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皇后掃視了一圈跪在地上的眾人，才嚴厲地開口：“昨日邱氏的前車之鑒，本宮看你們是一個都沒往心里去。”

眾嬪妃苦不迭，如何沒往心里去？今兒們都不敢說話了！

姜婉清自從姐姐在宮中得寵后，家里人人人都讓著，已經很久沒跪過這麼長時間了，此刻沒忍住子微微一晃。

“姜常在！本宮說的就是你，若跪不好就去外頭磚地上！”

沈皇后陡然一聲厲斥驚得姜婉清險些坐地上。

愣愣抬頭，就見沈皇后正怒視著，語氣滿是失：“本宮原以為你是個懂事的，與你姐姐不同，誰料你比還不知天高地厚！敢在陛下面前胡言語，降位都是輕的了！”

姜婉清臉上霎時青一陣白一陣，子也晃了晃。

皇后這是知道自己昨天說什麼了？

是陛下告訴的，還是姐姐......

沈皇后又訓斥完，又盯上吳貴妃：“們新人不懂規矩，吳貴妃你也不懂嗎？你，還有你們這些跟著陛下從潛邸出來的人，仗著陛下寬仁念舊，這兩年折騰出多事來，惹得前朝大人們都看不過眼，勸諫陛下要約束后妃，你們就不以為恥嗎？”

這話說得潛邸舊妃面上都掛不住，奈何這也確實是實話。

們之前一直覺得陛下溫寬和，所以平日言行肆無忌憚，就去年一年間便鬧出了數十樁互相爭斗的公案，可以說是烏煙瘴氣一團糟。

而陛下除了嚴懲過一次誣陷姜妃的錢貴人外，對其它事都是由皇后發落，次次從輕。

前朝的大臣原本是不愿干涉后宮之事的，可奈何后宮實在太過分了，帝王家事即國事，他們不得不紛紛上奏。

陛下是沒錯的，作為千年難得一遇的仁君，只是對后妃寬慈的有些過分了而已，勸一勸就好，他們主要明里暗里指責皇后管理后宮不力，連帶著也希太后管一管事兒。

們原本還為皇后被攻訐而幸災樂禍，結果誰知道陛下真聽進去了啊！

先是邱答應，接著是姜妃的妹妹，陛下這是要開始整頓后宮嗎？

沈皇后訓完舊人又訓新人，一通雷霆之威發下去，眾嬪妃們個個唯唯諾諾，除了認錯半句不敢吭聲。

資歷深的還好，可苦了剛宮的新人們，本來覺得陛下仁善，皇后寬和，結果一進宮，這兩位都變夜叉了，們這是什麼命啊。

沈皇后訓了眾妃整整半個時辰才放們離開。

倚坐在椅上，疲憊地了太。

素琴連忙吩咐小宮端來熱茶，服侍沈皇后喝了幾口，而后幫按位，順口道：“娘娘今日這麼一遭，只怕是要被不人記恨了。”

“本宮有什麼辦法。”沈皇后掀眸睇一眼，言又止，最后閉上雙目，轉開話頭：“們記恨也翻不出風浪，這皇宮是陛下的皇宮，只要他還覺得本宮這個皇后合心意，本宮便高枕無憂。”

素琴慨地嘆了口氣。

*

裴琰在下朝后便被太后以子不適為由去了慈寧宮。

此次不止溫太后，溫瑤也在。

穿了一水藍的襦，梳百合髻，簪釵不多，打眼看過去很素，很難讓人聯想到那支澤瑩潤的白玉蘭花簪會價值連城。

溫瑤本來正坐在床邊與太后說話，見裴琰來了，立刻起，規矩得地行禮請安：“妾見過陛下。”

“什麼陛下，你該表哥的。”

溫太后笑著嗔了侄一句。

裴琰面上帶著一貫的溫潤斯文，讓溫瑤免禮。

溫瑤起：“多謝表……”似是有些難說出口那兩個字，臉頰微紅，最后還是道：“多謝陛下。”

溫太后含笑打量他們兩人：“琰兒，哀家知道你喜歡年紀小的，當初先帝給你賜婚選侍妾時，那姜妃年紀最小，你便偏疼，如今哀家的瑤兒可比姜妃還小幾歲呢，不知你要怎麼疼？”

裴琰笑了笑，未置可否，繼而走向太后：“聽說母后子不適？今日用藥了沒有？”

