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是不能的。

    陸無昭很想自己找個地方埋起來, 但他看著孟五紅裏著腫的大鼻頭，意識到，他就算是要死, 也得死到沈蕪的麵前去。

    深夜，孤男寡在寢殿共了兩個時辰, 臨走時還披著對方的裳, 再結合今天早上沈蕪的態度, 這幾個信息拚湊到一起，陸無昭很難不把自己往畜生的方向去想。

    “你出去吧。”

    他想冷靜一下。

    孟五走後，陸無昭抓著頭發, 頹廢地靠在床頭，突然子一僵，他想起來孟五口中的那件外袍, 突然心裏一沉。

    他在榻上反複翻找, 沒有找到那件墨綠的外袍。陸無昭記得很清楚，那件裳在他尚有理智時，是穿在他的上的。

    完了, 他想。

    他自己了裳，套在了人家姑娘上……

    陸無昭坐在床榻上絕地掙紮了一會, 又將孟五了回來。

    “去幫本王做件事。”

    陸無昭對他低聲耳語。

    聽清了命令的孟五：“……”

    這是在難為他，真的。

    ……

    靜熙宮, 沈蕪在屋裏暴躁地走來走去。

    一邊憤怒暴走，一邊怒罵“狗男人”、“臭男人”！

    褚靈姝被晃得眼暈, “祖宗, 歇會兒，你都念了半個時辰了。”

    “氣死我了！”

    褚靈姝：“……”

    沈蕪有火撒不出，有委屈也不能講。畢竟昨夜是去的。

    什麽陸無昭喝多了強行要給上藥這種事絕對說不出口。

    今晨孟五來靜熙宮傳達陵王口信, 隻字不提昨夜之事，致使期待落空、惱怒，這種事更是無法提起。

    沈蕪心裏憋得慌，“煩死了！”

    在原地暴走，企圖往腳邊蹭的小白貓嚇得弓了後背，“喵”了一聲，連忙跑遠了。

    褚靈姝看著宮追著小白貓跑出了大殿，仍是一頭霧水，早上圍觀了那場大戲，到現在也不知沈蕪為何對著陵王的下屬那麽兇，還有藥膏……什麽藥膏

    ？太醫給阿蕪開塗抹的舒痕膏了嗎？難道那日急著把人接回來，當真把藥落在憐芳宮了？

    “阿蕪啊，那藥……”

    “別與我提那藥膏！我要氣炸了！！”

    “……”

    好，好，不提。

    褚靈姝乖乖閉上了。

    等到又過了半個時辰，沈蕪終於坐了回來。褚靈姝小心翼翼觀察的表，“消氣了？”

    沈蕪冷笑，“累了。”

    褚靈姝：“……”

    “好吧，現在來說說，發生何事了？”

    沈蕪閉口不言。

    褚靈姝歎了口氣，手放在背後順氣，“那你來說說，誰將你惹這樣？我可從未見你發這麽大的火。”

    沈蕪是出了名的子，好脾氣，看不慣那些自以為是又自大的男子，所以總是喜歡裝出一副弱可人的樣子，耍著他們玩。和打過道的公子就算在這裏吃了虧，也不舍得將過錯賴在的上，覺得傷害本就是一件人良心不安的事。

    與沈蕪好的姑娘不多，但凡是有過接、了解沈蕪的，都會讚一句子好，不僅會人，還很溫。就連撬了牆角的那位表姐楚輕瑤，麵對沈蕪時，也是愧疚爬滿心頭，恨不得能不見麵就不見麵。

    褚靈姝與沈蕪做了十多年的朋友，還是頭一回見到被氣得“暴跳如雷”，這個問題顯然很大。

    沈蕪磨了磨牙，咬牙切齒，還能是誰，當然是債主了。

    還惦念著陸無昭是全家的恩人，所以才克製住，沒一時衝跑到憐芳宮去捶他。

    褚靈姝見問不出什麽，隻能另辟蹊徑，“或許是有誤會？你不是常說，要給對方一個辯駁的機會？”

    沈蕪皺了下眉，沒言語。

    褚靈姝見有所鬆，心下了然，“是……陵王？”

    沈蕪不不願地從鼻子裏出一個“嗯”。

    “哦……”

    褚靈姝覺得有點難辦。

    站在理智的角度，應該勸沈蕪冷靜，但站在自己的立場，

    有點不想替陵王說話。

    甚至有些慶幸，鬧矛盾了也好的，總好過有朝一日阿蕪被他害死強。

    於是試探著，順著沈蕪的話說：“陵王太過分了，他怎能這麽氣你呢？”

