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林疏并不需要真的去荒山野嶺找水，凌寶塵笑瞇瞇掐了個法訣，下一刻，一團白對著他當頭砸了下來，是個常用的清洗法。

林疏全上下的皮一陣火辣辣刺痛，半刻鐘以后法停下，已經徹底被靈力刷洗過一遍，覺得呼吸都輕快了許多。

“呀，”凌寶塵笑道，“小花子，你長得倒是俊。”

凌寶清幾個人紛紛探頭看他能俊出什麼花樣來，看完，俱是吃吃地笑開了：“這人也真奇怪，既不是傻子，又不是丑八怪，卻把自己搞得像泥地里打過滾的狗子。”

林疏被們的目看得呼吸困難，倒寧愿自己還臟著。

大小姐冷冷睨著這邊，終于勉強用鼻子“哼”了一聲，算是不剝林疏的皮了。

凌寶塵問：“你們三個什麼名字？”

李道：“我李，我弟弟李鴨。”

們笑作一團，連大小姐的眼里都有了些笑意，問他：“怎麼沒有李鵝？”

李鴨肅然起敬：“大小姐神機妙算，我妹妹正是李鵝！”

凌寶塵又看向林疏，林疏道：“林疏。”

“你這名字倒是有點意思，可有什麼寓意？”凌寶塵問。

林疏：“沒有。”

凌寶塵嗔道：“你這人也太沒有意思。”

林疏沒有接話。

名字是有寓意的，只不過不想開口，因為他確實是個沒有意思的人。

大小姐向前方走去：“走了。”

姑娘們小跑跟上，嘰嘰喳喳問大小姐怎麼找到了們。

“你們這麼鬧騰，十里外都能聽見。”大小姐道。

姑娘們不依。

大小姐輕輕笑一聲，抬起手來，一只蝴蝶從夜中出現，落在凌寶清肩上。

凌寶清道：“是凰蝶！我們也曾想過用凰蝶去尋您，可這里實在太黑，縱使蝴蝶能找到您，我們也是找不到蝴蝶的。”

“聽。”大小姐道，“若你連蝴蝶振翅聲都聽不到，遇到如夢堂‘自在飛花’暗，豈非要束手待斃？”

凌寶清乖巧道：“是了，我們還須多加修煉才是。”

林疏聽見旁的李鴨“嘶”一聲倒了一口氣，大約是他無法想象人可以聽見蝴蝶振翅的聲音。

一個人要想聽見蝴蝶振翅的聲音，必定經歷過非同尋常的漫長練習，單單是這等耐與定力，就已經遠超常人。

而當一個人有了這等耐與定力后，武學與修為亦必定出類拔萃。

這位一見面就要剝人皮的大小姐，確實是一個不簡單的大小姐。

林疏正想著，忽聽凌寶塵道：“大小姐怎麼去了這麼久才回來，那尸王果真如此厲害麼？”

大小姐道：“打死容易，活捉卻難。尸王并未失去神智，我捉到他以后，要他說出城中真相，若不說，我便從肩胛骨起，每數一個數，震碎他一骨頭。”

林疏：“......”

是個狠人。

只聽姑娘們繼續問：“他說了麼？”

“說了，”大小姐右手過刀鞘，道：“永十四年，閩州城上下擁將軍獨孤誠為王，聚眾起義，然而起義未，王朝出兵鎮，獨孤誠部與閩州上下民、士子、俠客......盡被坑殺！”

姑娘們“啊”了一聲。

大小姐繼續道：“死者怨魂化為厲鬼，踞守城中，閩州城確實是一座鬼城。”

凌寶塵聲音微：“那......我們可要稟告莊主？”

大小姐道：“王朝擺平不了的事，山莊自然也擺平不了。”

“也是......”凌寶清在一旁道：“那我們可還要去？”

“我倒想拜會一下那位聚眾起義的獨孤將軍，問些事。”大小姐道。

凰山莊諸人自然是唯大小姐馬首是瞻的，林疏隨意，李與李鴨卻很是害怕，低聲音問林疏：“咱們怎麼辦。”

林疏往旁邊走了走，與他拉開距離，面無表道：“跟著。”

李鴨道：“那可是鬼城誒。”

林疏：“那你回去。”

李鴨：“......”

