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鏡之外, 一片沸騰。

“絕了！就憑一個小姑娘，居然把另外兩個門派的人耍得團團轉。這一出反轉再反轉真是彩不斷！”

“如今浩然門與霓島元氣大傷，寧寧不但拿走珍階靈植, 還洗劫了一通霓島的包袱——縱使其他人再氣不過, 以如今滿是傷、修為大損的狀態, 也奈何不了。”

“如今坐山觀虎鬥，不曉得有多快活，哈哈！”

流明山掌門何效臣朗聲大笑：“不愧是天羨長老的徒弟！這不走尋常路的做法, 還真是有師尊的幾分神韻。”

方纔差點氣得打碎玄鏡的萬劍宗修長吐一口氣，如釋重負地輕笑一聲：“許曳那小子……萬幸萬幸。隻是天羨長老之前怎會知道，許曳的叛變是場局？”

“啊？”

天羨子吞下塞了滿的糕點, 又狼吞虎嚥喝了口茶，故作神地嘿嘿一笑：“看你那徒弟的傻樣，是能想出投敵叛變計策的人嗎？”

修角一：“天羨子, 比劍！”

天羨子晃躲到真霄後：“師兄，兇我！”

真霄冇理會他，淡漠如風雪的眉眼冷冷掃過玄鏡, 聲音亦是極淡：“為劍修何必勾心鬥角, 若旁人不服, 拔劍讓他們服氣便是。”

何效臣瞭解這位老朋友的脾，搖頭反駁：“那是你。寧寧一個小姑娘, 前有狼後有虎, 饒是天資過人, 也敵不過浩然門與霓島的合力圍剿。”

有人附和著笑道：“久聞真霄劍尊乃當世劍心合一第一人, 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在力群雄的劍技麵前, 所有心計都不堪一擊。”

真霄沉默片刻。

真霄：“冇有。隻是因為如果鬥智鬥得太狠, 我看不懂。”

頓了頓，又扭頭看向後的天羨子：“師弟，方纔寧寧到底乾了些什麼？你為我簡單解釋一下。”

差點忘了，這位舉世無雙的真霄劍尊智力水平好像不太高。聽說他之所以一心苦練劍法，就是因為在學堂裡課業考了鴨蛋，從此明白一個道理：

自己不是看起來傻，而是真的不聰明。對於醜人，細看是一種殘忍；而對於笨人，讓他考取功名是一種謀殺。

世人都以為真霄劍尊冷酷無、以劍應萬變，能不嗶嗶就絕不會多說一個字。

隻有幾個關係好的師兄弟知道，其實這人隻是笨不會講話，腦子又轉不過來，乾脆遇事就打，這樣總不會讓自己吃虧。

“勾心鬥角怎麼了？小白花索然無味，還是這種帶刺兒的吃起來有趣。”

一名著白的修抿輕笑，剛一出聲，就引得在場好幾個男人側目相。

長相絕，猶如九天之上不容的飄渺謫仙。三千青被隨意挽在後，有幾縷劃過白瓷般無暇的側臉，落在瑩潤纖細的頸窩，偶爾隨著的作輕輕一，拂過脖頸下引人無限遐想的。

這修杏眼如星、櫻不點而紅，乍一看去清麗俗，有如玉生，不似塵世中人。

然而當勾一笑，整張臉便憑空生了意，仙子了攝魂奪魄的妖。

此人正是霓島島主，曲妃卿。

天羨子瞧一眼：“怎麼？看來島主對我那小徒弟很是中意？”

“豈止中意。”

曲妃卿掩低笑，隻需眼尾稍彎，便有春水眼眸，清波流盼：“見得多了霓島哄騙彆人，反過來被利用的，這還是頭一遭。寧寧著實有趣，如果天羨長老願意，不如把送去島上做客幾天，由我親自服侍。”

讓這位親自服侍，寧寧再回來豈不了乾——不對，就連究竟能不能活著回來，都是個很嚴肅的問題。

天羨子被這個提議嚇得連連擺手：“不了不了，寧寧還小，求島主高抬貴手，用您大慈大悲的雨滋潤彆的土地吧。”

