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和尚非但沒有欣賞的心思，反而萬分驚駭。

因為本就不知道這只手是從哪里冒出來的，自己竟也只能任由對方住腕骨，毫無還手之力！

「啊！！！」腕骨傳來一陣劇痛，不住痛起來。

任何一個男人聽見這個聲音，就算不起憐香惜玉之心，起碼作也會稍稍一頓，可惜頂了一張憨厚老實的小和尚臉，效果不太理想，又上個心如鐵石的，腕骨生生被碎的同時，人也跟著飛了起來，卻不是自己主跑的，而是被甩出去的。

小的軀直接撞上廊柱，似乎連柱子都連帶震了一下，小和尚狼狽滾落下來，哇的連連吐出好幾口。

一隻手腕被碎，另一隻手又因方才被蟬翼薄刃穿過，雙手模糊，要多慘有多慘。

但似乎並沒有將這樣的慘狀放在心上，反而死死盯住出手傷了自己的人，語調因為口中含而混沌不清：「你是誰……」

青人：「用不著這樣看我，桑景行和元秀秀聯手，也未必敢誇下海口說一定能贏我，更何況是你？」

白茸神微變：「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另外一邊，已經有人解答了的疑問：「不知晏宗主緣何出現在此地？」

晏宗主……晏無師？！

白茸微微睜大眼睛，難以置信。

為合歡宗門下最有地位的弟子，時常聽見晏無師這個名字，魔門三宗雖然同出一源，但不和已久，尤其是晏無師失蹤閉關的這十年間，合歡宗沒趁機落井下石，找浣月宗的麻煩，如今晏無師重現江湖，自己的傷……倒也不算冤枉。

晏無師冷笑：「老禿驢都能來，我又為何不能在這裏？」

伴隨著他的聲音，手持玉磬的僧人自黑暗走緩步走來，卻不像晏無師口中的「老禿驢」，對方面容如玉，看年紀不過三十歲許，僧雪白無塵，無須說話，渾上下就已經寫滿「得道高僧」四個字。

他這一出現，慕容迅和拓跋良哲等年輕一輩倒也罷了，慕容沁和雲拂卻是臉一變。

慕容沁喝道：「沒想到雪庭大師貴為周朝國師，晏宗主一代宗師，兩位世外高人，竟也鬼鬼祟祟，藏匿暗，私自潛齊國來搶《朱策》殘卷，想趁機撿便宜，要臉不要臉？！」

雪庭大師：「慕容家主不必如此激，自晉國公死後，周朝陛下佛道，老衲也早已不是周朝國師，今夜此來，不過是故人之托，希雲副幫主能將東西予我，好讓我歸原主，也算還了原主的夙願。」

白茸吐出一口沫，嘻嘻笑道：「我從未見過臉皮這麼厚的和尚，明明是自己見寶起意，偏說是什麼故人之托，天下誰不知道，陶弘景死後，《朱策》就了無主之，難不是陶弘景給你托夢，請你將《朱策》集齊了燒給他？」

雪庭禪師無悲無喜，雙手合什，像是沒聽見白茸的話。

多了兩個人，慕容沁和白茸不敢再輕易對雲拂下手，但雲拂卻並未因此到輕鬆，心反而更加沉重。

自祁閣死後，天下武功，莫過十大。

而這十人之中，雪庭禪師與晏無師俱都榜上有名，前者高深莫測，且很可能躋前三，後者失蹤多年，但一朝重現江湖，便重挫打敗過玄都山掌教的突厥新一代高手昆邪。

這兩人隨便一個，都不是雲拂所能應付得了的，誰知一來還來了倆。

想到幫主竇燕山的託付，就滿苦。

不是不想盡力，而是今夜形實在始料不及。

這些人彼此之間固然不和，可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目標，那就是自己上的《朱策》殘卷。

陶弘景所著《朱策》共分五卷，分別以五行對應人五臟六腑，又分識神、鬼魄、遊魂、濁、妄意五部分，融合儒釋道三家思想，號稱亙古未有之奇書。現有已知的三卷，分別在周朝宮、玄都山、天臺宗，另外兩卷不知所蹤。

憑藉著自己手上的殘卷，玄都山與天臺宗穩執道、佛兩家牛耳，儼然天下武學大宗，祁閣更是因緣際會，為天下第一人。

雖說他的徒弟沈嶠不太爭氣，竟然被人從山頂上打下去，但這只是沈嶠自己學藝未，跟《朱策》沒什麼關係，哪怕只能擁有一卷，習得其中髓，參悟其中玄妙，未必就不能像祁閣那樣，就天下第一人的實力。

