第二天上午,厲橙又雙叒叕遲到了。
他到時,第一節課已經開始了一半,老師在黑板上筆疾書,慷慨陳詞。
別的學生遲到,都要小心翼翼地趁人不注意,從後門繞進教室裡。可厲橙卻大大咧咧地走了正門,老師也拿他沒辦法,眼不見心不煩地讓他趕快回到座位上。
厲橙屁還沒坐熱,前排的beta小弟們就唰唰唰轉過了頭,一臉崇敬地著他。
厲橙被那一排灼熱的視線嚇到,問:「你們幹嘛?」
小弟甲嘿嘿一笑,出大拇指:「厲哥,牛啊!」
厲橙:?
厲橙故作鎮定地問:「那你說說看,我究竟哪裡牛了?」
小弟乙:「您就別謙虛了,昨天晚上那件事,整個學校都傳遍了!」
厲橙心下茫然,他昨晚做什麼了?他昨晚訓練完累到不行,倒頭就睡,連遊戲裡的日常任務都沒來得及做。
不等他繼續問,小弟丙已經把他的英勇事蹟說了出來。
「昨晚有人在醫院到衛熔了!他鼻青臉腫,走路一瘸一拐,胳臂上還吊著繃帶!」小弟丙眉飛舞,用他縝的思維把事的真相推理出來,「一定是厲哥做的吧!那傢夥癩蛤-蟆想吃天鵝,你早就看他不順眼了!昨晚他約你在校門口見,你就單刀赴會,上下其手,把他打得五投地,嗷嗷待哺,最後一拳定江山!把他直接揍進醫院,讓他再也不敢來擾你,對不對?」
厲橙:「……」
厲橙:?
厲橙尷尬地清清嗓子,本想澄清,但他著小弟們那一副崇拜的模樣,說出口的話便拐了個彎。
他擺擺手,態度一派隨意:「行了,這種蚊子大的小事,還需要你替我宣傳?」
小弟咂舌:「那可是個alpha啊!」
厲橙無所謂道:「alpha又怎麼了?衛熔那種貨,我隻用一隻手都能把他打趴下。」
「厲哥真是英雄本!」
「行了,低調,上自習上自習。」厲橙不耐煩中又著一點得意,「對了,我看你最近語文績進步很快,語用得還不錯的嘛。」
厲橙從來不聽課,他趴在桌上琢磨了一上午,也沒琢磨出來衛熔到底是被哪個好心人打進醫院的。
不過無所謂,厲橙煩他不是一天兩天,有人替天行道送他一程,厲橙樂得清閑。
希這一次,衛熔能老實一陣子,別再來擾他了。
……
同一時間,高三教學樓。
蕭以恆開啟習題冊,正要提筆,耳邊聽到班裡的生嘰嘰喳喳地分起八卦。
「你們看校園網了嗎?」那個生驚嘆道,「高二那個特別出名的omega厲橙,昨天晚上在校門口,把一個追求他的alpha揍進醫院了!!」
蕭以恆:「……」
蕭以恆:?
誰?誰打的?
……
高中課業繁重,音樂、育、三大副科是所有主科老師的必爭之地。
每個週一,主科老師們都會在課表之前,裝模作樣地問:「課表啊課表,讓我來看看這周是哪個幸運的副科老師生病了?」
唯有高二(13)班——也就是厲橙所在的班級——副科老師從來不會「被生病」。
沒辦法,誰讓厲橙是校霸,稍不如意就日天日地,誰敢剋扣他的音?
