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聞言沉默了片刻,他轉頭看了看皇后,果然見眼底的喜歡藏也藏不住,滿臉寫著對賀顧的欣賞。
這大概就是丈母娘看婿,越看越順眼了。
皇帝忍不住在心底又暗暗嘆了口氣。
“你且下去吧。”
賀顧愣了愣。
這就完了?
吳已經站到他邊,道:“賀世子,請吧。”
于是賀顧只好又一頭霧水的被請了出去。
他一出去殿門,皇后就看著皇帝道:“我看不必再選了,這孩子說的沒錯,除了他,其他那些個都是沖著做駙馬來的,沒一個是為著做瑜兒的夫君,只有這孩子對瑜兒是一片真心的。”
語罷,又看向長公主:“瑜兒,你說呢?”
然而皇帝未曾搭話,長公主也只是端起案上茶杯,垂眸道:“母后,禮不可廢。”
皇后被噎得一哽,有點不高興,氣道:“什麼禮不禮的,你們父兩個,休要誑我,這又是文試,又是武試的,之前選駙馬,哪有這許多的考校?這是在給公主選夫君,又不是科舉,便是選出個再有才華的,與你不相配,又有什麼用?”
皇帝見皇后著惱,連忙打圓場道:“罷了罷了,瑜兒本也不愿選這個駙馬,朕與皇后既已和瑜兒承諾過,若是此次無人能過廷司的考校,以后便不再提親事,朕是天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自然說話算話。”
皇后說不過他,一雙目也只得惡狠狠斜睨了他一眼,還是沒忍住小聲氣呼呼道:“你究竟是不是瑜兒的親爹啊……”
皇帝眼觀鼻鼻觀心面不改,只當沒聽見的指責。
吳德懷從殿外回來,見了這景,也只在心中嘆了口氣,暗想,長公主鐵了心不嫁,陛下又有意相護,皇后娘娘雖已為國母多年,卻還是這天真如白紙一般的子,哪里玩兒的過陛下和長公主這對長了一萬個心眼子的父呢……
可憐眼下,門外的年郎們,沒一個知道,那位河魏家的宗室子,實則是跟隨陛下多年的暗衛。
宮中養出來的人,那可是見過、見過真家伙的,他的手哪里是這些十幾二十歲的年人能匹敵的呢……
至于文試……
便是那位文采出眾的王二公子,恐怕也敵不過這位早早就知道了試題,而且還有出題人親自幫忙準備好答案的作弊選手。
若是文試無人能過,那到還好……但若是能過幾個,這位恐怕就要在武試,把那些個還不更事的公子哥兒們,都狠狠的給修理一通。
到時候要麼選不出駙馬來,要麼選出來了也是這位陛下安進去的暗衛。
殿下這親……
恐怕還是結不的。
第13章
賀顧出了殿門,還在琢磨自己剛才在皇帝皇后面前表現的如何,試圖從他們的表分析一下,他到底能得幾分。
圣上始終面沉如水,看不出什麼緒,倒是皇后娘娘似乎對他很是滿意,一直臉上帶笑,賀顧想到這里,心中稍安幾分,暗道陛下畢竟是陛下,喜怒不形于也是尋常,還好娘娘十有八九是中意他的。
賀小侯爺從小人緣就好,小的時候嬤嬤們,長大點了姑姑嬸嬸們疼。
再大些,雖還沒到擲果盈車那麼夸張的程度,但整個汴京城,起碼得有小一半的高門貴,都在打著做未來長侯夫人的主意。
可惜上輩子賀顧始終未娶,許多姑娘惦記著他,便生生從待字閨中,一路惦記到了嫁夫家,等孩子都滿地跑了,賀侯爺的婚事,卻還是始終沒有著落。
他愣是從汴京城萬千的夢,熬了汴京城萬千婦隨風飄散、不堪回首的青春。
所以皇后娘娘會喜歡他,賀顧倒不覺得有什麼意外。
只是不知道長公主殿下又是怎麼看他的……
他們只有短短一面之緣,之前皇后娘娘又問過他為何會出于花月樓的事,這麼看,長公主殿下必然也知曉了,會不會以為他是個輕浮孟浪之徒啊?
