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吭聲的何遠突然笑了一聲。

路岸瞥了他一眼。

何遠撐著腦袋笑：“沒什麼，就單純想笑。”

他看向窗外，笑意更盛：“老師真是個了不起的職業。”

路岸擰眉看了何遠半晌。

了不起怎麼沒見你積極？？

您表達敬仰的方式還真是含蓄。

事實證明這方法是正確的。從第一節唱到最后一節，各個老師無不是從吃驚到，接著一整節課講得慷慨激昂，就連教生的恐龍小姐都溫和了不，其中班主任最夸張，堂堂六尺胖男兒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像個淚球似的，臺下的同學們憋笑憋得肝疼。

何遠同學沒開口唱過，瞧熱鬧倒是瞧得津津有味，尤其是瞧路岸唱歌。

路岸被他盯得渾不自在，要不是顧及著晚上還要和何遠一起回去，他鐵定要讓何遠嘗嘗拳頭。

九點半，天已經黑。

路岸踩著一路的蟲鳴，終于到了自己的自行車。

這是路岸昨天剛買的雙座自行車，用路媽媽給自己買新山地的錢買的。

路岸想到這就疼到無法呼吸。

向恐懼低頭！

路岸有輕微了夜盲，他仔細看了又看才確定自己沒認錯，然后轉卻沒看見跟在自己后面的何遠。

嘖。

沒跟上來？

路岸早上來的晚，把自行車停在了寄宿自行車存放區，此時邊一個人也沒有，安靜得除了蟲鳴，就是自己漸漸加快的心跳聲。

“何遠？”路岸喊了一嗓子，沒有回應。

他因為恐懼而開始到焦躁，擰眉又喊了一聲。

月把路岸的影子拉得很長，長到路岸不用低頭，就能看見自己的影子孤零零地立著，邊除了一輛自行車，什麼都沒有。

路岸晃了晃神，又很快回過神來。

艸！

路岸正在暴躁邊緣就覺周圍暗了暗，一個影子冒出來，和自己的影子疊在了一起。

“走吧。”何遠的聲音從后傳來，隨著夜風鉆進路岸的耳朵里。

“艸？你跑哪去了？”路岸轉下意識抓住何遠的手臂。

他的手臂冰冰涼涼，像夜風一樣，也像路岸的手心一樣。

何遠一頓，用另一只手從兜里掏出包紙巾，輕笑：“手汗。”

路岸瞬間覺得往臉上涌，飛速收回手：“我你大爺！”

幸虧天黑，瞧不著他臉上的異樣。

路岸暴躁地轉上自己的自行車，不爽道：“下次再來那麼晚別想老子等你！”

“天那麼黑，我又害怕，一不小心就跟丟了。”何遠自顧自扯了一張紙巾了自己的手臂，“下次岸岸得記得回頭看看我。”

？？這還我的錯？？

你手是什麼意思？？

嫌老子臟？？

路岸一顛自行車：“你他媽還坐不坐？抓了你一下你還要一個小時？”

話畢，何遠才像個大爺一樣慢悠悠地上車。

路岸深呼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一聲不吭地蹬自行車。

他覺自己現在就是一個莫得的車夫。

之前施工的路已經修好了，雖然這條路路岸已經走過無數遍，哪轉彎哪有井蓋都爛于心了，但夜晚的建筑看起來多還是有些陌生，每個沒有燈的轉角都讓路岸心跳加速。

轉角不知是哪個熊孩子擺了塊磚沒撤走，有點夜盲的路岸沒看清，車碾過磚頭一顛兒，差點翻車。

何遠出長撐住車，笑到：“要不，我來騎？”

路岸被這黑夜轉角的攔路磚唬得心肝，聞言直接從車上了下來。

“請。”

他覺得這是何遠到現在說的第一句人話。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何遠輕笑了一聲，沒下車，直接邁著長越過后座，在前座坐下。

他抓住車頭，抬眸看了眼站著不的路岸：“不坐？”

路岸挑眉：“你座位剛起來熱，散散。”