蹭了他的環,高二(13)班的同學每週都能擁有三節副科課。
這天是週三,下午有一節課。
老師秋嫻是位omega,懷胎八月,弱,不能長時間勞,故而最近幾周都在教他們畫靜——隻要在桌上擺幾個瓶瓶罐罐蘋果香蕉,每個學生一支畫筆、一張畫板,就可以讓他們老實地待上一整節課。
也知道,這群孩子們來上課本不是為了學畫畫的,是為了放鬆放鬆,聊聊天、玩玩手機、悄悄談談一談,故而每次上課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學生們不把教室拆了,隨他們怎麼鬧。
秋嫻在畫室的角落立上自己的畫板,鋪開畫紙,靜靜畫著自己的畫。
沒過一會兒,畫板上方冒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
「秋老師!」厲橙一頭金髮像個小獅子似得,嬉皮笑臉地問,「咱打個商量唄?每次上課都讓大家畫那些破蘋果爛香蕉的,大家都畫膩了。」
秋嫻問他:「不畫靜,那畫什麼?」
厲橙說:「畫人啊!」
秋嫻想了想,同意了:「也可以。櫃子裡還有幾個石膏人像,你去搬出來……」
「不不不,我是說——」厲橙出一手指指向自己的鼻子,「——畫『人』,活的人。」
秋嫻這才明白他要搞什麼。失笑:「你要做模特?讓大家畫你?」這小鬼未免太自了。「做模特那是要坐在那裡一不能的,你能坐得住?」
「怎麼坐不住?」厲橙挑眉,「您可不要小看我!」
於是如此這般,高二(13)班的課課堂作業,從瓶瓶罐罐蘋果香蕉,換了一個大活人。
厲橙一屁坐在正中間的椅子上,大大咧咧岔著,雙手抱,擺出來一個自認英俊瀟灑的造型,和同學們說:「來吧,你們畫吧!」
他沒有問其他同學願不願意畫他。他是校霸,他的意見,就是所有人的意見了!
於是同學們隻能換了一個無可奈何的眼神,拿起畫筆,開始絞盡腦在畫紙上塗抹厲橙的模樣。
可他們又不是特長生,畫個靜還畫得歪七扭八呢,哪有本事畫人?
等到厲橙坐累了,背著手、邁著方步下來巡視時,就見一張張畫紙上,都是奇形怪狀歪瓜裂棗的自己。
厲橙:「……」
厲橙想,難道是我對自己的長相有誤解?可我記得鏡子裡的那個人,既不是鬥眼,也沒有蒜頭鼻。臉型這麼方,他們畫的究竟是我,還是海綿寶寶?
偏偏beta小弟們還捧著那幾幅象派人像請他點評,狗地問他:「厲哥,你覺得怎麼樣?」
厲哥覺得很不怎麼樣。
不等厲橙發脾氣,秋嫻逮住了他,問:「怎麼有你這樣的模特?這才堅持了幾分鐘,就溜號了?」
厲橙又不敢同懷六甲的老師吵,低聲嘀咕:「要一不地坐那麼久,哪個人能堅持住?」
秋嫻笑了:「真有人能堅持得住。」
說罷,秋嫻轉從櫃子裡拿出來一遝畫紙,遞給他看:「這是高三(1)班畫的人速寫。」
厲橙震驚:「高三還能上課?」
秋嫻:「校霸班有特權,學霸班自然也有特權。」
校霸:「……」
厲橙心裡罵罵咧咧地接過了那遝人速寫,低頭看去。
一張張裁16開的素描紙上,畫著同一個影。
——年輕人坐在窗前,白襯衫挽到袖口,手中捧著一本書。他看得很專註,清風吹過他的發梢,也沒能喚走他的注意。
學霸班的學霸們多纔多藝,畫起人速寫來有模有樣。那個男生的五被每支鉛筆細細雕琢,他的眼,他的,他稜角分明的下頜,他的結,他骨勻停的手指……
厲橙翻看著那些速寫畫。一張張圖片拚起來,構了一個完整的畫中人。
那一瞬間,厲橙心裡彷彿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很重又很輕。
他清清嗓子,問:「秋老師,這是誰?」
秋嫻:「咦?你不認識他?」
這話厲橙可不聽了,他哼道:「切,我該認識他嗎?他怎麼不來認識認識我?」
秋嫻笑笑:「他是高三的蕭以恆,是咱們學校的風雲人。不過你學那年,他去國外流讀書了,這學期纔回來。」
厲橙想,風雲人?能有多風雲?能比自己還風雲嗎?
