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傷那天，已經有十天沒有去遲晏家看書了。

外婆問起過，前一周還借口說腳傷還沒拆線。可拆線之后，卻依舊沒有去。

顧嘉年知道自己在逃避。

或許是在云陌的日子太過愜意，抑或是這段時間北霖那邊一直沒有來消息，竟然開始產生一種錯覺，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好像把自己當了一個高考順利結束后來鄉下度假的小孩。

甚至開始產生一些不應該屬于的旖旎心思，開始企圖了解一個人的過去，雀躍地憧憬著和他的未來。

然而那天，當看到那張學生卡之后，忽然覺得仿佛大夢初醒。

心底有一個聲音越來越清晰。

“我是個沒有未來的人。”

不斷想要說服自己，把心底那些剛剛起步的埋藏下去。

就去看書好了。

本來也只是去看書的。

就當他是一個鄰居家優秀的哥哥，可以遠遠看著他，為結識這樣優秀的人而到驕傲。

可每當有這樣的念頭，顧嘉年便會覺得心里像是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噬。

很清楚，難以做到。

外婆見顧嘉年神怏怏著不說話，不知道該怎麼勸，心疼地嘆了口氣。

片刻后，看著那把電扇，忽然想起什麼，眼神一亮道：“停停，明天早上正好有集市，想不想去？”

“集市？”

顧嘉年勉強自己回過神來，裝出被挑起興趣的樣子：“是表弟說的早集嗎？”

外婆跟介紹：“嗯，我們鎮的早集是四方有名的，每個月有兩次，十里八鄉的人都會來玩。集市上什麼都有，吃的喝的、時新家電、款式新穎的服裝，還有一些平時見不到的玩意兒。”

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好：“正好去散散心，換換心，好不好？”

顧嘉年知道外婆滿心希能在這里過得開心一些。

沒法辜負的好意，于是彎了角道：“好。”

外婆果然笑開，轉眼語氣又有些猶豫：“只是去趕早集需要早起。集市是五點半開始，我們五點鐘就得起床，坐你二舅的車去，你能起得來嗎？”

顧嘉年笑了笑：“能。”

反正最近的睡眠質量也很差。

外婆見答應，神歡喜得像個孩子。

戴上了老花眼鏡，開始忙忙碌碌地給二舅打電話、制定計劃、列購清單。

儼然把這次出行當了一件頂頂重要的大事。

腳不好，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去過集市。

何況這次又要帶上的寶貝外孫，無論如何都不能出差錯。

*

可惜這個計劃晚飯前便被打破了。

二舅打電話過來，說他的皮卡車在路上胎了，正在找人幫忙拖車，明天早上去不了。

從云陌到鎮上，開車十幾分鐘，走路卻要一個多小時。

以外婆的腳，走路去顯然是非常不現實的。

祖孫倆掛了電話，都沉默了一會兒。

還是顧嘉年先說：“阿婆，不要的，我們可以下次再去。”

外婆沒有說話，只是有些擔憂地看著。

顧嘉年綻開一個笑容，安：“我真的沒事，可能就是前兩天腳傷了嘛，總是靜養著，人有點沒神。”

祖孫倆默默吃完晚飯。

顧嘉年上樓，百無聊賴地翻著朋友圈。

第一條便是賀季同發的，時間是五分鐘前。

【在深山老林里陪某人打游戲，不得不說，村里信號真不錯，謝祖國！】

配圖是兩個switch手柄和整面墻的游戲投影。

顧嘉年看了眼他的定位，竟然在云陌。

他在遲晏家？

顧嘉年不自覺走到窗前，推開窗子往外看。

窗外斜對著的山腰那邊就是遲晏家的別墅。

微紅的落日余暉下，顧嘉年依稀到庭院外的空地上，停著賀季同的車。

他們在打游戲麼。

顧嘉年不由自主地想象著遲晏打游戲的樣子，會和平常一樣漫不經心呢，還是也會有尋常的勝負？

他的手指很長，平時敲鍵盤時就能看出來手指非常靈活。

或許游戲也打得很好……

顧嘉年回過神來，收回眺的視線，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他們和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正當想關上窗子時，忽然看到樓下院子里，外婆正在拄著拐杖繞著小院走路。

顧嘉年探頭看去。

外婆走得很認真，一圈一圈緩慢地繞著，偶爾坐下來歇會兒，然后又站起來，繼續走。

仿佛蹣跚學步的小孩子。

顧嘉年怔在原地，忍不住喊了一聲：“阿婆。”

外婆轉過眼，對上的視線。

揮了揮手，笑著高聲回應：“停停，明天我們還是去集市吧，外婆再多走幾步就習慣了，能走得。下周你就過十八歲生日了，我想去鎮上給你買點布料，裁一條子。”

說著，拄著拐杖繼續走著。

顧嘉年瞬間紅了眼眶。

外婆好像從來都不要求有所謂的“明前程”和“好未來”。

只希現在過的每一天，都能開心。

許久之后，顧嘉年吸了吸鼻子，點開賀季同的微信：【季同哥，我看到你朋友圈，你在云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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