    沈蕪見好友與同仇敵愾，像是找到了知己，臉上怒容更盛，“對！他氣死我了！”

    “陵王這樣的人，咱們不理他！”

    “對！不理他！”

    “這人太壞了，咱們以後再也不見他了！”

    沈蕪停頓了下，轉頭看，“那怎麽行？”

    褚靈姝：“嗯？？”

    “不能不見。”

    褚靈姝見神認真，不可置信道：“你不會還抱著以相許的念頭呢吧？”

    沈蕪理所當然地點頭，“對呀。”

    “……”

    褚靈姝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在琢磨怎麽開口的時候，沈蕪又在罵陵王了。

    “阿蕪，你都這麽生氣了，為何還要見他？為何還要……”低了聲音，“為何還要嫁他？你就這麽非他不可嗎？”

    沈蕪想了想，倒不是非他不可，隻是一想起來昨晚他醉時那副難過的樣子，就覺得，不能不管他。

    所以就算是他一覺醒來不認賬，不來見，不提昨夜的事，也隻能在這裏無能狂怒罷了，終究還是沒辦法狠下心遠離他。

    “我這不是犯賤嗎……”皺著眉小聲嘟囔。

    褚靈姝聽清楚了這句，心裏突然很不是滋味。

    握著沈蕪的手，又想勸說，可沈蕪卻抬起清冷的眼眸，認真地著。

    “靈姝，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不喜歡聽到你總說他的壞話。”

    褚靈姝心頭一梗，“你與他相識不過數月，可與我卻是多年的，你就這般向著他……”

    沈蕪搖頭，“你誤會了，靈姝，我不是向著他，我隻是……有些事，你未曾經曆過，無法與我同，但我可以很明確地告知你，若是此生我活著僅剩下兩個願可以許，那麽一是希阿爹長命百歲，二

    則是希陸無昭可以天天開心。”

    褚靈姝被的鄭重其事震在原地，啞口無言。

    “他……不像你說的那樣。恩就是恩，不分大小。他值不值得我托付，這我也不知道，我未曾與他相過，不知道他是不是合適我，但這都沒關係，不管結果怎麽樣，我都願意試一試。”

    “他們都說他的壞話，我替他難過。可你也說這些，所以我也有些難過。但我不會怪你，因為你們都不了解他，”沈蕪的聲音低了下去，“但我知道他。”

    “隻有我知道。”

    “他不是無之人，更沒有什麽嗜殺的好，雖然格是有點怪，有點孤僻，但他……是良善的，人命在他的眼裏絕不是可以隨意踐踏的。”

    一個會因為不得不殺人而愧疚得隻能躲在房間裏喝悶酒的人，一個恨自己無能為力、隻能用傷害自己的方法來換來心一點安寧的人，他能有多壞呢？

    想到陸無昭那天滿是傷痕的小和手臂，沈蕪的心底就漫起了麻麻的像小針紮著一樣的疼痛。

    這些磨人的疼痛，隨著和陸無昭的集越來越多，也愈發得深，對他的似乎在發生著變化。

    或許有朝一日真的會上他吧。

    褚靈姝張了張，有點無措，“阿、阿蕪，我……對不起啊，我……”

    有些被嚇到了。今日是頭回見沈蕪對什麽人發火，也是頭回見這麽鄭重其事地說起另一個人。

    褚靈姝想，陵王在阿蕪的心裏一定很重要。

    自己有些狹隘，想法也強施於人了。

    “靈姝，我沒辦法跟你說他和傳言相差多遠，但你信我，他很好。”

    原先因為陸無昭替沈家翻案，沈蕪的心自然是偏向他的，但經過昨晚的事，沈蕪可以確定，除了心天平天然的傾斜，他本就是個值得讓人相信的人。

    雖然他的外殼用冷漠和尖銳包裹，但其實是個很溫善良的人。

    褚靈姝沉默了一會，握了沈蕪的手，斟酌了語氣，亦鄭重其事地向

    道歉，“我該相信你的選擇，你向來比我通，我不該將自己的想法強加在你的上。”

    沈蕪安地衝笑了笑。

    “阿蕪，你放心吧，我以後都堅決支持你，雖然我還是看不出那個陵王除了有一副勾人的好皮囊外，到底哪裏好，但既然你說他好，那我姑且當他是個好人吧。”

    “他以後要是欺負你，我就替你撐腰，你放心，我後還有皇後娘娘，再不濟，我還可以去找謝卿昀，謝家兄弟倆從小就護著你，我就不信我們這麽多人，還對付不了一個陵王嗎？”

