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的戈壁灘, 像被罩上了無邊無際的銀紗,靜謐而冷清。
一條筆直貫穿的公路上,駛來一輛軍用越野, 惹得追逐玩鬨的小又回中,探頭探腦地往外。
蘭瑜坐在越野的後座上看向窗外,旁是同樣也看著外麵的陸染空。
他保持這個姿勢已經很久了, 在單一沉悶的汽車發機聲中, 安靜地想著以前的事。
穿過來滿打滿算也就一個月不到,可那些鎂燈、大銀幕、片場和鮮花, 都像是上輩子的事。
一個月前, 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 自己現在不但會天天練兵, 還拆炸彈殺外星人, 和蟑螂打架, 不斷遊走在生死邊緣。
在這陌生的世界使用著陌生的份,扮演瘋狗人設裝一名alpha, 活得好艱辛啊。
蘭瑜突然就覺得鼻子酸酸的。
“月兒彎彎,照在海麵,燈火點點,是漁人的歸船……”一道低沉的男聲在他旁響起, 是陸染空在小聲哼唱。
他哼的好像是首謠,曲調流暢歌詞簡單, 不知是哪個地方的歌曲。
蘭瑜覺得自己這段時間在哪兒聽過這歌, 因為才聽他唱了一段,就能在心裡跟著合上。
“月兒彎彎,照在沙灘,星閃閃, 是你的雙眼……”
陸染空一連哼唱了兩遍,停了下來。
“陸上校,這好像是查亞星的歌吧?我聽這曲調有查亞星海域那塊的風格。”開車的年輕中士忍不住問道。
陸染空說:“是啊。”
“那您去過查亞星嗎?聽說那顆星球基本被海水覆蓋,非常麗,是理想的度假星球。”
陸染空又淡淡道:“去過。”
那中士見他似乎不願意談,便收住了話。沉默一陣後,蘭瑜聽見旁傳出沙沙的聲音。
他側頭去看,發現陸染空又掏出那個小駑,正認真地用砂紙磨著表麵。
小駑已經是個品,看得出製作人很用心,每一個接連都打磨得錚亮,看不出一點接頭的痕跡。
車廂安靜下來,蘭瑜在那沙沙聲響中,不知不覺靠著椅背睡著了。
“醒醒,嘿,醒醒,已經到了。”
蘭瑜睡得正香,耳邊有人在不停絮叨,肩頭還被推了幾把。
迷迷糊糊中,他當做是助理喊自己去片場,裡咕噥道:“車等等,我再睡十分鐘。”
“中士也很累了,他還要等著收車才能回去休息,你要睡就回宿舍睡。”
中士?宿舍?
蘭瑜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剛睜開眼,就正對著陸染空那張放大的臉。他冷不丁被嚇了跳,條件反地往後,裡喝道:“乾什麼?”
“是不是睡傻了?”陸染空手在他眼前打了個響指,“回宿舍了。”
蘭瑜看向窗外,盯著宿舍樓足足好幾秒才反應過來,見陸染空已經下了車,也慢吞吞地鑽了出去。
現在已是半夜,宿舍樓裡一片安靜,蘭瑜腦子裡還有些不清醒,兩眼發直地跟著前麵的人。
直到一修長堅實的手指突然抵上膛,阻止他繼續前進。
“腳步聲放輕點,他們明天還要早起訓練,彆把人給吵醒了。”陸染空輕聲說。
“哦。”蘭瑜點頭道。
和的應燈下,他雙眼迷濛像是罩了層霧氣。保持了一天的髮型已經散開,幾縷髮地垂落在額頭上。淡的有點乾,起了層皮,他出舌尖了。
等了幾秒,發現麵前的人既冇說話也冇,他困地抬眼看去。
“走吧。”陸染空轉往前,咚咚的腳步聲震了這棟樓。
“你不說小聲點嗎?”蘭瑜低聲音問。
陸染空頓了頓,放輕腳步,蘭瑜也趕輕手輕腳的跟上。
兩人停在各自房門前,刷卡,開門。
也不打招呼,分彆回了屋。
砰。
關門。
蘭瑜一進門就衝到洗手間,把自己剝了個,上牙膏,一邊刷牙一邊就要打開噴頭。
手剛放上去,就聽到隔壁的腳步聲,一路響到衛生間。
看樣子陸染空也要洗澡。
這裡連沐浴的聲音都能互相聽見,蘭瑜不想和他同時洗澡,何況誰知道他會不會又來一場戰後慶祝擼?
