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風和景明,車馬轆轆。
云婳悄悄抬眼看向一旁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的司珩,今日是歸寧之期,但沒想到司珩竟會與同去。
無論是以他皇子的份或者他昏迷剛醒的緣由,就算他不陪一起回去,別人也不敢置喙,而自然也不好直接問。但今早他喝完湯藥后,便讓暮風備車去云家。
“又傻笑什麼?”司珩睜開眼,瞥向抿而笑的云婳。
云婳歪頭看著司珩,嫣然一笑,真誠地說:“謝謝殿下陪我一起回云家。”
司珩挑了挑眉,隨即推開車窗,抬頭瞟向碧波如洗的天空,慢聲道:“王妃不是說今日會下雨嗎?”
云婳順著司珩的目向窗外的天空,想起昨天胡謅的話,臉頰微紅,低下頭擺弄著袖,小聲嘟囔:“今日不是還沒過完嘛,萬一晚些時候下雨呢。”
司珩呵笑一聲,長指微蜷隨意地搭在窗沿上,指背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敲著,每一下都像帶著玩味。
而此時,樊氏和云姝正期盼地等在府門外,翹首著巷口,等待歸寧的云婳。
只是當們看到司珩同云婳一起走下馬車時,都到很意外,沒想到司珩竟然醒了,更沒想到他會一起來。
一番見禮寒暄過后,云姝拉著云婳去了的閨房,姐妹倆說起了己話,樊氏則陪司珩在主廳喝茶。
云姝握著云婳細的手,蹙眉問:“婳兒,王爺對你好嗎?有沒有為難你?”
司珩一直面無表的,那雙眼睛更著拒人千里的疏冷。云姝是看著就覺渾發寒,更別提和他說話了。
云婳反握住云姝的手,莞爾一笑,寬言安:“三姐姐別擔心,殿下不曾為難我,而且殿下也沒有傳言那般可怕。”
云姝眨了眨眼,看向云婳:“真的嗎?婳兒。”
“真的,真的。”云婳連連點頭,彎起眼睛笑著轉移話題:“我都嫁人了,那母親有沒有催三姐姐嫁人啊?”
“催啊,但是我才不想嫁人呢。”云姝非常排斥地搖了搖頭。
“嗯,三姐姐不想嫁人就不嫁,我養你。”
云婳看了眼云姝桌上擺著的一摞話本子,繼續說:“我攢了些銀錢,打算給三姐姐買鋪面開個書肆,如何?”
外人并不知闃州遠近聞名的蒹葭閣是云婳經營的,更不知每季價值百兩的特供胭脂是云婳親手做的。
但云姝知道,更知道自己除了會看話本子,沒有任何所長。故而,一聽云婳要給開鋪子,嚇得瞪大了眼睛,連連擺手:“婳兒,我不行的,我對生意一竅不通。”
可不想婳兒辛苦攢下來的錢,都被打了水漂。
云婳安地笑笑,耐心地將自己的計劃講給云姝聽:“賺不賺錢都是次要的,我只是想將這家鋪子給三姐姐做傍之用。我想了一下,咱們書肆的書可以賣也可以允許租借,這樣就算賺不了多錢,至不會賠。以后三姐姐若是不想開了,直接將鋪面出兌也能保住本錢。”
云婳說著起走到云姝放著話本子的桌邊,從最下面翻出一個本子,拿在手里,展在云姝面前,輕聲開口:“更重要的是,如果三姐姐有了自己的書肆,那你悄悄寫下的這些故事,就可以放在自己的書肆里供人閱讀,自己就是掌柜,寫的好與不好都不必怕人說。”
云姝紅了眼圈,眸復雜地著云婳。沒想到云婳這麼細心,竟然留意到悄悄寫書,更懂得心中的畏懼與顧慮,的妹妹在用自己的方式溫地給給鼓勵與支持。
云婳見云姝還要拒絕,笑地拉起的手:“我們是姐妹,是有著一樣姓氏和脈的姐妹。所以,三姐姐可不興這般與我客氣。這間鋪子三姐姐當陪嫁也好,傍也好,總歸是你自己的。”
云婳說的句句肺腑,因為自從父親和娘親突然離世后,多虧了樊氏的打細算才將他們四個養大。
即使二哥朝為,拜封將軍,每年將俸祿寄回家中。樊氏也未曾過那些錢,總說:“驍兒以后要親,得幫驍兒把錢攢下來,留著作聘禮,不能失了將軍的臉面”。
而且,娘親曾留下兩鋪面,生活最艱難的時候,樊氏寧愿做織繡補家用,也沒有將其賣掉,只說是給云婳和大姐云嬈留著當陪嫁,闃州的蒹葭閣便是其中一鋪面。
如今,云婳也想給云姝留一屬于自己的鋪面。
云姝著溫聲細語的云婳,不自地流下眼淚。
云婳看著淚水漣漣的云姝,忍不住打趣:“哎呀,三姐姐還真是水做的,高興也哭,難過也哭。”
云婳笑著拿出帕子,幫云姝去臉上的淚珠,再次嘆:“我三姐姐哭起來是真好看!”
兩彎細眉似籠云煙,一雙含目淚點點,泣時,肩膀微微抖,宛若被雨打的秋荷,弱質纖纖,讓人心生憐惜。
***
主廳里,司珩神寡淡地坐在上首。
樊氏將倒好的茶遞到司珩面前,恭敬地說:“王爺,婳兒年紀小,若是哪里做得不對,那定是我們做父母的沒教好,還您不要怪。”
聞言,司珩略顯詫異地看了樊氏一眼,端起茶盞拿在手中,卻沒有喝。
樊氏繼續慨地回憶:“婳兒是心善又懂事的好孩子,記得夫人和老爺剛去世的時候,才六歲。那麼小的孩子為了不讓我們擔心,想念老爺和夫人時,就一個人抱著夫人給的布偶,躲在被子里哭。”
樊氏話音一頓,不著痕跡地看了眼司珩的神,卻見他著茶盞慢悠悠地轉著,眼中逐漸攀上一層寒霜。
司珩著屋外衰敗的桂樹,陷沉思。樊氏為繼母尚能為人子著想,而他的父母呢?父親嫌惡他,母親憎恨他。
屋外,凋零的桂花似細碎星灑落在地,彌留的淡淡香氣,是它們生命最后的饋贈。
而他母妃生命的最后卻是死死瞪著他,聲嘶力竭地質問他:“你為什麼不去死?”
那怨毒的眼神,猙獰的表,發抖的雙手,恨不得掐死他一起帶地府。
蒼穹寰宇竟想不出有誰曾真心在意過他……
司珩角勾起一蒼白的笑,將樊氏倒的茶一飲而盡:“本王在府走走。”
“那臣婦命人為王爺帶路?”樊氏扶著桌角站起。
“不必。”司珩頭也沒回地走了出去。
樊氏憂心忡忡地著司珩的背影,擔心自己的話惹怒了司珩,更擔心給云婳招致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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