現在有下落的那三卷被各自門派收藏妥當，別人想要強取豪奪還不是那麼容易，另外兩卷則是無主之，有能者得之，所以當雲拂隨攜帶《朱策》殘卷的消息悄悄流傳出去的時候，他們就引來一批又一批的劫道者。

六合幫等人不明真相，還當那兩口箱子裏藏了什麼稀世珍寶，聽見雲拂上帶著《朱策》時，全都呆住了，至今還未反應過來。

幾方對峙的沉默中，彼此互相忌憚，竟是誰也不肯先出手。

慕容沁倒是有心強搶，但他也知道，只要自己一手，雪庭和尚與晏無師必然會出手阻攔。

雲拂漩渦中心，暗自焦灼，卻無計可施。

心知就算今夜度過難關，明日消息傳出去，來奪寶的人只會多不會，弄不好連泰山碧霞宗和臨川學宮的人也要被引過來了，到時候六合幫哪里還有安寧日子可言？

心下定計，退而求其次，選擇場中看上去最信得過的一個人：「有能者居之，這話說得不錯，六合幫實力不濟，強行藏寶，是禍而非福，我願出《朱策》殘卷以求平安，敢問大師，若我將《朱策》殘卷予你，你能否保證我與幾名屬下的安全？」

雪庭禪師口宣佛號：「雲副幫主深明大義，老衲焉敢不盡心力！」

雲拂幾經權衡考量，最終暗暗咬牙，從懷中出一個小小竹筒，胡言胡語不由長腦袋，連白茸也不住直起子，難以想像這個還不如子手腕的尋常竹筒裏竟裝著天下人人得的《朱策》殘卷。

白茸雙手傷，無力爭鋒，索倚靠在廊柱上看好戲。

慕容沁卻已化作一道影子，目標正是那個竹筒。

還未等他接近雲拂，雪庭禪師的掌風便已從背後飄飄而至，伴隨著連綿不絕的玉磬聲響，聲聲直人心，聽在慕容沁耳中，卻與雲拂方才的一般無二，腳步突然變得重逾千斤，口煩悶嘔。

他心知自己必然是了玉磬的影響，索閉耳塞聽，手下作未停，依舊抓向雲拂手中的竹筒。

晏無師不知是怎麼想的，也來一腳，形微移，花影未，人便已經到了慕容沁背後。

他出手，卻不是去阻止慕容沁搶竹筒，而是攔住了雪庭禪師。

眨眼功夫，二人便已手不下數十招，莫說陳恭看得眼花繚，本不知發生了何事，就連胡言胡語這樣的後起之秀，也是雲裏霧裏。

陳恭看得頭暈，卻又移不開眼，正神之際，沈嶠忽而按住他的肩膀，悄聲道：「起來，走！」

平素裏沈嶠說一句話，陳恭總要抬杠三句，這回難得乖乖聽話，什麼也不說，咬咬牙費力爬起來要走。

但剛剛站起來，陳恭便覺後背被一大力提起，整個人淩空飛了起來，他不住大出聲，驚恐之極，等到晏無師將他扔在屋頂上，他雙一直接跪倒，差點咕嚕嚕滾下去。

自打今夜以來，自己就一直倒楣頂，陳恭心生絕，巍巍往下看，就看見晏無師旁邊多了個人。

沈嶠也被抓上來了。

沈嶠手裏還握著個竹筒——是晏無師強塞給他的——他扔也不是拿也不是，一臉茫然又無奈：「我等只是小人，在此借宿，與江湖事無涉，冤有頭債有主，晏宗主能否不要如此戲弄我們？」

晏無師笑道：「這怎麼能戲弄呢？我這是送了一樁大好給你們，天下人人想要的東西，此時正在你手裏，你難道就沒有一點歡喜？」

誰也想不到晏無師從中手，竟是將竹筒給在場兩個毫不相干的小人，一時間，在場諸般人等，人人皆盯著沈嶠，目灼灼，恨不得將他燒出一個來。

雪庭禪師皺眉：「晏宗主何必將無關人士牽扯進來？」

晏無師漫不經心把玩著系在袍上的玉穗：「你們不是很想看那裏頭寫了什麼嗎，這樣爭下去也沒個頭，不如人人有份。若由我來念，其他人肯定不信，若由你來念，我也不信。倒不如給他念，念多，聽多，那就看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