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班是年級最優秀的班，四十二個同學，每一個，都是通過了全方位綜合評估的……分部過來的同學對本部還不太悉，希同學們相互幫助……”

楚喻還發著低熱，一坐下就在桌子上趴好了，有一句沒一句地聽班主任的開學發言。他前面坐的那個男生比他還不專心，正在桌子底下手速飛快地轉魔方，一邊用很低的音量和同桌聊天。

“我的媽，校花就坐我后？快掐我一下！這個就是傳說中的校花？值真的好能打，比我剛剛上樓遇見的小姐姐還漂亮！不對，男生到底應不應該用漂亮這個詞？”

他同桌接話，“別的男生不能用這個形容詞，校花能！”

“對對對，有道理！”

“不過校花不是學渣嗎，怎麼也在a班？”

轉魔方那個人嗓音又低了一點，“沒聽班主任說嗎，每個人都通過了全方位綜合評估。校花家里有礦的，別的人進學校，給贊助費，頂多捐一個育館游泳池，校花家里不來這套，人家直接把學校買了！學校的東家都來不了a班，我等凡人能來？”

他同桌吸了口涼氣，憋出兩個字，“我日！”

楚喻腦袋昏蒙，里像啪啪燃著火堆，躁得厲害。全里外、連呼吸都難，講臺上班主任激昂澎湃的發言，前面同學的細碎談，都讓他心煩地想發脾氣。

教室里突然一靜。

講臺上班主任聲音沒停，說完“希大家不負時，不負韶華”這句，才被一聲“報告”打斷。

楚喻耳朵一，總覺得這嗓音有點兒說不出的悉。

他手撐著腦袋，面前坐起來，抬眼一看——我日！

瞌睡一秒驚沒了。

社會哥怎麼在教室門口？

他定睛看，發現陸時上白襯，下面黑校，頭發有點，角破了，一看就經歷富，才從打架斗毆的現場下來，眼里還有點沒散的戾氣。

前面轉魔方的同學激了，抑著興，語速飛快，“這他媽什麼神奇運氣，陸神竟然在我們班？不對，陸神怎麼可能不在我們班！臥槽臥槽，同在一間教室，你說我有沒有可能被學神的環照耀照耀，考試前進二十名？”

他同桌嘆氣，“學神校草雙擔，陸時同學真是辛苦了。”

楚喻心想，社會哥竟然還是學神？不過，難道不是三擔？他們學校那個校霸他見過，擱陸時面前，走不過三回合，頂多活二十秒。

班主任脾氣好，問得溫和，“這位同學是陸時吧，怎麼遲到了？”

陸時沒說話，從他后竄進來一個戴眼鏡的瘦高男生，楚喻認識，是祝知非。

祝知非扶扶眼鏡，“報告老師，我早上急匆匆來學校，在學校附近，被一伙混混攔了，要搶我零花錢！就在我即將屈服在惡勢力的威脅之下、失去自己的零花錢時，這位同學恰巧路過，路見不平，幫助同學，打跑了混混，拯救我于水火之中！”

“原來是這樣！”班主任沒有懷疑，欣點頭，“陸時很不錯，幫助同學。”他又看向祝知非，“這位同學不是我們班的吧？”

祝知非點頭，“我是隔壁班的，老師我先走了！”

班主任打量陸時，這個年紀的年人特有的瘦削，高，脊背撐得直，臉上沒什麼表，冷淡，但長得好，氣質拔群。

他點點頭，“進來吧，下課記得去醫務室看看。位置老師已經排好了，你坐靠窗那列的最后一排，和楚喻同學做同桌。”

陸時看過去。

兩人視線對上了。

陸時沒什麼多余的反應，漠然地撤回視線。

“老師，我不想跟他同桌。”

“老師，可以換位置嗎？”

楚喻和陸時，兩人同時開口。

教室里安安靜靜，在座的另外四十個同學，覺窒息。

班主任也愣了，不過很快反應過來，“既然這樣，那我們折中理，陸時同學把課桌搬到楚喻同學的后面。”

陸時單肩背著個黑書包，從門口走到后排，輕輕松松地就將桌子抬了起來。

他形修長清瘦，白襯長袖折卷隨意，出手臂，能看見冷白皮下淡青的管。此時，他低著頭，鼻梁高，細碎的額發自然垂著，遮掩了半分深黑的眉眼以及狹長的眼尾。

半點看不出打架時，嫌吵，利落地卸人下的狠戾尖銳。

楚喻收回視線，不再看他。

第6章 第六下

“我們班是一個新班級，四十二個同學，有的一直在本部，有的一直在分部，有的相互認識，有的還不認識。但從此以后，我們高二a班，就是一個集，一個大家庭！我們將會一起……”