回自然是不能回的，即使不知道這大小姐打的是什麼主意，也只好跟上。

一路邊打活尸邊前進，約莫兩個時辰后，終于到了閩州城正門。

林疏這副虛弱已然快要撐不住了，走兩步都要一口氣，全憑意志支撐，倒是讓大小姐多看了幾眼。

大小姐抬手叩城門，顯然用上了靈力，將那丈余高的厚重城門敲出了沉悶的咚咚聲。

隨后，大小姐朗聲道：“涼州凌簫，求見獨孤將軍。”

——原來這人名凌簫，倒是個頗為麗的名字。

不多時，里面響起了一道嘶啞聲音：“閩州城避世已久，不見外客，姑娘所為何事？”

凌簫道：“尋人。”

“何人？”

“俗話說，嫁隨，嫁狗隨狗，嫁鬼自然也要隨鬼，”凌簫淡淡道，“我未婚夫君乃閩州城人，婚期將近，卻一直杳無音訊，只好來貴城尋找。”

“姑娘請稍等。”

大約半刻鐘后，那聲音又響起來：“將軍說，若城中確有此鬼，姑娘嫁進閩州城也未嘗不可。請問姑娘夫君的名諱與生辰。”

凌簫：“不知道。”

隔著城墻，林疏都能覺到那位看門鬼的無語。

過了好一會兒，看門鬼才繼續道：“姑娘知道什麼，盡管說來。”

凌簫：“......”

同樣頓了好一會兒，才道：“年齡在十六往下，不拘男。”

看門鬼驚訝道：“姑娘連男都不知道麼？”

凌簫平靜道：“怨鬼有時分不出男，只是怕你們找錯。”

看門鬼道：“不瞞姑娘說，姑娘的郎君若此時在十六以下，十年前便只是，魂魄甚弱，無法鬼，已不在人世了。”

凌簫道：“那便找他師父，是一個自號桃源君的仙君。”

看門鬼答：“修仙人往往涼薄，怨氣不足，亦無法做鬼，姑娘節哀。”

李鴨“唉”了一聲，對李小聲道：“這大小姐就算是天下第一貌的，今天往后也要變天下第一貌的寡婦，還是天下第一沒錯，但終究不大好聽。”

凌簫轉頭看他一眼，目冰冷，把李鴨又嚇了個頭腦的鵪鶉。

只聽凌簫繼續對看門鬼道：“既如此，我便告辭了，只是還有一句話想轉告獨孤將軍。”

看門鬼：“請講。”

“如今我朝與北夏國戰事正烈，若將軍棄暗投明，或可與王朝冰釋前嫌。”

看門鬼“嗐”地笑了一聲：“王朝負我閩州城良多，除非改朝換代，否則閩州絕不會助南夏一兵一卒，姑娘還是請回吧。”

凌簫并未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又道：“城中果真沒有那二人？”

“確實沒有。”看門鬼語氣懇切。

大小姐很煩，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凰山莊諸人里，年紀最小的凌寶鏡在后面哭了一聲。

大小姐確鑿是要守寡了！

眼看們往回走，李戰戰兢兢道：“我們村子......”

最為善良的凌寶塵對凌簫道：“大小姐，我們帶他們出城吧。”

凌簫正是心不好的時候，脾氣大壞，目在林疏三人上走過一圈，沒好氣道：“我管他們去死。”

片刻后才又道：“送村民去寧安府安頓。”

姑娘們應了一聲，開始返程，邊走邊小聲咒罵：“這挨千刀的人，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