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思空原本和元南聿睡一屋，為了讓他好好養，搬去了客房，但每日依舊早起去監督他讀書。

可元南聿不過在床上躺了幾日，就渾長刺兒一般不老實起來。

早上一進屋，元思空便覺得不對勁兒，元南聿看著他兩眼直放，角還帶著一意味深長地笑。

元思空瞇起眼睛：“無論你想干什麼，不允。”

“你才不知道我想干什麼呢。”

“不就是想出去嗎。”

“不是。”元南聿一臉壞笑，“我知道你干的事兒了。”他一拱手，“二哥，小弟真是刮目相看！”

元思空有些無地自容，悶悶地說：“爹因為我被打了二十軍仗。”

“爹不是已經原諒你了嗎。”元南聿用屁蹭到床沿，“二哥，快給我講講當時是怎樣一番景，從頭到尾給我講講，快。”

元思空白了他一眼，一本正經道：“我今日要給你講人所常有，圣所無有的四‘心’，乃毋意、毋……’”

“二哥！”元南聿撒道，“我求你了，我快悶死了，真的要死了，我又不能，又沒人陪我玩兒，你又早出晚歸……”他越說越可憐，小臉都快垮了。

元思空嘆了口氣，無奈道：“你可要知道，這件事二哥大錯特錯，還連累了爹，全賴靖遠王寬宏大量，否則我小命難保，你要引以為戒才是。”

元南聿點頭如搗蒜：“明白，明白。”

元思空這才將那日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元南聿。

元南聿聽得津津有味，仿佛在城北茶樓聽人說書，行到彩時，還要擊掌吆喝幾下，顯然本沒有意識到此事之嚴重，元思空只好加重語氣，借機好好教育他。

“靖遠王當真這麼說？讓小殿下打不過就跑？”

“是啊。”

“厲害，這就是大將風范啊。”元南聿嬉笑道，“那小殿下要氣死了吧，他會這樣放過你嗎？”

元思空想到昨天發生的事，沒憋住，噗嗤一聲笑了。

“怎麼了？”元南聿一臉期待。

元思空眨了眨眼睛：“昨日，小殿下來馬場，想找我茬，結果……”

元南聿聽完，倆人捧腹狂笑。

“二哥，我也好想隨你去馬場玩兒啊。”元南聿看了看自己的，失地噘起了。

“你給我好好養傷，你是習武之人，千萬別留下什麼殘疾。”元思空嚴肅地說，“你要是敢來，我可再也不理你。”

“知道了。”

“行了，開始讀書吧。”

“啊……”

“‘啊’什麼‘啊’，每日早課不可落下。”元思空輕咳一聲，“子絕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

給大同府的馬，已經挑了一半，徐虎和元思空這些日都累壞了，加上天氣愈冷，人生惰意，元思空一邊挑馬，一邊直打哈欠。

趙大有卻不知何時躥了出來，元思空見他就奇道：“世叔怎麼這幾日都在馬場？”趙大有的生意可不只是養馬，馬場又臟又冷，他平日也不怎麼來，最近卻跟他們一樣，見天報道。

趙大有無可奈何地說：“小殿下又來了。”

“又來了？”元思空一聽到封野就頭大，不是昨天剛來過嗎，今天又來做甚？

趙大有苦笑：“說要親自挑馬。”他生怕封野再在他的馬場出點岔子，豈敢安然待在家啊。

正說著呢，就見封野騎著馬過來了，后還跟著侍衛。

眾人跪了一地。

封野用那卻盛氣十足的小嗓子說道：“起來吧。”

元思空看了封野一眼，知道封野多半還是沖他來的，看來這小殿下不從他上找回那一頓打，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元思空。”封野道。

果然。

“草民在。”

“你教我相馬。”

“呃……”

“怎麼，難為你了？”

“不不，不難為，能教小殿下相馬，草民三生有幸。”