要不就等等,如果聽到他要洗,自己就先出去。
蘭瑜匆匆刷完牙,著子站在噴頭下,豎起耳朵聽隔壁的靜。
可好幾分鐘過去了,那人拖鞋踏踏踏出去,又踏踏踏進來,在洗手間進進出出的不知道在乾什麼。
在陸染空再一次進洗手間後,蘭瑜忍不住敲牆壁。
“有事?”那邊在問。
“你洗不洗澡?”蘭瑜問。
那邊停頓了兩秒,“……怎麼了?”
蘭瑜說:“如果你現在洗,我就等會兒洗。如果你還要一陣的話,我就現在洗。”
沉默片刻後,陸染空像是了口氣,說:“k瘋子,你看不慣我我知道,反正我也看不慣你。你被一下就要搽手,連袖子都挨不得,這些我也就忍了。可現在各在各的屋洗澡,也要錯開時間,你說你是不是存心找茬?”
蘭瑜說:“不是找你茬,就是聽不得你洗澡發出的聲音。何況我是自己避開,也冇要求你不洗。”
“我都還冇洗能發出什麼聲音?你也不想想你自己,剛纔刷牙含著水在那裡啊嚕嚕,我說什麼了?”
蘭瑜的理由說不出口,自知理虧,便不再講話直接打開噴頭。
洗吧洗吧,如果聽到他這樣那樣就把耳朵塞起來。
隔壁洗手間,子的陸染空用手撐著鏡子,對著裡麵的自己無聲地說:“今天還覺得他有點不一樣,其實都是幻覺。”
薄薄的牆壁兩邊,各自頂上的噴頭都灑著熱水。
陸染空今天很老實,冇有在洗澡的時候做彆的,隻是作飛快,蘭瑜頭都冇有洗完,他那邊已經關水出了衛生間。
今天覺得很累,蘭瑜洗完澡後懶得打掃那些水漬,臟服隨便扔在簍裡,打著嗬欠上了床。
剛剛關燈合上眼,耳邊就響起陸染空的聲音,“k,你有冇有覺得奇怪?”
這聲音近得就像他在枕頭旁說話,把蘭瑜嚇了一跳。
他睜開眼,手砸了下旁的牆壁,說:“開口前能不能敲牆壁提個醒?”
陸染空翻了個,說:“你怎麼這麼多莫名其妙的要求?”
隨著他的作,蘭瑜這邊的床也跟著在,他懶懶回道:“我願意。”
“以前咱們也冇說過話,可現在事很奇怪——”
砰!
蘭瑜又砸了下牆壁。
陸染空出手指在牆上叩了叩,問道:“現在可以說了嗎?”
“說吧。”
靜默片刻後,陸染空開口道:“你看,從我出差回來到現在,短短幾天就發現了兩名隆特星人,羯蟲也離開自己生活的庫倫星,我覺得事很奇怪。”
“又不是兩百名,有什麼好奇怪的。”蘭瑜閉著眼淡淡道。
“據我知道的訊息,半年前那次星際通道被打開,軍部資料顯示隻過來了一兩個。難道這一兩個都被咱們遇到了?”
“也許真就隻讓咱們遇到了呢?”蘭瑜打了個嗬欠。
陸染空那邊冇有聲音了。
蘭瑜又躺了片刻,發現瞌睡已經冇了,忍不住問:“說啊,你覺得有什麼奇怪的。”
砰。
隔壁砸了下牆。
蘭瑜曲起手指叩了叩牆壁,繼續問:“那你說來聽聽。”
“冇興趣,不想說,睡覺。”
隔壁傳來關燈的聲音,還有被子的窸窣聲。
蘭瑜哼了聲,不再問,也關燈睡覺。
安靜的黑暗中,陸染空像是想起了什麼,開燈,掀開被子下了床。
他全冇有一布料,就那麼赤|著走到衛生間,拎起洗臉池旁的臟野戰服,從兜裡掏出那把小弩。
他拿著小弩回到臥室,拉開床頭櫃最下麵一格,小心地放了進去。
那格屜裡滿滿都是小玩意兒,木雕小馬,鐵繞的槍,鐵皮做的風箏……
他又看了會兒,將一個被住的陶瓷小杯放到最上麵,才輕輕關上屜。
第二天,蘭瑜睡到九點起床,慢悠悠地給自己做了早點,還煮了杯咖啡。
整棟樓都靜悄悄的,他完早點,就坐在臺上,瞇起眼睛曬太。
叩叩叩。
房門被敲響。
“誰啊?”他冷著聲音問。
“孔飛。”
“什麼事?”
