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還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沒有停歇的意思。
春雨貴如油,巷子的墻下,苔蘚長出了綠的新芽。
一輛十分普通的馬車,停在林府門前。
馬車里,江清月手上著帖子。
剛剛馬車停下的一瞬,看著林府的大門,沒有下去。
今日,是自己沒有考慮周全。
這一下車,怕是會給林府帶來麻煩。
雖然悄悄的出門,也避開了耳目,但是,林府下人眾多……
重生而來,見不見得到親人不重要,能保護好親人才是最重要的。
老夫人現在當眼中釘中刺,薛非暮也并不喜。
多一事不如一事。
今日把錢和藥送進林府,就已經難能可貴了,其它的不該多做。
綠浣看一直拿著帖子不說話,面疑,問道:“夫人,不去林府了?”
“去,只是我不去。
“讓馬車掉頭,我去摘星樓等著,你帶著大武小武把馬車上的東西送去林府。”
江清月說著,把手中的帖子遞給了綠浣。
綠浣接過帖子,一臉不解:“夫人怎麼不去,這都到門前了。”
“以后有機會。”
“可是夫人一個人,奴婢不放心。”
“不礙事,摘星樓地鬧市,我就在雅間坐著吃茶等你們,你們應該也用不了多長時間。”
綠浣看著帖子,又看了看自家夫人,最終點了點頭。
開前頭的簾子,對大武小武說了幾句什麼,馬車便掉頭往長街而去。
江清月開車簾一角,看著外頭門匾上林府兩個字,不由得紅了眼眶。
過門而不,并非不想,而是不能。
“回去之后我會寫個帖子,到時候你讓侯府的人送去,三日后回門時,我可以來一趟林府。”
那時,便名正言順了。
“是。”
江清月看著林府,直到馬車轉過街角,才放下車簾,看了一眼后的箱垅,對著綠浣吩咐了幾句,綠浣一一記下。
馬車停在了摘星樓前,綠浣扶著江清月下了馬車,二人上了二樓雅間,等點心茶水上齊,綠浣才關上門,退了出去。
二樓的江清月坐在窗前喝著茶,看著綠浣上了馬車,大武小武趕著馬車去了林府的方向。
之所以這麼快,要把嫁妝都運出來,一是林府需要,二是不相信侯府的人。
侯府除了老夫人,還有薛非暮,薛非暮剛剛回京,用錢的地方多了。
遲一日就有一日的風險,早早的安排好,也能放心。
就在琢磨著回門事宜時,從隔壁廂房傳來一陣笑聲。
約聽見了忠勇侯府的字樣,仔細聽了一耳朵,在聽見司禮監三個字時,角出笑意。
東陵厭作真快。
“你們是不知道,那忠勇侯府的世子,一聽說司禮監三個字,臉都綠了。”
“哈哈哈,這就大快人心。那侯府世子從邊境回來,還真以為自己立了什麼大不了的功績,一雙眼睛都長到天上去了,完全看不到人的,對我們這些文臣,更是一點禮貌都沒有。”
“現在好了,我看他以后還怎麼看人,這惡有惡報。”
江清月聽著這些話,眼皮微。
若是從前,定然憂心不已,此時或許已經想著要舉辦一些宴會,跟各家夫人拉好關系,為自己的夫君扭轉一些口碑。
但現在,的心中毫無波瀾。
隔壁似乎是說的高興了,聲音越來越大,江清月都不用仔細聽,就能清清楚楚的聽到隔壁的聲音。
“沒辦法,人家攀上了將軍府那棵大樹,可不得趾高氣揚嗎?”
“應該沒攀上吧,要不然怎麼可能得了個這麼個職位。”
“隨意隨意,總之今兒這件事大快人心。”
“可不是,我從下朝之后就高興得合不攏……”
聽到這里,江清月起關上了前頭的窗戶,對面的聲音弱了下來,已經聽不太清楚。
朝中文臣武將的分歧向來嚴峻,像楚漢分界一樣涇渭分明。
現在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薛非暮如何,不關心,就是在琢磨:林家的人若想從政,是走文的路子好,還是武將的路子更好?