何遠一頓，漂亮的桃花眼泛起笑意：“岸岸真記仇呢。”

路岸坐在后座，雙手撐著座位。何遠幾乎擋住了他所有的視線，看不見前面黑漆漆的路，只能看見他寬闊的背和隨著風抖的擺。

何遠騎車速度不慢，卻很穩，他擋住了大部分的風，只剩下一輕的涼意混著何遠上的味道撲在路岸臉上。

路岸看著何遠飄的擺，居然有點犯困。

原來被人載這麼舒服的嗎？

怪不得何遠整天賴著我的車不走。

為了不讓自己睡過去然后滾下車和大地親接，何遠瞪著眼睛看何遠的后腦勺。

嗯，發量還茂盛的。

路岸眼睛瞪得大，但實際上已經接近睡著的臨界點了。

他腦袋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雖然我騎車的樣子很養眼吧，但岸岸一直盯著我看我還是會害怕的。”何遠的聲音從耳邊飄進來。

路岸意識猛地回籠，甚至還被嚇得打了個兒。

他黑著臉看向不知道何時下了車還湊在自己旁邊噴氣的何遠：“你特麼有病？”

我看你今天不被我揍就睡不好是不是？

路岸剛想給他一腳，何遠就轉留給他一個背影，揮手晃了晃，腳沒停也沒回頭。

“晚安。”

他的聲音低低的，在四周打了個轉，飄散在空氣中。

路岸移開眼，蹬了一會兒自行車就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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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遠在瓦房的角落找到了等了自己很久的王叔，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王叔見何遠坐進來了，發了引擎。

何遠正打算瞇一會兒，手機突然震了起來，上面顯示著“母上大人”四個字。

“喂，媽，找您兒子有事？”

“遠遠，周五中秋放假嗎？”

話筒另一邊傳來吳倩的聲音，對面很安靜，應該是在家里。

“當然放。”何遠笑。

電話那頭頓了兩秒，才繼續道：“何景中秋想來看你，說一起吃個飯什麼的。”

何遠笑容逐漸放大，卻不及眼底。

“讓他滾。”

☆、第 12 章

“好了，同學們領了這幾張試卷就放學吧。”班主任在滿滿當當的黑板隙寫完化學作業，轉放下筆提醒道，“今天就不用晚修了，大家中秋節玩開心點，不過大家也別忘了復習下周的月考。”

路岸沉默地掃了眼滿滿當當寫的全是各科作業的黑板，又垂眸看了看自己桌上厚厚的一疊試卷。

您是讓我玩試卷嗎？

雖然作業如山，但還是阻擋不了大家放假的熱，班主任前腳剛走，同學們就炸開了鍋，嘰嘰喳喳地開始收拾東西。

路岸推了一把還在睡夢中的何遠。

何遠慢騰騰地爬起來，桃花眼泛著水霧，似乎沒睡醒。

林文玉突然轉過，手里還抓著半塊月餅，含含糊糊問路岸：“你復習的怎麼樣？有把握嗎？”

路岸沒想到還有人記得他月考那檔事兒，頓了頓，答：“還行吧。”

林文玉嚼著月餅點點頭：“你也別給自己太大力，就算你沒考進前三十繼續留在這個學校也沒啥的，大丈夫能屈能。”

路岸聽笑了：“難道不是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嗎？”

“你放心，這次確實是程偉杰過分了，他被噴得厲害，現在安分的不得了，就算你賴皮也沒人說你的。”林文玉把月餅都塞進里，拍拍手，“如果有人說你，我們班肯定幫你噴回去！對吧何遠！”

被點名的何遠掀起眼皮：“你這月餅屑別拍我桌上了。”

林文玉咧比了個OK的手勢。

“嗡嗡——”

何遠看了眼手機來電顯示，慢悠悠地點了拒絕。

“嗡嗡——”

手機再次響起。

何遠又慢悠悠地點了拒絕。

“不接嗎？”路岸忍不住問。

何遠指尖在屏幕上移了移，把這位來電的大哥送進了黑名單。

“我們什麼時候走？”何遠沒回答他的話，視線還在手機上。

路岸看見他又點出了那位來電大哥的短信界面，然后打了句“拉黑了”利落地發了出去。

好毒…

路岸見何遠抬眸，迅速地移開視線：“現在啊，放學不走還等什麼時候。”

