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平平安安的過去，當太升起，竹林的薄霧散去，莫小凡才迷迷瞪瞪醒了過來。

小狗崽漆黑水潤的鼻頭了，聞到了一好聞的藥香，忍不住多嗅了兩下。他從別人用過的瓶子裡聞到過這種藥香，有時用爪子刮刮瓶子，還能刮出一點黑的藥末。

但這一次是從自己的**裡散發出來的。

莫小凡常年遭毆打，早就壞了，只是憑著一子韌蹦躂，即使方遠給他敷了上品的靈藥，也不能治愈他上的疼痛。但小狗崽只是稍微掙扎了一下就從枕堆裡爬了出來，很輕的哼唧了一聲，悄悄順著牆角往外走。

四個梅花爪落地無聲，沒有驚這個陌生房子裡的任何人，莫小凡心裡稍微放松了點，卻在剛剛踏出門、看到迎面走來的人時絨倒豎，炸了一顆黃松球。

“喲，醒了？”方遠剛練完劍回來，笑的看著想跑路的狗崽。

日下看得更加清楚，莫小凡的原形瘦弱不堪，**枯黃暗淡，比他的掌大不了多。但不難想象要是養好了，會是怎樣一隻黃澄澄的小狗崽。

還是長短的那種，哉。

方遠拭著劍，沒有貿然靠近：“我已經讓人和管事說了，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雜役，負責我的一日三餐和竹樓打掃，不用再去如意峰。”

話音剛落，莫小凡就想咬上來。

方遠看都沒看，抬腳進屋：“咬我一口，扣一顆靈珠。我記得你一月月例才三顆靈珠，下之前好好想想。”

莫小凡僵住了，嚨裡發出低低的威脅聲。

他雖然只有十歲，對方遠卻有著很深的惡意，這惡意不僅來源於原主對他慘烈的**，還有更的原因。

方遠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提起一袋竹筍：“去做飯。”

莫小凡卻轉就跑，小短跑得飛快，一下就消失在竹林路上。方遠也不急，慢吞吞的拿起一片玉簡開始看。他深知主角格，被打是一回事，心卻絕不弱，拚死都會反咬打他的人一口，所以原主才會屢屢找他麻煩。

而且莫小凡認死理，或者說很有人教給他事理，加之脈影響，導致他固執到可怕，就算在一條路上撞**都不會回頭。比如只要清風劍派給他發工資，他就不會走，就算薪水微薄到讓人發指，他都會勤勤懇懇打工。

小狗崽也是有修仙夢的。

果然，傍晚的時候，莫小凡沉默的回來了。看來是在管事那裡確定了方遠的話，又是霾又是惶恐的看了竹樓半晌，才化作人形，撿起那一袋子竹筍去廚房。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莫小凡什麼活計都會乾，也只有這樣才能養活自己。

方遠看似無於衷，余卻看去了那邊，心裡長長的歎了口氣。

哪個讀者會不喜歡主角？方遠當然也是喜莫小凡的，只是份擺在這裡，莫小凡會信他突然善良才有鬼了。他現在也不怕主角，在去妖域之前，莫小凡就是個發育不良的孩子而已，優點只有一個：耐打。

廚房很快傳來一陣濃鬱的香氣，過了半晌，莫小凡搖搖晃晃的端著瓷盆過來了，滿是傷痕的小手像覺不到燙一樣給他擺好了碗筷。

然後站在一邊，盯了那鍋竹筍湯一會兒，重新回了門口，等著吩咐。

方遠沒有再逗他，吃過一碗後便上樓了：“剩下的賞你了。”這種含有靈氣的食，對小孩兒的傷勢有好。而且是莫小凡自己做的，他應當會放心吃。

果然，方遠第二日下樓的時候，廚房的鍋子已經乾乾淨淨了。

但莫小凡卻一夜都沒有回來，方遠猜他是在竹林裡自己搭了個窩。半妖卑賤，清風劍派的雜役也嫌棄他，在如意峰時，他都是和靈睡在一起。如今來青霞峰乾活，青霞峰如意峰相隔甚遠，他不可能每天跑來跑去，只會在竹林裡安家。

方遠不急，留了袋竹筍後就走了。

中午桌上果然出現了熱騰騰的竹筍湯，莫小凡手藝不錯，方遠連喝了兩碗。

他對外面一言不發的小可憐道：“以後你每日都要將竹樓打掃乾淨，三餐按時做好，若我來不及回來，就自己理了。林間野兔山還是有的，別整的這副面黃瘦的樣子，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我**你。”

“呵，要是了一次，你自己知道下場。師父雖然我對你們好些，可要是你自己出了差錯，就不能怪我打你了。”

莫小凡雖然仍是仇恨的看著他，卻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這個人的意思，是他可以每天都吃剩飯？

方遠端著一副冷淡的樣子上樓了。

此後這幾天，兩人就維持在了一種微妙的平衡中，莫小凡除了乾活時會出現一陣子，其他時候都神龍見首不見尾，但竹樓始終乾乾淨淨，就連恭桶都刷的乾乾淨淨。方遠修為還沒到能辟谷的時候，又天天喝竹筍湯，自然有五谷回，所以在某次踏進廁所發現這裡亮的能照人時，表再一次呆滯了。