曲妃卿冷哼一聲，角仍帶了勢在必得的笑，口中卻換了個話題：“經此一事，我霓島和浩然門的弟子恐怕都要傷心好一段時間。”

容辭是近年來遇見過天賦最高的弟子，難免養了心高氣傲的脾。

他的計策幾乎從未失過手，玩弄人心的功夫更是一絕，冇想到這回卻上個不走尋常路的主，不但將他的目的看得一清二楚，還反過來玩了出反間計，讓容辭了被利用的工。

那段他在山裡與寧寧的對話，看似是容辭掌握了所有主權，一步一步引導那小姑娘陷他的溫鄉，在愧疚與同之下泄。

結果卻了寧寧化被為主，乍一看去傻白甜地被牽著鼻子走，其實纔是暗地裡掌控局勢的那一方。

就連容辭的計策，都在算好的計劃之。

虧他為接近寧寧還故意了傷，等那孩子得知真相，一定會氣個半死。

清雅如謫仙的修笑意更深，看著玄鏡裡的麵龐，眼底劃過濃鬱的期待之。

*

玄鏡外的長老們作何想，寧寧一概不知道。此時此刻關心的，是三人接下來應該去往何。

雖然聲稱要薅羊，但畢竟也不是什麼喪心病狂的魔鬼，前往霓島駐紮的後，隻拿走了幾份解毒用的藥草。

賀知洲與許曳服下藥草後，瘋瘋癲癲神誌不清的狀態總算好了許多。

想到曾經遊泳登仙生孩子的種種劇，兩個頂天立地的劍修相顧無言，隻有淚千行。

之前的山當然不會再回，經過一番談論，三人決定前往山巔的古木林海，看看能不能運氣，找到一些年代久遠的珍惜靈植。

“古木林海，聽名字就知道，一定是個特彆神的地方。”

賀知洲手裡拿著還冇吃完的烤魚和烤黃鱔，神兮兮地說：“我聽說那裡天階以上靈植石礦的出現頻率特彆高，當之無愧是率超高的傳奇手遊，一刀999金武，炫酷裝備打金天堂，不充值一樣土豪。”

這人當古木林海是貪玩藍月呢。

許曳聽不懂他話裡的意思，隻當這人還冇從蘑菇毒裡緩過來，瞥了一眼他手裡的黃鱔，直皺眉頭：“上次是毒蘑菇，這回又是這溜溜的玩意，你能不能吃點正常的東西？”

“你懂什麼？這勿以鱔小而不煨，儘鱔儘鱔始善終，寓意多好啊！吃了會有好運氣的。不像烤魚，一看到它，我就想起那句經典名言，‘魚眼裡閃過一詭異的’。”

賀知洲搖頭晃腦，滿跑火車：“還說我，你不是也蘑菇中毒了？”

“我、我可冇吃你煮的毒蘑菇！”

許曳頓時紅了臉：“我那是吃了被毒蘑菇毒死的兔子後中了毒，不算吃東西的！”

賀知洲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朋友，止套娃。”

於是許曳不說話了。

玄虛劍派被七歲小和尚欺負哭過的花魁哥，果然名不虛傳，不是個正常人。

“對了！我有件事兒必須告訴你們。”

賀知洲恍然之間似乎想起什麼，吞掉最後一口烤魚：“咱們待會兒不是要劍飛行去古木林海嗎？”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那個吧，其實我恐高。”

*

“啊啊啊啊啊啊死了死了！玉皇大帝觀音娘娘宙斯雅典娜耶穌基督！”

賀知洲的慘猶如兩岸猿聲啼不住，極速狂飆了海豚音：“富強民主文明和諧！媽媽救我！哈利路亞！”

許曳不勝其煩：“你給我閉！”

怎麼會有修道之人竟然懼高，更何況他還是個劍修！難道這人從小到大都冇嘗試過劍飛行嗎！實乃劍修之恥！

“我也不是不會劍，但你知道吧，每回站在天上，都會覺得頭暈想哭下一秒就要死掉。”

賀知洲作考拉抱樹狀，攀在他後：“寧寧你快給我講幾個笑話，分散分散注意力，求求了！”

寧寧站在星痕劍上，被他逗得合不攏：“笑話我不會，不如請賀大才子詩幾句。”

“、詩。”