溫太后不悅他打岔，輕哼：“你今夜召瑤兒侍寢，哀家子就大安了！”

裴琰溫和道：“那便是還沒喝藥了。”

他轉，吩咐侍立在一旁的魏嬤嬤：“去給母后熬藥，朕要親自看著母后喝下才安心。”

溫太后不想被他移了話題，可又皇帝兒子的孝心，一時又氣又心暖。

等藥的功夫，裴琰找了把檀木椅坐下，看著神靦腆，眼中卻帶著幾分清冷之意的溫瑤，語氣平和地問：“溫貴人今日沒有去給皇后請安嗎？”

溫瑤聞言面微變，立刻跪在了地上，語氣誠惶誠恐：“陛下恕罪。”

溫太后急了：“是哀家讓來的！怎麼？你那寵妃就能天天不去請安，哀家的侄兒一次便不行了？”

裴琰輕嘆一聲：“母后躺好吧，朕并沒有怪罪的意思。”

溫太后這才松了口氣躺回去；。

裴琰繼續打量溫瑤：“朕記得你，你三歲那年，舅舅奉先帝旨意到西北打仗，你母親恰好又病了，家中能理事的只剩下你祖母，唯恐顧不上年的你，便將你送到了宮里，讓母后照看著。”

溫瑤聽到這話怔然了片刻，才約記起那段往事，有些驚訝道：“陛下竟然還記得這種小事？”

裴琰點點頭，溫聲道：“朕還給過你桂花糖吃，不過興許你已經忘掉了。”

溫瑤眸微，接著又皺眉。

是真不記得有這件事，著自己用力想，也沒半分印象。

或許真是忘了吧，溫瑤只能先謝恩。

溫太后聽得心花怒放，原來這麼早兩人就結下緣分了。

裴琰又問起溫瑤這幾年可好，平日都喜歡做什麼這種閑話。

溫太后看著他們一問一答，和和氣氣的樣子，更是開懷。

等到藥熬好了，裴琰接過來，親自服侍溫太后喝下。

溫太后心好，覺藥都比往日甜了。

但還惦記著讓侄侍寢的事。

“琰兒，哀家跟你說的話你究竟放在心上了沒有？新人宮都三天了，你一個牌子都不翻，還在昨兒個青天白日的與姜妃廝混，實在是不統。”

裴琰把藥碗回魏嬤嬤手上，無奈嘆氣：“朕還真是連一點兒小錯都瞞不過母后。”

畢竟不是親生的，溫太后說完這番后就自知失言，怕裴琰介意自己打聽他的行蹤。

好在兒子很孝順，并沒有在乎。

不自覺放了語氣，拉著裴琰的手道：“那不是你的錯，是姜妃不明事理，瑤兒就很好，真有這種事，也會勸諫著你。”

裴琰面無奈：“母后這樣句句不離表妹，讓朕想起了小時候，母后也是心心念念著三哥，視朕若無，朕這心中實在有些吃醋難過。”

溫太后被這一句話徹底逗笑了，笑著笑著又有些想哭。

是不好，從小不疼裴琰，縱容著親兒子欺負他，然而到最后只能依靠裴琰時，他卻毫不介意，還拿自己當親生母親般敬了這麼多年。

溫太后難得如此愧疚，看著裴琰黯然的目，甚至覺得，他要是真不喜歡瑤兒就算了，不勉強他。

然而裴琰像是怕擔心，很快恢復笑意：“不過既然是母后所愿，朕無有不從。”

他從容站起，看向溫瑤：“你今夜預備著吧，母后子不好，朕聽你言談，是個懂事識大的，平日閑暇便常來陪陪母后，勸母后安養子，不要心勞神。”

溫太后這回是真的了眼眶。

明明是兒子，卻生出一種兒要為自己委他人的覺。

溫瑤已然叩首應諾。

裴琰淡淡頷首，繼而對太后一禮：“朕還留了幾位大臣在書房，西北又起了戰事，朕要與他們議出征之人，母后好好休息吧。”

溫太后下意識想親自送，想起自己還在裝病，又趕坐好，忍著哽咽之意改口：“讓，讓瑤兒送你吧。”

裴琰看向溫瑤，溫瑤臉上恰好在此時閃過一不愿，又在對上他目的一瞬慌地垂下頭。

裴琰收回目輕笑：“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