好實在的主角嗷——

他也不限制莫小凡自由，給了他進出竹海製的令牌。

莫小凡懵懵懂懂，但自從掛上這個令牌，他去領月例的時候，就不會再有人敢克扣了，而且管事還給他升了級，每月足足有五十顆靈珠！

修真界不認金銀，易全靠靈石，分上中下品三等，一塊上品兌一百中品，一塊中品兌一百下品，清風劍派立派在靈脈之上，青霞峰就是最大的一條，每年都會出產相當可觀的一筆財富。方遠為掌門親傳弟子，每月得到的月例是十塊中品靈石，還有不補。

但對於外門弟子和雜役來說，他們的月例是按靈珠算的，也就是靈礦出產的邊角料，要足足一百顆靈珠才能兌一塊下品靈石。

從前莫小凡薪水低得連可憐，現在卻一躍為雜役頂尖，讓從前輕踐他的人無不悔青了腸子。也不知這小子走了什麼狗屎運，竟讓方遠大師兄一改態度，還讓他近伺候。

連石峰都沒有這個待遇啊！

竹海那是什麼地方，青霞峰上層，清風劍派裡靈氣最濃鬱的地方，在那裡修煉一天可抵外界五天！

莫小凡想不到這層，隻呆呆的拿著靈珠袋子，篡得的。他只要再攢幾年，就能換一顆築基丹了，為靈期的修士。

那時候就再也不會被欺負了，因為他是修士了。

修士都是很厲害的。

……

*

轉眼間，又到了五峰學堂開課的日子，這月上課的不是曲瀟綾，而是一個善於布陣的長老，姓古，又老又溫和。

方遠重燃了期待，一大清早就去了學舍。學舍和一月前相比沒有變化，除了常安石頭一樣杵在座位，面無表，他附近的弟子神都有些不好。

“早，大師兄。”常安站了起來。

不得不說，有人給排面讓方遠鎮定了些，他朝常安點點頭後就無視了異樣的目，仍舊端端正正的坐在位置上。甚至咧開，禮貌的朝鄰桌的小師妹打了個招呼：“早啊，木師妹。”

木棲吾目波：“嗯。”

但除此之外，方遠就沒有和有其他流了。

很快古長老到來，方遠拋棄雜念，專心致志的聽講。陣法對他來說還是過於複雜，不過方遠原本也沒打算鑽研，他只是想什麼都懂一點，增長一下見識。

比起陣法，他倒是對煉藥有點興趣，不過也得等到他完全把《萬**花》吃後再做打算了。

時間過半，古長老清咳一聲：“說多了你們反而迷，不如來實地布陣試試。”

弟子們頓時哀鴻一片，靈學課向來都難得變態，哪怕是修都寧願揮劍一萬下，也不想去布陣。他們每次實十有**都是錯的，還帶附加傷害，比如煉藥炸爐、布陣炸土，搞得灰頭土臉，一片狼藉。

古長老了把胡子：“行了，都起來——”隨他話音剛落，就有無形波從中間彌漫開，周圍的環境漸漸消逝，轉眼間他們便站在了一山谷中。

但其實他們並沒有離開，這山谷可以明顯的看到四角封閉的天空，但其中一花一木都恍若真實存在，方遠摘了一片葉子，指尖還能到它綠的脈絡。

這是清風劍派的底蘊之一：小化世界。

這是一件天階下品法寶，裡面所有東西都是以月砂模擬的，與現世無限相像，若非需要源源不斷的靈力供應，在這方小天地和在外面沒有什麼不同。

無論是模擬珍貴的靈植靈，還是在這裡布陣煉藥，都有著事半功倍的效果。這種特殊類的法寶在某種程度上比強大的武還要罕見和珍貴，足以見清風劍派曾經的輝煌。

據說小化世界還是一件贗品，它仿照的是“造化乾坤圖”，越天階仙，由中土的上清仙宗持有。

方遠被這東西震撼得愣住了，過了會兒才按照古長老的指示，尋找一塊地布陣。但布陣實在是太難了，方遠連手印都記不太清楚，引導的靈流到一半就熄了火，卒於地下的一塊小石頭。

反反覆複多次，最好的一次也就畫了個四五分像。

與他不一樣，木棲吾布陣十分順暢，哪怕周圍圍了一圈人，也未影響分毫。玉一樣瑩潤的十指翻飛，頗帶一漫不經心，卻優到了極點。

微微垂著眸子，整個人好看得不像話。

不弟子布陣失敗，乾脆加圍觀，臉上一片豔羨，也有幾個不屑一顧，一眼便嗤笑一聲，加手上作。有些男弟子看木棲吾的臉，看得癡了，也有弟子似不甘的咬了咬。

方遠過人群看木棲吾，有些赧。小師妹好強，長老隻講過一遍記住了，他歎了一下，就默默的盯住了木棲吾的手，跟著演示起來，自己渾然不覺愚笨，心裡一片澄淨。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那手的作越來越慢，卻不像力有不逮的樣子，反而像是……

像是特意給他看個清楚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