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癖這病不只是手腳上的,也是心理上的某種淺源疾病……
三監區想結他、討好他的犯人多了,同事裡也有,邵鈞跟誰都隔著一層,不深,不瞎摻和,心裡特有數。
邵鈞就對羅強心裡沒數。他自以為特有譜,特別罩得住,其實他自個兒都沒意識到,他早就找不著方向了……
晚點名吹熄燈的時候,羅強站在牢號門邊,隔著門,等人。
邵鈞低著頭,倆手兜,晃到七班門邊,他也是來找人。
羅強主開口:“邵警,我今天鬧著玩兒的,你沒事兒?”
邵鈞若無其事地聳肩:“我能有啥事兒?”
羅強是真心地誇兩句:“邵警,有兩下子,練過?”
“那是!”邵鈞了,“你今天襲,我本沒準備好。哪天到我們訓練房,咱倆正經練兩下?”
羅強很給面子,出一口白牙:“。”
倆人皮笑不笑地互相看了幾眼,幾個小時前的尷尬勁兒也就過去了。其實多大個事兒,不就是一招不慎扭打之中槍走火了麼,男人之間,玩兒出火了是常事。尤其在監獄這種地方,兩層高牆圈地,方圓幾平方公裡之,全是老爺們兒,就連廚房養的那只打鳴,傳達室的兩條狼狗,都忒麼是公的。
每年春天的發期,兩條公狗白天互相扯脖子狂吠,晚上睡一窩賤兮兮地蹭,日子熬得也不容易的。
邵鈞從警校混出來又進了監獄,也算見過些世面。他估著羅強也是那種人,好那一口。牢號裡類似於兩只公狗耐不住了鑽一個被窩裡蹭這種事兒,邵鈞見多了。
羅強拿了一小盒膏藥,隔門遞給邵鈞:“那地方,疼就個藥,兩天就好。”
邵鈞冷哼了一聲兒,默默地掏兜,掏出一瓶滿滿的正紅花油……
羅強別看掐架時一時占了上風,把邵鈞摁樹坑裡了,那晚躺床上,也沒舒服了。
躺在被窩裡,羅強把服解開,拿紅花油了好一會兒,自己勉強扭過頭去看,肩窩和後膀子愣是青了一大塊,胳膊都抬不起來。
小樣兒的三饅頭,看著腰很,那一劈得是真朗,一看就是平時沒跟沙袋較勁,要強的一小孩兒,羅強心想……
他家羅小三兒,也就跟這條子差不多年紀,個頭都差不多,就是材比小條子稍微壯實些,平時人前也嘻嘻哈哈、招貓逗狗的。
羅強現在一個人蹲大牢,邊悉的人不在了,肩膀上沒有人靠著他了,他別扭,他失落,他真的不習慣。他喜歡跟三饅頭打打鬧鬧,逗個樂,某種說不出來的妥帖和爽快覺。他喜歡那滋味兒。
邵鈞回去也沒消停,事實上他在羅強面前還著特牛,走出監道就瘸了……
那天晚上邵鈞/子就了半天,一條不能彎,紮紮著,一跳一跳地跳進浴室。
他還不好意思讓同事瞧見,洗澡在浴室的犄角旮旯,背兒把屁給別人。
羅強格擋的那一下,是一掌砸在邵鈞大兒上,腹那不不的地方,腫了……
邵鈞疼得噝噝的,在心裡罵了一溜,拿涼水著洗。
洗完了躲在洗手間裡鼓搗羅強給他的膏藥,麝香虎骨消腫化瘀膏什麼的,氣味濃烈熏人。
那一掌幸虧沒有砸得太正,這忒麼要是砸在蛋上,蛋就了,蛋黃兒都給爺砸沒了……邵鈞氣得,又對著鏡子把羅家二大爺三大爺了一遍。
他埋著頭,叉著,那姿勢跟青蛙似的,小心翼翼地給自己那地方糊了一大塊虎骨膏。
然後前後照了照,很不滿意,覺著自己都不帥了。
那麼紅潤、飽滿、堅/、的部位,本來人家是自一套,有整有零,有前有後,現在旁邊糊一塊大號的白膏藥,能好看嗎?
