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顯鴻在大堂裡等許久,早已過了預想的時間,竟然還不見淩清宵影。淩顯鴻怒從中來,白靈鸞站在一邊,低聲勸:“家主勿要著急,二公子興許是被什麼事絆住了。想來馬上就到了。”
白靈鸞是淩顯鴻的小妾,也曾是鐘山弟子,和淩顯鴻青梅竹馬。隻不過是仙魔混,法力低微,統不純,不配嫁淩家,連做妾都不行。白靈鸞悲傷遠嫁,從此失去訊息。眾人再一次看到,已是淩顯鴻接任家主之後,白靈鸞作為喪夫的寡婦、二公子的生母,正式被淩顯鴻收為妾室。
龍族子嗣,看在生了二公子的份上,眾人都尊稱一聲白夫人。他們以為白靈鸞不聲不響,僅比主母晚幾天生出個兒子來就夠強了,冇想到,他們還是低估了這位白夫人。
二公子,竟然不是白靈鸞的親子,白靈鸞生的是大爺。
鐘山眾人到的衝擊不小,此刻宿儀芳坐在淩顯鴻旁邊,聽到白靈鸞的話,冷冰冰地瞭了一眼。
正堂裡正僵持著,外麵忽然傳來侍者問好的聲音。宿儀芳和白靈鸞神都是一震:“他來了。”
晗走進來時,就看到這樣一幅場景。一個威嚴穩重的男子坐在正中,看麵相併不老,可是渾的氣勢已明顯昭示了歲月的沉澱。他側放著另一把座椅,上麵側坐著一位華貴婦人,髮髻高聳,綴滿珠寶華翠,發後還垂著兩隻華麗的金發冠。
男子另一側站著一位白婦人,手裡握著一發帕子,看服首飾比旁邊那位夫人低了好幾個檔次,可是眉目婉約,氣質楚楚,倒比另一位夫人看著親近多了。
晗很容易猜出了這三個人的份,中間的男子是淩清宵的父親,渣爹淩顯鴻。右邊正室範的是淩清宵生母,主母宿儀芳,左邊那位溫婉佳人,想必是養母白靈鸞了。
晗心裡默默嘖了一聲,人來這麼齊,這是三司會審?
晗跟著淩清宵行了見麵禮後,淩顯鴻看向晗,眉頭明顯皺起:“是誰?”
“我的一個朋友。”淩清宵道,“接下來,會暫住鐘山,住所我會安排。”
鐘山這麼大,朋友到訪留宿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隻不過往常都是淩重煜帶朋友回來,眾人實在冇想到,淩清宵也會帶人回來。
還是個子。
大堂中許多人朝晗看來,宿儀芳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眼,眉目本能地不喜:“既是淩清宵的朋友,那就和我們自家晚輩差不多。來見長輩,為何還戴著幕籬?”
晗又忍不住在心裡槽,這是什麼惡俗的見婆婆既視?還是一個刁蠻強勢的婆婆。晗正要說話,淩清宵開口了:“幕籬是我為準備的。不方麵麵,不能見無關之人。”
宿儀芳聽到淩清宵回話的語氣,下意識地想冷臉:“莫非我也是無關之人?”
“對。”
淩清宵這個“對”說的太乾脆了,晗都被震住了。大堂中其他人也好生緩了緩,他們見主母臉不對,趕圓場道:“大夫人,二公子剛剛趕路回來,正累著呢。您和二公子有什麼話,等二公子歇過來再說也不遲。”
這話看似是解圍,其實字裡行間都把淩清宵定義冒犯長輩、不懂事的那一方。淩顯鴻用力咳了一聲,眾人立刻屏氣凝神,垂眸不語。
淩顯鴻眸沉沉,盯著淩清宵,含威:“淩清宵,你襲擊兄長一事,你怎麼解釋?”
晗也不知不覺屏住呼吸。淩清宵平淡地嗯了一聲,說:“冇什麼可解釋的。”
就是他們看到的這樣,淩清宵斷了淩重煜的手。隻可惜當日時間不夠,隻斷了一隻手。
“你!”淩顯鴻簡直火冒三丈,“你這是什麼態度?我是你的父親,你就這樣回話?”
“龍族的規矩向來是王敗寇,願賭服輸。他既然打不過我,彆說斷了一隻手,便是殞命,也是該的。”
龍族算是天界中,數幾個不止族中鬥的家族了。龍族就是絕對的叢林法則,力量至上,強者就可以擁有權勢、地位、財富,弱者冇有任何反駁的權力。不服氣,那就打,打贏了對方,他的一切就是你的。
甚至在打鬥過程中殺死了對方也冇事,擂臺上生死自負,技不如人就認栽。隻不過這樣一來惹惱了死者的家族,對方家長來尋仇,也自己承擔。
龍族的法則,就是如此簡單直白。
淩顯鴻被這些話氣到了,當年他也是踩著兄弟的骨站上家主之位的,可是如今有人將同樣的屠刀到他兒子頭上,淩顯鴻就不了了。淩顯鴻大怒:“你個不孝不義之徒,重煜是你的哥哥,你逞兇鬥惡,肆意妄為,眼裡可有我這個父親?”
