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難極了，明明還只是早春，卻覺得又悶又熱，額頭都是冷汗。

“你是不是做噩夢了瞧著臉不太好，山上比山下冷，發寒就遭了。”榮桀倒了一杯水，很規矩地扶坐起，把水杯遞給。

“我不知道我在做噩夢。”青畫這麼一張口，那低啞的聲音把自己也嚇了一跳。

猛地灌了一大口水，才覺得好了很多。

“你下午就在家里休息，我剛才要了碗姜湯給你，趁熱喝了再睡。”榮桀道。

青畫這會兒確實覺得不太利落，沒有矯或猶豫，點頭道：“你不用擔心我，我這就喝，快去忙吧。”

榮桀把碗放到床邊，又擺了兩塊手巾給汗用，這才匆匆離去。

“唉。”等他走了，青畫才輕輕嘆了口氣。

昨日顛簸一整天，心里頭又張，底子本就不太好，這麼一弄就有點難。

可不能給榮桀添麻煩。

青畫咬了咬下，把榮桀那一床被子也到上，實實包裹住自己。

睡前最后一個想法是：“一定要熬過這一次。”

這一回沒做夢。

青畫再醒來的時候，屋子里已經全暗了下來，出了好多汗，這會兒覺得上很輕，一點都不難了。

應當是發了汗好些了，想著，艱難地推開沉甸甸的兩床被子，慢慢坐起來。

“你醒了覺得如何”一把悉的聲音響起，一下子清醒過來。

青畫掀開床幔往外去，卻見榮桀正坐在桌邊，臉上還帶這些朦朧睡意。

月下，他英俊的面容仿佛發著，深邃的眼眸顯出極好看的青黛，不若白日那般黑。

青畫愣了一下，見他臉上都是服出的印子，便知道他守了很久。

“回來怎麼也不醒我，”難得絮叨一回，就要起下床，“自己坐在那里多不得勁。”

榮桀忙湊到邊，小心翼翼扶起床，就差沒幫把鞋穿上了。

青畫往里了腳，紅著臉說：“我自己來，哪里能這麼沒用。”

榮桀也沒強求，他見青畫氣神確實好了許多，便起點上蠟燭。

溫暖的照亮臥室，青畫才意識到自己似乎睡了很久。

“看你出了好多汗，就用小灶燒了些水，這會兒還溫在下面，你可要沐浴更”榮桀也跟著紅了臉，只不過沒青畫瞧出來。

青畫遲疑片刻：“若是麻煩便算了，我汗便是。”

榮桀搖了搖頭，坐在床邊等，自己飛快忙活起來。

冬日里山里很冷，竹屋又怕火，這要是燒起來整個寨子都要遭殃。

一山寨的人苦思冥想，終于想到了好方法。

白日里木柴燒完，剩下些木炭留在灶里，晚上撿出來悶進罐子里，抱著睡在暖烘烘的被窩里，便一點都不冷了。

不過每家的一樓還是有個小灶膛，平日里也方便村民們燒水用。

青畫安靜坐了一會兒，便起在屋里走了兩步，確認自己沒什麼大礙，取了一里便除了臥房。

榮桀正拎著滿當當的兩木桶熱水，往小隔間里送。

隔間里分兩塊，一邊是通風極好的廁間，另一邊就是他們平日里洗漱的地兒。

里面擺了個大的木盆，一開始青畫以為是洗裳用的，這會兒才知道村里人是用它來沐浴的。

看了看那深度，應當能把自己洗干凈。

這邊已經放了兩個木桶了，青畫試了試溫度，剛剛好。

榮桀又送來兩桶，笑著說：“盆子我下午已經刷干凈了，你今日先湊活用，該日我再做個新的給你。”

在葉向北上山之前，他們寨子里其實一兩個月洗一次澡也是有的，都是單的漢子，沒幾個知道干凈。

不過葉向北說：“多洗澡不容易生病。”他們才在農閑時偶爾洗洗，竟覺得很不錯。

青畫沖他點點頭，笑得很溫：“不用打大木盆，你回頭做兩個小的給我吧。還得做一個單獨用來洗裳的。”

“行，這兩日我就做!”榮桀滿口答應下來，又取了蠟燭和炭盆放到一邊，還是有些不放心。

“我就坐在外面，若是不妥你就招呼我。”

青畫起初沒覺得什麼，直到坐到木盆里，聽著嘩啦啦的水聲在寂靜的屋子里流淌，一張俊俏的小臉頓時漲得通紅。

為了自己沒那麼尷尬，便開口問：“你給我講講你家里事吧。”

這兩日過得太忙碌了些，兩個人還沒怎麼有時間聊聊自己，許多事都不太清楚。

榮桀其實也沒多想，他一門心思怕青畫病了，正擔心一個人摔在里面再傷。

只聽了的話，便也徐徐開口：“說來也不怕你笑話，我爹以前是個屠戶，家里在懷遠縣上有個鋪，一家子也算富足。”

他聲音很好聽，把那段過往在寂靜夜夜里娓娓道來，青畫也跟著靜下心來。

“我十來歲的時候，我娘又有了子，只是那會兒世道就不太好過。家里生意不好，我爹收不上豬，百姓們也著實吃不起豬，便只得把鋪子掛出去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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