江清月剛剛喝完一壺茶,綠浣便回來了:
“夫人,事都辦好了,奴婢見到了林老夫人,東西是直接給老夫人的,單子也都一并給了,沒有大張旗鼓。
“還跟林老夫人說了,三之后夫人回門時,也會回林家一趟。”
“嗯,辦得很好,辛苦了。喝口茶吃些點心,一會我們還要出去。”
“是,多謝夫人。”
綠浣去前頭的長桌上倒了茶喝,吃點心的時候,江清月又讓小二包了兩包,留給大武小武。
綠浣去送的時候,按照夫人的意思,讓小武先回鋪換馬車,在那里等,大武跟著保護。
做完這些,江清月和綠浣走出摘星樓,去往旁邊的華容巷。
今日出門,既然是避人耳目,便要逛逛,混淆視聽。
華容巷繁華,鋪子林立,人也多,是很好的選擇。
江清月一路逛著,當來到一間首飾鋪子時,遇到了麻煩。
正看著鐲子,后傳來不合時宜的招呼聲。
“喲,我道是誰?這不是江二小姐嗎?今兒怎麼有空來逛街?不過,逛街怎麼也沒買些東西?可是手頭張?若是沒錢,可以跟我說,我送江二小姐一個。”
江清月都不用回頭,聽聲音就知道,這怪氣的奚落來自于誰。
大太太孫氏的侄:孫曉曉。
這孫曉曉是薛非暮的親表妹,心悅薛非暮,滿城皆知。
當年在及笄宴的時候,當著滿府賓客,說以后非薛非幕不嫁,一言名,為當時京城茶余飯后的笑料和談資。
孫曉曉卻并不以為恥,反而覺得自己為了追求所,邁出了勇敢的一步,一直纏著薛非暮。
不過,在知道薛非暮和江家大小姐有婚約之后,哭得死去活來,若不是家里人攔著,怕是要鬧出大子。
后來傳出江家大小姐不愿嫁,孫曉曉哭著喊著要家里人去說和這門親事。
但那時候的孫家,半點幫不到侯府,侯府不可能選。
忠勇侯府只這一個世子,薛非暮的婚約,不是他一個人的事。
后來老侯爺帶著薛非暮親自上江家求娶,哪怕換了親,也要延續這門親事。
薛江二府婚期照常,外面傳出各種流言。
有人說:原本定親的,就是江清月。
也有人說:沒有定親,是世子喜歡江清月,誠心誠意上門求娶。
也有人說:是嫡不愿嫁,讓庶頂數。
還有人說:是庶眼紅嫡姐的婚事,用計謀換了自己……
當時關于這件事的,傳得沸沸揚揚。
到最后,真相如何,已經并不重要。
但是孫曉曉,卻恨毒了江清月。
認為是江清月奪了所,毀了的姻緣。
因此到造謠,說不知廉恥,勾引薛非暮,這才無奈換了親。
孫父在兵部任職,頂頭上司就是江父,知道兒做的事之后,一怒之下將關了起來,做了樣子澄清,薛家也出面解釋,這件事才算過去。
后來出嫁,薛非暮大婚當日蓋頭未揭,便上了戰場。
那段時間,孫曉曉好幾次打著看姑母的名義,來侯府找的麻煩。
那時,新婦府,又尚且年,府中無人幫襯,面對著表小姐的刁難,了不委屈。
再后來傳出薛非暮死的消息,孫曉曉才消停了下來。
因為當初及笄禮上,揚言要嫁給自己的表哥,后來又造謠生事,孫曉曉的名聲,被自己毀了個一干二凈,如今已經十七了,還沒有找到婆家。
現在薛非暮回京,這般來找麻煩,看起來是心思又活絡了起來。
回過,看向孫曉曉,微微一笑,開口道:
“好啊,既然孫小姐那麼大方,我盛難卻,便選一套。不知道孫小姐愿意送我什麼價格的,我好選,若選貴了,孫小姐付不了這個錢就不好了。”
“呸,你選多貴的本小姐都付得起。”
江清月笑了笑:“那就多謝孫小姐了。”
說完,便對掌柜的指著店里最貴的一副黃金頭面:“掌柜的,我喜歡那一套,幫我包起來,剛剛你聽到了,孫小姐付錢。”
“是是,這就包起來。”
掌柜的樂得眉開眼笑,別人怎麼吵都行,他只管能做生意。
孫曉曉打眼看去,看到一片金閃閃,眼皮狂跳,跑過去就要說話,被江清月搶了個先:
“孫小姐太客氣了,其它的就不用送了,這一套就夠了。”
孫曉曉原本要說的話卡在嚨口,憋得一臉通紅。
再看那一套黃金頭面,心中一陣疼。
事怎麼變了這樣。