賀知洲瑟瑟發抖，不敢睜眼睛，腦袋裡一團漿糊：“人卷珠簾，萬、萬徑人蹤滅……朕與先生解戰袍，芙蓉帳暖度**。**一刻值千金，絕知此事要躬行……”

許曳的形猛地晃了晃，作為一個在正道的下長大的純潔年，很冇出息地紅了耳：“賀知洲你閉！”

在賀知洲的哭喊聲與許曳的罵罵咧咧裡，三人終於抵達了目的地古木林海。

古木林海位於小重山頂峰，傳聞吸取日月華而生，是當之無愧的靈氣彙聚之地。

此時已然夜，參天大樹刺破蒼茫天際，蔥蘢繁茂的樹葉匝匝，被月暈染出幾分瑩白冷。

放眼去，四周儘是蒼勁拔的古樹，盤錯節的鬚像極了老者橫生的皺紋，無端顯出幾分肅穆之。

樹葉幾乎將月遮掩殆儘，好在樹林裡生了許多發的靈植。

月花如同繁星點綴在草地裡，散發出淡白輝；熒瓏草像是數目繁多的淡藍燈籠，靜悄悄掛在樹梢上；有些不知名的樹木葉子同樣盈盈生，乍一看去，彷彿鑲嵌了滿樹翡翠。

寧寧畢竟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頭一回見到這樣的景象，不由得滿眼小星星地左顧右盼，偶爾低頭一月花，纖細手指被照雪一樣的白。

“這地方要是能被開發旅遊景點，流明山絕對大賺一筆。”

賀知洲還冇從劍飛行的恐懼裡緩過來，心有餘悸地拍拍脯，臉發白：“我記得這兒有月白石、鬼哭巖、水龍草和無垢仙泉。如果運氣好點，說不定還能上珍品級彆的七寶琉璃或大乘佛草。”

寧寧端詳著地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流明山雖然給了每個人地圖和珍品以下的靈植分佈，但標記都隻是大概，並冇有點明位置，需要每個人自行尋找。

至於珍品及以上的寶貝可遇不可求，連東道主流明山都不知道能在哪裡到，所以不會出現在地圖之中。

古木林海是出了名的產富，前來此地的修士自然也為數眾多。

之前在半山腰上，除了最開始見到的醫修、雲端月和特意來找麻煩的霓島與浩然門，寧寧再冇見過其他人。這會兒剛到不久，便陸陸續續看見好幾個穿著不同門服的男男走過。

其中有人似乎認出了賀知洲，噗嗤一笑後側對同伴耳語些什麼，大概是在訴說他的輝事蹟。

“大家都是衝著珍品到這兒來，僧多粥。”

許曳冷靜分析局勢：“古木林海麵積非常大，我們可以繼續往深走，專挑人跡罕至的地方。聽說在林海深生有一棵萬年的龍樹，就算冇什麼收穫，去見見它也算是長了見識。”

“許曳好厲害啊。”

寧寧眨眨眼睛：“你好像什麼都知道。之前告訴我們容辭份的時候也是，冇多想就直接說出來了。”

許曳扯了扯角：“來之前自然要做足準備。”

廢話，他可是一個房間接一個房間慢慢的，幾乎所有弟子的份格和實力，甚至來到流明山的那個夜裡究竟做了什麼，他都大概知道。

一想到那天晚上在玄虛劍派客房外見到的場景，再看看寧寧純真無邪的笑臉，許曳心很是複雜。

這麼好的姑娘，怎麼就……

唉。

“奇怪。”

一聲歎息湧上心頭，許曳忽然聽見賀知洲的聲線：“你們覺不覺得……遠好像有什麼怪怪的聲音？”

怪怪的聲音？

古木林海以幽靜雅緻、產富聞名，許曳不覺得一片平靜的樹林裡會出現什麼變故，因此隻是懶洋洋地挑了挑眉，凝神傾聽樹海中傳來的模糊聲響。

似乎是好幾個人奔跑時的踏踏腳步，以及織在一起的……

“救命”和“快逃”？

這個念頭如利劍刺破神識，讓年劍修渾的靈氣驟然繃。

與此同時他聽見寧寧匆匆了聲，滿帶著不敢置信的驚訝：“你們快看那些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