班主任在講臺上激昂澎湃，講臺下，無數人蔽地掏出手機。沒過多久，“陸神和楚校花剛見面就不合”這個消息，跟被風吹散的公英一樣，以高二a班為起點，迅速傳遍高二年級，隨后覆蓋整個高中部，沒多時候，連門衛大叔都知道了。

a班正在進行自我介紹，順帶選班委。

從靠門口那一列的第一個開始，依次站起來自我介紹。想當班委的，就說說競選職位以及競選詞。

鉆進耳朵里的聲音仿佛隔得很遠，楚喻枕在手臂上，閉著眼，眼前一幀一幀晃過去的，全是陸時角破口上沾的那點跡。

楚喻陣陣心煩。

坐他前面轉魔方的章月山，自我介紹名字是立早章，明月出天山的月山，說自己想競選班長，接下來，就是比班主任發言還激昂澎湃的即時演講。

等章月山坐下，大家都被震的有點懵，隔了好一會兒才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

到楚喻。

他手撐著桌面站起來，“我是楚喻。”

坐后面的陸時抬眼，正好就看見，楚喻撐在課桌上的手臂正小幅度地發抖。

楚喻說完就坐下了，他實在沒力氣多站哪怕一秒，整個人眩暈地厲害，狀況比早上來學校時還嚴重不。

家里醫生說他沒病，但他總覺得自己得的是絕癥，快死了的那種。

耳朵甕甕響，楚喻坐下后，也沒聽清陸時說的什麼，似乎跟他一樣，也只說了幾個字。

接著是投票競選班委，楚喻趴在課桌上，右手下意識地捂著腹部——腸胃痙攣疼得他冷汗都下來了。

他半睜著眼，模糊看見大家都在鼓掌，但掌聲卻傳不進耳朵里，一種空虛從四肢百骸里蔓延出來，正在將他拖進火里巖漿。

“老師，他病了。”

領完教材，祝知非從隔壁班竄過來，語氣興，“陸哥！”

陸時正往書上簽名字，看了來人一眼，手上筆劃沒停。

祝知非拉了張椅子坐下，“陸哥，我聽見消息說，你和校花不合，連同桌都不想跟人家做？校花好看嗎？有傳說中那麼好看嗎？你干什麼不跟人做同桌啊？”

把英語書扔旁邊，陸時翻開數學課本扉頁，語氣平淡，“你見過。”

“啊？”祝知非不著頭腦，“我見過？不科學，就算只是肩而過，我也能牢牢記住！”

陸時補上一句，“一起吃過飯。”

聽祝知非半晌沒聲，陸時抬頭，就看見祝知非一臉魔幻表，“我日，小爺？我他媽校花就是小爺？”

“嗯。”

回想自己當著校花本人的面八卦人本尊，祝知非心難以描述，“陸哥，我這作……是不是太了？”

陸時評價，“一般。”

祝知非撓撓頭發，四下張幾眼，“不對，那、小爺人呢？”

“校醫院。”

送楚喻去校醫院的，是新上任的班長章月山。

班主任原本想讓后座的陸時送楚喻，但想起兩人似乎不太對盤，臨時改口，讓章月山送。

章月山是個閑不住的子，陪著楚喻走幾步歇一會兒，也不見不耐煩，一邊還有興致地聊天。

“沒想到過來本部，竟然能和陸神一個班！天降大運啊！”

楚喻坐在藤花架下面，全發，準備蓄蓄力氣再繼續走。學校太大也有不好的地方，教學樓離校醫院實在太遠了，楚喻深刻懷疑，要真有誰需要搶救，會不會還沒奔到校醫院，人就不行了。

他慢吞吞問，“陸神？”

“對啊，陸神！”一說起心中的偶像，章月山就激，“楚同學你一直在本部估計不太清楚，陸神就是傳說本說！他是被學校重金挖來的，花了大價錢。進校開學考，幾乎門門滿分，總分碾第二名！參加競賽，碾高年級！上學期期末，不是全市聯考嗎，陸神毫無懸念地占了第一，總分依然碾第二名！據說八中拿全市第二那個學霸，看完陸神的分數后，當場自閉，整個暑假頭懸梁錐刺，兩個月沒出門，發誓要洗恥辱。”

楚喻一學渣，對學霸間的對抗全無興趣，他挨著花柱，有氣無力，“哦。”

聽眾的冷淡并不能澆滅章月山的似火熱，“陸神不僅績厲害，打架還賊溜！”

“你見過他打架？”

章月山嗓音低了些，“嗯，偶然遇見過一次，一幫不良年提著鋼筋條來學校附近堵陸神，沒想到被全員反殺！太他媽刺激了！”

想起楚喻和陸時頗有點針鋒相對的意思，章月山住了，又憋不住好奇，“楚同學，能問你個問題嗎？”

楚喻謝謝對方送自己去校醫院的，大方點頭，“你問。”

“我真問了啊！就是、你為什麼不愿跟陸神同桌啊？”

楚喻想起陸時從教室門口看過來那一眼，眼神里是實打實的排斥，心沒來由的一陣煩躁。

“他看不慣我，我看不慣他，就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