邵鈞對著鏡子瞟了幾眼,不由自主地,就想起當時倆人摞在一塊兒,他有生理反應。
羅強那堅壯尺寸異於常人的家夥事兒,生生極富存在地頂著他大兒,頂得他都有點兒疼,暴力的迫和/讓他一下子就/起了,一點兒沒含糊。
現在再回想起來,邵鈞覺著正常的,他對羅強沒別的,他純粹就是憋的,需要瀉火。
能不憋嗎?男人那地方太敏,你三爺爺生龍活虎,正值旺盛的青春,你忒麼拿個沒有溫度的木頭板我,咱家小三爺它也會啊!更何況在上的是個大活人,還尼瑪死沉死沉地著我,……
邵鈞知道自己有病,他一直都知道,他對男人有反應。
他從小到大,都是跟哥們兒玩,除了一兩個有幸坐過他自行車後座的青梅竹馬同學,他就沒有特別親的朋友。
當然,楚珣沈博文那幫人,也整天跟哥們兒混,可是那覺不一樣,那幫人在一塊兒聊人,講葷話,討論和人有關的各種/話題,結伴逛夜店,泡妞兒。邵鈞連妞兒都懶得泡,就沒那種強烈的/。每回這幫人在夜店裡坐一圈,每人點一個妞兒抱著聊,妞兒坐邵鈞大上甩/,屁晃得跟個泵似的,他都不起來。妞兒說這人有病,不舉;他覺得是妞兒太傻,不耐看。
他喜歡看球,看漫畫,打遊戲,整宿整宿地不睡覺,後來又練跆拳道,玩兒槍,進了警校。他喜歡男孩子玩兒的東西,在警校裡那把79式微沖就是他的妞兒,後來發覺,自己可能是喜歡男人的。
可惜了,他那倆發小,直得簡直不能再直了,妞兒都換了好幾代;從小穿開的年紀就認識了,撅小屁拉出來的撅子都是直的。
沈大長得不夠帥,楚二人俊但是板不夠厚,怎麼看都覺得差了點兒意思……邵鈞小時候其實沒看。
半大男孩,青春發育期十七八歲,都特別猛,每天晚上睡覺恨不得都要溜一趟。邵鈞在家的小房間裡,四面牆滿了他喜歡的球星海報。那個年代的球星裡邊兒,他最崇拜斯圖塔、坎通納,覺得那些人才是純爺們的範兒。那時候夜裡脹得憋不住,他對著牆上怒吼狂奔的想像著、著氣,就能快速地出來……
那張海報掛了好多年,考上大學以後被他裝進行李,在他警校宿舍的床鋪邊兒上,又掛了整整四年,畢業時候那張畫都褪了,五模糊,都沒舍得扔掉。
邵鈞的四年大學青春,飽滿激的一腔熱,都在夜深人靜時候待給了那張海報……
邵鈞也沒有往得特別深的男朋友。要說一點兒都沒有過,那是撒謊,可是沒有特喜歡的,沒一個能維持超過四個月,膩歪了,也就散了。
那些朋友在他心目中,還沒有那張用了很多年的海報更深厚。
當然,他最深厚的是他媽媽,他媽走了,他就再沒有跟誰深意厚過。
那個深秋,清河監獄是溫暖的,牢號裡通了暖氣,窗玻璃上蒙了一層薄薄的白霧。
大夥都開始添被褥,加服。像羅強這種,上過傷,有刀口,特別怕冷,囚服裡都加了、絨。
同牢有兩個獄友,家裡農村的,生活比較困難,沒人給送這送那,穿的是羅強給的絨。
刺蝟現在每天刮臉,不用自己那個嗡嗡嗚嗚瘸驢轉磨似的小破剃須刀,都蹭他強哥的高級3D旋轉剃須刀和進口按剃須膏。
胡巖以前自己有一套東西,現在也開始用羅強的,潤霜、須後水什麼的。他是想把自己弄得跟羅強聞起來一個味兒。他就喜歡羅老二上那個味兒。聞不著真人,他每天躺被窩裡聞自己。
羅強是不在乎這些小節,誰拿他的東西用,他就讓人用。
這麼些年做大哥做慣了的人,確實有那種天生做大哥的範兒。他名下的飯館、夜店,都是給手下信得過的弟兄們經營,這方面他不小氣,不含糊。
再者說,羅強即便是虎落平,暫時落魄坐牢,畢竟樹大深,外邊兒有兄弟,三天兩頭有人往清河送東西,有人往他的購卡裡打錢。
犯人們每人都有這麼一張儲錢卡,每月做工掙的工錢和家裡給的零花錢,都存在卡上。自從清河監獄裡開了那家“超市”,這錢可有地方花了。
七班牢號幾乎每個周日都跟過年似的,羅強拿自己的卡到超市裡買吃的,買兩大兜子。他走在中間,刺蝟和順子一人拎一兜子跟隨左右,從走廊裡昂首闊步牛氣哄哄地走過。別的班崽子們看了,可眼饞了,說七班大鋪最闊氣,不摳唆,七班崽子們每個人都有好煙,有零食吃。
別的班都白沙,就他們班從上到下掃地的刷馬桶的小崽子都中南海!
別的班的班頭瞧見,可臉綠了。羅老二你媽的才來清河半年,你已經把清河監獄牢頭獄霸大鋪的範兒生生往上拔到一個新境界,你讓別人還怎麼混?!
有一天晚上,大夥吃完晚飯,回宿舍放好飯盆,按老規矩,排隊進小禮堂,看電視。
小禮堂就在食堂隔壁,門口並排掛著兩塊白寫字板。
其中一個小白板是本周食堂菜譜,那上面的容,每個人都能背下來,早飯是饅頭米粥配小鹹菜,午飯是饅頭配冬瓜丸子或者燒蘿蔔,晚飯是米飯配土豆牛、海帶白菜或者蘿蔔排骨,翻來覆去永遠就是這幾樣。
另一塊小白板,以前是寫思想匯報,喊政治口號,最近據說是隊裡某個教出的主意,人化管理,改生日祝福了。
有一個人瞄了一眼小白板,“呦”了一聲,一排人陸陸續續抬頭看,然後所有人齊刷刷地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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