賀顧越想越焦心,越想越害怕,只恨后面幾人的對答怎麼還不結束,好文試趕開始。
大概只有等他得了魁首,陛下親自賜婚,他才能安心吧。
正想著,最后那個對答的河魏氏宗族子總算出來了,吳跟在他后。
他一出現,殿門前等待的年郎們俱是神一震。
不知是不是賀顧錯覺,吳臉上雖在笑,看著他們的那雙渾濁的眸子,卻好像帶了點看什麼小貓兒、小狗兒一樣憐憫的神。
賀顧為自己突然產生的這個古怪想法愣了愣。
吳道:“各位公子爺,隨咱家進殿吧,文試這便開始。”
進了殿,賀顧按照排號坐在了自己的書案前,案上筆墨紙硯已經備好,鎮紙著試題,賀顧挪開鎮紙,展開來一看,不由得愣了愣。
四書擇句,經義釋論各一道,每題需答百字以上,五經選試一道,可自擇,做詔、判、表、誥其中一道。
這題目……未免也有些太難了。
題目形制,與本朝鄉試類同,然而擇出的經義題難度,卻遠在鄉試之上,許多年前,王大公子王沐澤春闈應考,曾經跟他們幾個弟弟,用拉家常的語氣,猜測今年會試大概考什麼,那時他還頗為震驚,王大哥竟然對這些艱深聱牙的經義,能那麼如數家珍。
今日一看這選駙馬的題目,竟和王大哥那時候叨叨的,差不多是一個難度了。
王公公剛才已然告訴他們,文試只有短短半個時辰,時間不等人,賀顧只得趕拿起筆開始答題。
還好他今日來前,已在府中惡補了幾日的四書五經,本來還覺得不一定能用上,只為了萬無一失,不想此刻竟真的用上了。
賀顧雖然答的稍覺吃力,好在年人記好,靠著臨時抱佛腳,他好歹也能一一答上,不至于白卷。
至于其他人,那就是啞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這些公子哥大多都是學問稀松平常、自知科舉沒什麼出路,文不武不就,才會打起做駙馬得的那點賞賜的主意來,眼下萬萬沒想到選個駙馬竟還要考經義策論,都是猝不及防。
場面一時十分尷尬,抓耳撓腮的抓耳撓腮,咬筆桿的咬筆桿。
皇帝在座上一一打量,場下只有寥寥幾人還算的上從容。
王二公子自然是最為氣定神閑的那個,皇帝瞅著他看試卷那不屑的眼神,甚至開始懷疑,難道這題目還是簡單了?
那位所謂的河魏家宗族子,則早早知道了答案,只要默背往卷上謄寫就好,自然也是面不改。
再余下的,長候府賀顧,榮遠伯府陸歸寧,雖然眉頭輕蹙,額有薄汗,這二人卻好歹也還算在筆疾書。
時辰一到,吳德懷收上各人的答卷,恭敬的奉到了皇帝跟前的案上。
皇帝開口道:“此前朕答應過長公主,今日文試出題和閱卷,都以的主意為準,不必拿給朕看,奉給公主便是了。”
吳德懷恭敬的低頭答了聲“是”,果然將一摞試卷呈到了珠簾后的長公主案前。
賀顧卻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天了個老爺……這難到變態的題目,竟然是殿下親自出的。
雖然此前,賀顧早就聽聞,長公主殿下自小聰慧非常,又得陛下重,養的和皇子無異,甚至與太子、二皇子一同開蒙讀書,他還只當是旁人吹牛。
眼下才發現竟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賀小侯爺又忍不住抬頭去看那道珠簾了,他眼睛亮閃閃的,心道,不愧是他喜歡的子。
旁邊的王沐川卻冷不丁手擰了他屁一把,賀顧猝不及防,差點被擰的嗷一嗓子出聲來,他轉頭怒視王二公子,嗓子里沒敢發出聲音,型卻能看得出,是在控訴王二哥。
“你作甚!”
王沐川的死魚眼淡淡掃了他一眼,并不言語,只又轉過眸子低下了頭。
賀顧這才反映過來,大約是他膽大包天,竟敢直視長公主,這等孟浪行為在王二公子眼里,當然是有失統的。
他心悅自己的劍靈,可劍靈心悅他人,他為劍靈觸犯天規,被貶入雲澗三年,隻有她一路相隨,才知道有些事情,有些真相,隻是自己以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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