    沈蕪哭笑不得，這又不是要去打群架，人多又有什麽用呢？但清楚好友的心意，所以隻是順著的話說好。

    兩個人把話說開了，沈蕪險些就忘了早起被陸無昭氣得飯都沒吃的事。

    “那你要不要先吃點東西？等吃飽了再生氣。”褚靈姝打趣道。

    沈蕪哼了一聲，“確實，為了這麽個臭男人，壞了自己才不值。”

    褚靈姝這回很自覺地沒有跟著沈蕪說陵王的壞話，算是明白了，阿蕪自己說可以，不行，不然就被人說“你不許說他的壞話”，那就很尷尬了。

    招呼宮人們熱了飯菜端上來，還沒開始吃，院子裏就吵吵嚷嚷的。

    一個小宮抱著小白團子走了進來。

    沈蕪咬著筷子，認出這是方才追著小貓跑出去的那個小宮，便隨口問了一句：“出何事了？”

    小宮脾氣火辣，恨恨道：“也不知是哪兒來的缺德人，淨幹些狗的勾當，方才竟是爬上了咱們的院牆，想要將白團騙走呢！”

    白團是沈蕪給小貓起的名字。

    沈蕪一愣，“貓？”

    這皇宮裏還有人敢在天化日之下做盜之事？

    “是啊沈姑娘，方才一個瞧不清樣貌的男子就趴在牆頭，手裏拿著個魚竿，拴著貓兒吃的東西，若非我發現及時，白團就把壞人的東西給吃了！”

    沈蕪：“……”

    魚竿？

    釣……貓？？

    疑地看向褚靈姝，“我才疏學淺，你說說，貓能咬住鉤被釣走嗎？”

    褚靈姝也不太清楚，“或許竿頭的鉤子是特質的……”

    小宮清脆的聲音響起：“沒有呀，奴婢方才大喝一聲，那賊人發現自己暴了，丟了竿子就跑了，喏，郡主您看，就掛了條小魚，沒法將貓兒勾走。”

    褚靈姝也眼迷茫，“……所以不是貓賊吧，許是誰家的小太監喜歡養貓，主子不讓，隻能蹭咱家的來喂？”

    沈蕪沉默了片刻，“或許吧。”

    這段小曲過去，沈蕪用過了膳食，有些困倦，窩在榻上小憩。

    不知躺了多久，迷迷糊糊地才剛睡著，院子裏又鬧出了不小的靜。

    沈蕪有點煩，的脾氣最差的時候便是將睡未睡、偏偏被人吵醒的時候。

    帶著一的低氣坐起，也不願意出門去看熱鬧，自己一個人靠著，消化壞緒。

    靜熙宮外，小宮戰戰兢兢地低著頭，不敢抬頭看眼前這個自帶冷氣的男人。

    “殿下……您……您把白團給奴婢就好了……”

    “它是你弄丟的？”

    小宮抖了下，“是……”

    怪太大意，也怪那貓賊無恥。

    與主子說完貓兒險些被的事後，就抱著白團去吃糧了，結果白團吃東西的時候突然急，於是便想著稍微離開一下。

    把門都關的嚴嚴實實，保證白團跑不出去。就上了個茅廁的功夫，那貓賊竟是賊心不死，去而複返，堂而皇之地登堂室！真是可惡至極！

    那人帶著麵罩，闖進了屋子，撈起白團翻牆就跑。

    小宮氣急敗壞追出去，早已不見了人影。

    沿途找，很巧地就遇上了陵王殿下，他膝上趴著白團這隻小胖貓。

    陵王邊的冷麵護衛大人長得很像那個貓賊，小宮多看了他兩眼，陵王咳了一聲，冷著聲音問：“可是在找這隻貓？”

    小宮忙

    點頭答是。

    很像貓賊的大人說，他們在附近散步，迎麵遇上一人鬼鬼祟祟，那人見到他們掉頭就跑，小貓被他扔下，於是他們便撿來了這隻貓。

    陵王恰巧認識這貓，知道是靜熙宮的，於是想著將貓送回去。

    好巧不巧，就遇上了來找貓的小宮。

    “殿下，您……”

    “帶路吧。”孟五道。

    小宮麵對著兩個板著臉的貴人，哭無淚，隻得三步一回頭，走在前頭帶路。

    等走到了靜熙宮門口，小宮手要去接貓，可陵王就冷冷地看著，沒有要給的意思，這才著急了。

    小宮生怕主子們知道險些將貓弄丟而責罰，隻想快點把這尊大佛送走。

    可陸無昭出此下策就不是為了連人的麵都沒見著就走的。

    他不自在地清了下嗓子，“去把沈蕪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陵王：去幫本王辦件事，想辦法把貓帶出來。

    於是打工人孟五爬上了人家的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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