他約想起來,在校長辦公室的陳列架上,擺著很多獎盃,最高的那排獎盃的名字,好像就寫的是「蕭以恆」。
為了這件事,厲橙還去找徐校長鬧過,問他:「那個蕭以恆是什麼人?我拿的獎盃比他多,為什麼不把我的獎盃擺在第一排,憑什麼他在我上麵?」
當時徐萬裡怎麼說得來著?
哦,徐萬裡好像說:「他是師兄,師兄就應該在師弟上麵。」
呔!
什麼辣師兄,還配在他上麵?
想到這件事,厲橙盯著那厚厚的一摞人像畫,越看越覺得不順眼。至於剛剛那一瞬間的心跳失衡,也被他歸結為錯覺。
……
放學後,秋嫻老師著孕肚,艱難地打掃教室裡的衛生。
在如今,越來越多的omega選擇人工子-宮,通過科技手段在培養艙裡創造新的小生命。像這樣堅持自己孕育寶寶的omega十分見。
覺得這是難得的經歷,十月懷胎,可以和寶寶的更近。隻不過,懷孕帶來的不便實在太多了。
就像現在,想彎腰搬起一個擺在地上的石膏像,都很困難。
「秋老師,您坐下休息,我來吧。」一道男聲響起。
蕭以恆快步走進教室,先把秋嫻扶到一旁坐好,然後幫把地上的石膏像收拾好,逐一放進櫃子裡。
秋嫻坐下後,錘了錘酸脹痛的,嘆道:「蕭同學,幸虧有你幫我。」
蕭以恆說:「這是應該的。倒是我要謝謝老師,能把教室借給我畫畫。」
除了秋嫻以外,幾乎沒有人知道,蕭以恆在畫畫上很有天分。
最開始,他隻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看書,而教室有桌有椅又很有學生過來,是最佳的休息區。
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在秋嫻的鼓勵下拿起了畫筆——秋嫻驚訝的發現,蕭以恆對有著天生的知力!
他玩弄著每一道明暗線,他輕而易舉地拿著那些彩。
他從不去想「這裡應該怎麼畫」,隻要他落筆,那便是一道風景。
秋嫻惜才,傾囊相授。
但同時又可惜,像蕭以恆這樣的alpha,他的未來已經書寫好,他會拿更多的學科競賽獎盃,進最頂尖的大學,研究最高新的科技……對於他而言,畫畫永遠隻能是一個陶冶的興趣。
蕭以恆不知道秋老師在想些什麼。他向來寡言,安靜地打掃完教室衛生後,他就從角落裡搬出了自己的畫架。
一幅畫往往需要繪製很久,他就每天下課過來畫一會兒。前幾天他剛完了一幅作品,委託秋嫻送去畫廊寄賣。
他立好畫架,擺好畫框,開始打草稿。
秋嫻問他:「你這幅要畫什麼?」
蕭以恆回答:「畫場上的落日吧。」
秋嫻:「你還是不願意畫人像嗎?」
從蕭以恆第一次拿筆到現在,他除了畫石膏像以外,從來沒有畫過一張人像,這點十分奇怪。
蕭以恆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反問:「老師,您怎麼又提起這件事來了?」
秋嫻說:「你們班前幾天的人像作業我批改出來了。不愧是學霸班,同學普遍畫得不錯,不過我還是想看你畫的你自己。」
蕭以恆無奈:「我可沒有那麼自。」
提起自,秋嫻笑道:「說起來,今天高二也畫了人像。當模特的是那個厲橙,你應該聽說過他吧?他非要讓全班同學畫他,畫醜了還不樂意。」
蕭以恆:他最近是五行犯厲橙嗎,怎麼走到哪裡都能聽到這個名字?
「我聽過他。」隻不過從來沒見過。蕭以恆有些好奇這位校霸的長相,問,「我能看看他們班的作業嗎?」
秋嫻欣然應允。
起從架子上拿出高二(13)班的作業,遞了過去。
蕭以恆垂眸看向畫紙。
——擺在最上麵的一張人像,眼如銅鈴,耳大招風,眉如蔥段,臉型清奇,呲牙咧,橫叢生。
蕭以恆:「……」
蕭以恆想,這位校園一霸,長得還別出心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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