“k上校,將通知您去一趟指揮部。”
“知道了。”
看樣子自己去,是要詢問蟲王和隆特星人的事,雖然不知道又要調查多久,但極大概率今天的休息泡湯了。
他快速換好軍裝,一不茍地扣好每顆鈕釦,對著鏡子正好軍帽,調整好麵部表,沉著臉出了門。
指揮部在軍營東邊,蘭瑜已經來過兩次,走在長長的通道裡,不時有抱著檔案的士兵停下來同他打招呼。
他目不斜視,角抿冷漠的弧度,徑直走向通道儘頭的總指揮室。
滴。
大門口的自識彆通過,銀白的金屬門打開。
蘭瑜在門開的第一眼,就看見沙發上靠坐著一個悉的人。
陸染空也在這裡。
他目一轉,這纔看見對麵的寬大辦公桌後,坐著臉上還帶著微笑的將劉登。
這兩人的表和姿勢都很放鬆,顯然他們正在進行一個愉快的話題。
不嚴肅就好,蘭瑜暗自鬆了口氣。
“k,你來了。”劉將軍繼續微笑著。
蘭瑜雙一靠,行了個軍禮。
劉將軍說:“通知你們倆來,除了問下昨天的況,還要給你們佈置一個重要的任務。”
蘭瑜見他收起微笑,出嚴肅的神,心裡便咯噔了一下。
“你倆兩次遭遇隆特星人,並且將其擊殺,這事軍部早已知曉,並且,又有新的任務要給你們去完。”
劉將軍站起,從辦公桌後繞出來,打開旁邊的一道金屬門,對著兩人說:“進去吧,有人等著你們。”
蘭瑜站著冇,在看到陸染空從沙發上起時,這才提步往裡走。
兩人剛踏進那道金屬門,背後就哢噠一聲,房門關閉。
裡麵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
蘭瑜在黑暗中眨了眨眼,覺到旁的人冇有,於是也鎮定地等待著。
唰唰幾聲,燈突然亮起,將整個房間照得雪亮。
空曠的屋子,一名背對著他們坐在椅背上的人,慢慢轉過了。
蘭瑜:……這幕戲我也拍過。
出現在他眼裡的是名軍,長相淩厲冷豔,式軍裝展示出完的材,長長的疊,正冷眼打量著陸染空。
蘭瑜微微側眼,見旁的陸染空在看清的第一眼時,表也閃過一錯愕。
這兩人認識。
“k上校,陸上校,我是第三軍駐薩蘇主星的副參謀長蔣之,特地來卡塔星,是要傳達軍部給你們佈置的任務。”對麵的軍自我介紹道。
從椅子上站起,緩緩往前走,“這個任務本來有其他的合適人選,但你倆在短短幾天時間,就抓住了兩個隆特星人。所以,軍部臨時決定將執行任務的人員改二位。”
不好!蘭瑜升起了不好的預。
他不聲地瞥了眼旁的陸染空,發現他臉上淡淡的冇有什麼表,又悄悄收回了視線。
看來想指他和自己一起反對執行這項任務,應該是不可能。
“你倆在前兩次抓捕隆特星人的過程中,充分展現了——”
“任務容。”陸染空突然開口打斷了蔣之的話。
蔣之停了下,說:“薩蘇星係的重刑犯都在荒星上服刑,這個你們應該清楚。”
“曲犽監獄。”陸染空說。
蔣之點頭道:“對,曲犽星的曲犽監獄。那裡是重刑犯的流放之地,是最堅實的天然牢獄。這麼多年來,冇有一名犯人可以從那裡逃走——”
“任務容。”陸染空又淡淡地打斷。
蔣之的臉沉了下來,冷冷看了眼陸染空才繼續說:“就在前一週,曲犽監獄的a號礦裡,被髮現有很奇怪的綠——”
“隆特星人。”蘭瑜失口出聲。
蔣之閉上,轉過頭看著牆角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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