憑什麼要給江清月買首飾,怎麼就真的給江清月買了首飾。而且江清月還拿了一套,一套重黃金,還真敢。
只是話說出去了,又不能反悔,若不然,可就太丟人了,在誰面前丟人也不能在江清月面前丟人。
便只能咬著牙吃了這個虧。
孫曉曉眼睛要冒火,心里憋屈得不行。
什麼時候,江清月這般難纏了。
印象中的江清月,最是惜臉面,會為了大家的面委曲求全。
是大太太的侄,江清月如何也要給幾分面子,怎麼現在這般牙尖利了。
“江小姐的眼,真是特別,京城貴,誰戴這般俗氣的東西,看來江小姐本人就是俗不可耐。”
孫曉曉從見到江清月,就左一句江小姐,右一句江小姐,很明顯就是不想承認這個世子夫人。
江清月:“俗不俗氣,不是由孫小姐一兩句話便可認定的。
“我記得,年節時,皇后娘娘新帶的一套簪,都是黃金掐點翠,照孫小姐的意思,可是覺得皇后娘娘俗氣?”
“你……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口噴人。”
說皇后俗氣,那可不是小事,孫曉曉眼中一片驚慌,氣得臉通紅。
“不是就好。”江清月似笑非笑的看著。
這樣的眼神,讓孫曉曉要抓狂。
江清月這麼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表,實在看得火冒三丈。
正好掌柜的把首飾包好遞過來,江清月讓綠浣接了,對氣到冒煙的孫曉曉道了一聲謝,掌柜的趕忙接話:
“孫小姐,一起一千兩。”
“一千兩,你怎麼不去搶?”孫曉曉瞪大眼睛,大吼道。
“孫小姐,這位夫人眼好,這是實心純黃金,都是真金掐,鎏金點翠……”
“別說了別說了,給你給你。”孫曉曉忍著一肚子火,讓丫鬟來付錢。
丫鬟紅著臉上前:“小姐,咱們出門沒帶那麼多。”
此時,周圍已經聚集了不群眾,這會像看熱鬧一般的看著這一幕。
孫曉曉被看得臉臊得慌,趕忙取出一塊木牌丟給掌柜的:“自己去孫府取。”
“誒誒,好嘞。”掌柜的雙手接過,忙不迭的應話。
孫曉曉看著江清月,咬牙切齒道:“你滿意了?”
江清月笑著回答:“孫小姐送的禮,自是滿意的。
“改日等孫小姐得空,常來侯府坐坐,表嫂一定好好為你準備,讓你賓至如歸。”
孫曉曉本來心中慪得要死,這會聽到“表嫂”兩個字,直接就詐了。
“什麼表嫂,你算哪門子表嫂,我可從來沒認過什麼表嫂。一個庶,你也太會往自己臉上金了,果然是早早的死了娘沒教養……”
“啪。”
江清月毫不猶豫對著孫曉曉狠狠打了一個耳,發出響亮的一聲。
“你,你敢打我。”孫曉曉捂著臉,滿眼的不可置信與屈辱。
江清月向來話都不會大聲說一句,現在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打。
不等反應過來。
“啪。”又是一個耳。
“這一掌,打你口無遮攔,辱罵長輩。”
“啪。”
“這一掌,打你無事生非,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事,把我的良善當可欺。”
“啪。”
“這一掌,打你與我為難,喜歡我的夫君,還覺得是我有錯。”
四個掌下去,啪啪啪的聲音響起,孫曉曉完全傻了。
周圍雀無聲,隨后傳來一陣吸氣聲:
這侯府世子夫人,太彪悍了。
有些后頭來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聽到江清月說的這些話,瞬間想起來孫曉曉以前纏著薛非暮的事,對著孫曉曉指指點點。
江清月再不看孫曉曉,直接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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