撂完狠話，姜鴻國直接掛斷。

這番來自親生父親的威利，仿佛給姜婉婉從頭到腳潑了盆冰水，心也徹底涼。

宿舍昏黃燈下，小姑娘獨自在空空的房間里呆坐了很久。

自打媽媽在初中生病走了后，父親姜鴻國在喪妻不滿一年就娶了新媳婦阮玲。弟弟姜曉峰是繼母帶來的孩子，比姜婉婉小兩歲。

新的一家三口組后，那個所謂的家，也讓姜婉婉境越發有些微妙尷尬。

關鍵明天如果不回去，又能去哪呢？

爺爺早已不在，外公也去世了，外婆住在南城舅舅家也不好去打擾。

姜婉婉翻了下手機銀行，從大一開始每月有一千五的生活費，加上平時的些獎學金，省吃儉用下來卡里還剩三千不到。

雖然周斯年曾給過張他的副卡，但從來也沒用過。還有那些昂貴禮，后面也都是要一并寄去還掉的。

現在暑假才開始，到哪才能找到個便宜又可以暫時落腳的地兒呢？

萬一爸爸后面真要不再給錢，后面自己還得想辦法找個工作，得先把這學期的學費掙到再說。

*

翌日一早，剛過六點。

姜婉婉拖著個小行李箱下樓，手里還抱著個哆啦A夢的公仔。將公仔放到宿管辦公室對著走廊的窗臺上，拎著箱子輕手輕腳出了宿舍樓。

可才剛走出門廳，卻遠遠看到宿舍區鐵藝大門那，周斯年背靠黑車低頭吸煙的影。

想到生宿舍區，在西側還有個次口。姜婉婉抿著，拎起行李箱往后連退幾步轉就跑了。

即便昨天父親說了那般話，但還是轉了兩條線，坐了快兩個小時的地鐵，回到了位于四環某小區的家。

剛拿鑰匙開門，卻被里面的人一把拉開。

原來是弟弟姜曉峰。

他比姜婉婉小兩歲，開學就高三了。模樣隨了母親阮玲的瘦高骨相，凹陷臉頰還有不泛濫的發紅痘印。加上長期熬夜打游戲的黑眼圈，整個人看上去比姐姐還要老幾分。

“你怎麼回來了？”

姜曉峰說完還往門外的樓梯那看了眼，立馬回頭對屋扯著公鴨嗓喊了起來。

“媽！爸！姜婉婉沒帶斯年哥一起來，真的是一個人回來的！”

*

很快姜鴻國和阮玲也從屋走過來，三人就跟三座大山似的攔在門口。

姜婉婉昨晚幾乎沒怎麼合眼，早飯也沒吃。這回到家還一口氣爬了五樓，所以此時連息都是著疲憊。

抓著行李箱的拉桿小手不自覺了，緩了下才喊人：“爸爸，阮姨。”

姜鴻國瞥了兒一眼，手里還抓著吃了半口的包子，舉起右手的筷子在鼻前重重點了兩下。

“哼，翅膀是真了啊。”

即便一路都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但這話還是讓姜婉婉瞬間紅了眼：“可是爸爸，我，我真的沒辦法再面對周——”

“別我爸爸！我昨晚說了，今天你不跟斯年一起回家，以后也別回這個家！我沒你這麼不懂事又任的兒！”

他說完就直接轉回了屋子，阮玲本想還上前勸幾句，此刻后又傳來丈夫的怒吼。

“你們倆還傻站在那干嘛！？”

姜曉峰關門前，還自認好心地朝姜婉婉使了個眼，“你趕去找斯年哥啊，先把老頭的脾氣穩住再說。”