淩顯鴻了怒,大殿裡的花瓶、茶盞齊齊被震碎。眾人嚇了一跳,修為低的侍者直接嚇得跪倒在地,數幾個能站著的,此刻也是滿頭冷汗。
宿儀芳不得不站起來,低聲道:“家主息怒。”
白靈鸞也壯著膽子為淩顯鴻順氣:“家主,二公子還年輕,有什麼話慢慢教。您勿要氣。”
淩清宵看著眼前這一切,隻覺得膈應。
他記得他十幾歲剛修行的時候,淩重煜仗著法寶將他砍傷,家裡冇有任何人提過手足深之類的話,淩顯鴻事後還說:“大兒年紀輕輕就有勝負心,這纔是我們龍族的樣子。”
冇想到,等到了換淩清宵,這些人就在指責他不孝不義,手足相殘。
淩清宵一眼都不想再看到這些人,他上有淩顯鴻的,讓他覺得噁心。淩清宵說:“要罰便罰,何必說這麼多?”
淩顯鴻臉沉,道:“你不敬長兄,在境中暗算親人,不嚴懲無以正家規。你可認錯?”
晗悄悄看向淩清宵,知道渣爹明擺著偏心,可正是知道他爹渣,纔不想讓淩清宵杠。晗想示意淩清宵暫避鋒芒,可是淩清宵依然姿筆直,頭都不低一下:“無錯可認。”
“好,你好得很!”淩顯鴻忍著怒,一掌拍到桌子上,名貴的桌子瞬間碎齏,“淩清宵頂撞父親,殘害手足,知錯不改,去掌邢司領青雷鞭一百鞭,一次打完,有膽敢求、放水者,同罰。”
這個懲罰就是宿儀芳聽到都皺眉。青雷鞭是掌邢司最高級彆的刑罰,鞭子是用龍筋做的,穿力極強,上麵還纏繞著青雷,往往一鞭下去,靈仙都能當場喪命。淩清宵冇有龍丹,還剛剛經過五十道雷劫,他怎麼承的住?
宿儀芳了,淩顯鴻眼風冷冷掃了過來:“冇聽到我說的話嗎?求者,與他同罰。”
宿儀芳最終還是閉上了。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這兩個孩子,這一千年來宿儀芳對淩重煜珍有加,而對淩清宵厭惡非常。僅是看著淩清宵的臉,就能想到在新婚的那幾天,淩顯鴻竟然還在和外麵的人茍合。宿儀芳對淩清宵已經了本能厭惡,完全冇想到,兩個孩子竟然被調換了。
若命的淩重煜纔是那個賤人的兒子,而被厭惡苛待的淩清宵,是的親子。
人可以一瞬間對喜歡的人生出厭惡,卻絕對冇辦法對厭惡的人生出喜歡。一千年的隔閡實在太深了,宿儀芳對淩清宵的恨了本能,現在實在轉換不過來。
而且,說實話,淩清宵斷了淩重煜一隻手,宿儀芳是怨恨淩清宵的。
這個孩子心狹隘,心不正,這樣一個人,竟然是的兒子?宿儀芳難以接,所以此刻淩清宵被懲罰,雖然覺得有些重,但也覺得淩清宵該罰。
淩顯鴻暴怒冷漠,宿儀芳言又止,管家、侍者目同,可那是一種隔岸觀火、事不關己的同。白靈鸞低著頭,似乎有點害怕,有點愧疚,然而更多的,還是痛快。
一種扭曲的,報複的快。
在場眾人的緒一一落到淩清宵眼中,他們或許覺得自己掩飾的很好,可是在淩清宵眼裡,一覽無餘。
果然啊。真是毫無意外。
淩清宵轉就要出門,晗匆忙喊了他一聲,回頭質問坐在上首的那兩人:“既然手足相殘是錯的,要接懲罰,那為什麼淩重煜還霸占著淩清宵的龍丹?要罰就罰的公平一點,淩清宵罰,淩重煜是不是也得把龍丹挖出來?”
此話一出,落針可聞。
前些日子宿儀芳為了幫助淩重煜衝擊瓶頸,著淩清宵自剖龍丹。龍全都是寶,龍丹更是全華所在,要不是靠著淩清宵的龍丹,淩重煜本不可能晉昇天仙。
晗不給他們裝死的機會,繼續說道:“淩家家主治家之嚴謹讓我佩服,家主如此嚴厲,想必是一視同仁的。如今淩重煜已經功晉昇天仙,雷劫也渡了,宿夫人的願也實現了,有些東西,是不是該歸原主了?”
自從淩清宵進門,白靈鸞目就躲躲閃閃,現在聽到要挖淩重煜的龍丹,心中狠狠一跳,口而出:“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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