“今天放學早。”何遠指尖輕點桌面，眉眼微彎，“我們在外面隨便逛逛？”

路岸視線落在何遠的指尖，他的指甲修剪得很平整干凈，上門有白的月牙。

“去哪逛？”路岸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嗯……”何遠敲著桌子的指尖一頓，“還沒想好，看哪去哪吧。”

路岸一聽這話，差點翻白眼。

真是我大哥……

路岸載著何遠穿過大街小巷，逛了好幾圈后，坐在后面的大哥終于出了他尊貴的手，讓路岸停在了一個小廣場前。

“哥哥們要買月餅嗎？”

路岸和何遠沒走兩步，就突然被一個小孩攔住。

小孩高還不及兩人的腰，立在離兩人半米遠的地方，仰著頭，嘟嘟的臉蛋紅紅的，看起來很討喜。

路岸看向小孩背后支起的月餅攤子，里面的中年男子正笑呵呵的看著他們。

被攔著買花見過，被攔著買月餅還是第一次驗。

路岸看向何遠：“你買嗎？”

何遠著兜，眼皮也沒掀：“不了。”

路岸能明顯地覺到何遠似乎心不佳，尤其看見這月餅之后似乎更加不耐煩了。

是了，何遠那家境估計也買不了幾盒月餅，想必是看見了又沒錢買，心里堵得慌。

以前自己那朋友遇到想買又不能買的況，也是這表。

路岸看向何遠的眼神越發憐憫。

“給我來一盒吧。”路岸走近攤位，轉頭問何遠，“你喜歡什麼餡兒的？”

何遠正在看信息，聞言也沒抬頭，順答：“不知道。”

路岸一聽，對他的憐憫又加深了幾分。

居然窮到沒吃過月餅！

路岸指了指那盒半米高的月餅，上面每種餡都有：“就這個吧。”

何遠正刪著微信的驗證消息，就被人塞了一盒巨大的月餅，他蹙著眉抬頭，對上路岸憐憫的眼神。

？？？

“送你了。”路岸答。

你瞧瞧，這高興得都呆住了。

“送我這個？”何遠的視線從月餅移到路岸臉上，又從路岸臉上移到月餅，半晌，勾起角，“謝謝岸岸。”

他笑容慢慢放大，以至于聲音染上笑意：“岸岸怎麼知道我買不起月餅呢？”

路岸里醞釀的一大串拐彎抹角，繞過貧窮這個理由送出去的話又被生生憋了回去。

我哪來的錯覺會以為這男的會到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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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不是不吃月餅嗎？”吳倩見何遠提著這麼夸張的一盒月餅回到家，心有些復雜。

覺得自己兒子轉學之后變了個人似的，整天在個奇奇怪怪的地方坐車回家就算了，連最喜歡的幾雙鞋都被放鞋柜角落了，而且使用手機的頻率也在慢慢上升。

懷疑自家兒子極可能正在追一個貧民窟的自尊。

☆、第 13 章

“確實不喜歡。”何遠隨手把月餅放在桌邊，陷在沙發里了，挑眉笑，“不過人家都送了，不收多沒禮貌。”

早實錘了。

沒禮貌這種不靠譜的借口都扯得出來。

心知肚明的吳倩面上不顯：“真心，男孩孩？”

何遠抬眼看了吳倩一眼：“男的。”

吳倩蹙眉。

兩個大男人能在外面逛到大晚上才回來？

要讓人家孩子聽見了得多傷心？？

真不誠實。

吳倩剛想委婉地表達一下自己不是那種棒打鴛鴦的家長，就被一陣門鈴聲打斷。

“我的《私房菜五十二道》到了。”吳倩以為是門衛來送快遞，想也沒想就小跑著去開門。

何遠一聽這名字就了鼻梁。

自家母親那雙化神奇為腐朽的手就是手把手的教也拯救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