咣！

姜婉婉著那扇斑駁布滿鐵銹防盜門，還有周邊白墻上，常年累月不斷覆蓋一遍遍的各類小廣告，憋了一整晚的淚，還是在此刻委屈掉了下來。

到家連屋子都沒進去的小影，又只能拎著箱子一步一步往樓下走去。

出了單元門，姜婉婉抬頭。

看到小區道路邊雜無章的飛天電線上湛藍飄著白云的天空，此時此刻，無比想念已經去世多年的媽媽……

*

兩天后。

姜婉婉才從外面找了一天的兼職，回到臨時住的地方。

京大附近有很多這種類似鐘點房的廉價賓館，它們開在各種小街小巷。

最近正值暑期，賓館的收費也比平日低了些。姜婉婉想著趕把這兩個月兼職找到，然后再在工作附近臨時租個房子。

正當經過前臺時，正在嗑瓜子的胖胖老板娘見到回來立馬迎了上來。姜婉婉從對方那言又止的為難話語可以看出，自己在這里是沒法再住了。

開門做生意卻無緣無故趕客人，不用想也知道大概是誰所為，姜婉婉對周斯年這種卑劣做派更是厭惡。

回到樓上，從衛生間晾繩上拿下已經干的，這時床上手機振起來。雖然號碼已經刪了，但那四個八的尾號一看就是周斯年。

姜婉婉想了想，還是接通。

*

那邊男人輕輕喚了聲：【婉婉。】

往床上一坐，姜婉婉皺著柳眉質問：【你究竟到底想怎麼樣？】

終于聽到的聲音，周斯年心頓時好了不。

【只要你別鬧回到我邊，自然不用這樣辛苦找工作，更不會住在那種地方。況且...在京都你也不可能再找到比我份更高，還這麼你寵你的男人了。】

這些話讓姜婉婉才反應過來，為什麼找了兩天的兼職一個錄用電話都沒有回過。

氣得小臉漲紅，拿著手機的手都有些發抖。

【明、明明是你做錯事在先，現在卻反過來威脅我？周斯年，你這本不是！不過都是你的傲慢自大在作祟！】

正在喝酒的男人將手里剩的半杯直接飲盡，眼眸中帶著副勢在必得的冷笑：【那婉婉啊......要不我們試試？看看你這輩子，能否逃出我的五指山？】

姜婉婉聽到這種病態話語，滿臉皆是震驚膽寒，嚇得立馬把手機關掉扔回了床上。

原來周斯年之前的溫有禮，也全都是裝的！

*

翌日。

姜婉婉拖著小箱子出了賓館，不死心在周邊一家家的尋找另個可能會收留自己的地方。

可上一秒說有房的，等一拿出份證，店家就卻直接秒換面孔，說已經滿房。姜婉婉不想讓對方為難，也深知跟他們爭辯也沒什麼意義。

于是在這三伏酷暑的一天，了就在便利店買兩個飯團，累了就找KFC或者金拱門進去歇歇腳，順道蹭一下空調。

一直從白天走到黑夜，京大周邊幾乎所有的賓館都跑遍，還是沒有定下來。

這會已經是晚上快9點。

姜婉婉剛又問完了一家被拒，此刻已是筋疲力盡。雙泛酸，走到路邊的公車站休息凳坐下。

華燈初上的京都依舊車水馬龍，只是遠的天空雷聲滾滾，眼看一場暴風雨即將要來。

邊的人來來往往、上車下車，姜婉婉眼神都開始有些渙散。想了半天，這才從隨的包里掏出手機，翻到閨的顧溫的電話。

而此時一直在不遠后面，讓司機開車跟著的周斯年看到拿起手機，角出了種勝利的得意。

[婉婉，你最終還是會乖乖回到我邊的。在這種況下，除了我誰還能如此護著你？]

可周斯年等了半天，看到姜婉婉都打完了電話，他的手機一直都沒亮過。

*

很快。

暴雨如期而至，姜婉婉沒有心思去找地方避雨，就這麼一直坐在原地任雨水浸自己，很快就淋了個。

周斯年的司機有些看不下去，“爺，姜小姐這樣淋下去，以的子...怕是會生病。”

但后座的人只是盯著遠那個倔強影，淡淡拒絕：“看來我們婉婉的子，還是倔了點。”

二十分鐘后。

雨，還在下著，只是沒了剛才的狂風作。

姜婉婉眼前的路邊，緩緩停下了輛黑勞斯萊斯幻影。

而此時周家司機看到這幕，“爺，那、那好像是顧家的車！”

周斯年著那塊只獨屬于京都顧家的連號車牌，劍眉驟然攏起。

勞斯萊斯對開厚重車門打開，下來了位材拔高大，五深邃的男人。他步伐徐徐，執著黑傘的大手骨分明。

當男士锃亮的黑皮鞋，走到孩沾污的白球鞋前便停住了。

他將雨傘傾斜大半過去，并不在乎自己后背瞬間被雨水浸染。

晶瑩剔的雨滴順著黑傘布宛若斷線珍珠顆顆落下，形了片天然雨簾，也似乎將二人與周圍的繁雜吵鬧意外隔絕開來。

姜婉婉緩緩抬起眸子。

只見男人一副筆直逆天雙被包裹在深西之下，不菲的定制三件套黑暗紋西裝襯托出寬肩窄腰。昳麗清絕五上那低垂的黑眸里續著無盡暗，如薄霧繞著冷月般神而又矜貴。

這毫無防備的對視讓姜婉婉心跳了拍，瓣張了又了合。

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小、小叔叔？”

顧珩眸溫潤，抬起大手輕拍了兩下小姑娘噠噠的頭頂，醇厚嗓音出聲安。

“沒事了，我來接迷路的小朋友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