封野輕哼一聲，在侍衛的攙扶下下了馬：“走吧。”同時扭頭沖侍衛道，“不許跟著。”

元思空朝徐虎和趙大有使了個眼，讓他們去忙各自的，要是都圍著封野轉，他們便不用干別的了。

“小殿下請。”

倆人逛到馬棚，封野忍不住皺了皺鼻子。馬棚雖然每日清理，但馬糞的味道依舊直沖天際，他不想起昨日的景，不悅地瞪了元思空一眼。

元思空假裝沒看見，給封野介紹起他們的遼東馬。

“這相馬，首先要知道馬兒的用途。是打仗用的，運用的，拉車用的，還是代步用的，每一種用途，對馬兒的要求又有所不同。相馬之嚴苛，又以戰馬最甚。”

“你便說說如果相戰馬。”

元思空領著封野走進馬棚，指著那些馬兒，邊給他細說，他聽得倒也認真。

路過一只馬兒時，它湊巧甩起自己的尾，而封野的量又湊巧一臉撞上，他嫌棄地揪住那馬尾，用力往一旁甩開。

不想那馬兒了刺激，竟抬后踢了出去！

說時遲那時快，馬兒的鐵蹄直沖著封野的口襲去，元思空心臟一，來不及多想，猛然撲向封野，將人摁倒在地，鐵掌在元思空的后肩過，登時一片火辣。

元思空疼得五都扭曲了，他直著氣，卻顧不上自己，趕查看封野：“小殿下，您沒事吧……”

封野坐起，見元思空臉煞白：“你、你怎麼了？”

“沒什麼……”

封野扯開他的后領，見脖頸全紅了，也張了起來：“……它踢到你了？”

“我沒事，您可有傷？”元思空簡直哭無淚。他自問一向聰明嚴謹，怎麼三番兩次出狀況，都跟封野不了干系？

莫非倆人命里犯沖？

“沒有。”封野怒道，“這匹破馬……”

“莫要怪它，只是個畜生罷了。”元思空忍著疼跪在地上，“小殿下驚了……”

封野站起，想把元思空拽起來，“我大夫來給你看看。”

“不要。”元思空慌忙道，“草民無礙。”

封野高聲道：“你被馬兒的鐵掌踢到了，豈能無礙？”

“草民真的無礙。”元思空低聲道，“求小殿下……不要告訴別人。”讓人知道了，他更是要吃不了兜著走。若是再讓元卯失，他還有什麼面留在元家。

封野皺起眉，繞到元思空后，去拽他的服。

元思空輕輕“嘶”了一聲。

封野放輕了手腳，將元思空的領掀開，仔細查看那片皮，還用冰涼的小手了骨頭，似乎確實沒有傷到骨頭，只是那白皙皮上的大片紅腫，看來著實有些刺目。

元思空疼得直抖。

封野抿了抿，湊過去，輕輕吹了吹。

元思空愣了一愣。

“疼嗎？”封野問道。

“呃……不大疼了。”

封野用力吹了幾下，元思空僵在原地，心中有些微微地。

最后，封野有些氣惱地站直了：“你當真不看大夫？”

“真的不用，修養幾日便好。”

“……起來吧。”

元思空從地上站了起來。

“你明日不要來相馬了，回家歇著去。”

“不可，我爹命我跟徐伯一同給靖遠王殿下挑上兩千戰馬，如今只完了一半。我無大礙，真的不必歇息。”

“你……你明日有事。”

元思空訝然：“啊？”

“你明日來驛館找我。”

“不知小殿下有何事？”

封野大聲道：“問那麼多做什麼，讓你來你便來！”

元思空只好道：“是。”

“我不相馬了，你陪我回城。”

“草民尚有……”

“不許再自稱‘草民’，聽來就煩。”

“……我尚有些馬沒有相完。”

封野仰頭看著他，一雙眼眸里糅雜著霸道的天真：“我你做什麼，你便做什麼。”

元思空低下頭：“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