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電話打得牽牽扯扯勾勾纏纏。
吉小濤還不知道人家倆人深夜已經通過話了, 還繼續他那份沒用的心, 心里犯愁, 上也不敢多說。
方紹一太淡定了,他這人永遠都這樣,你看著他本不知道他心里想什麼, 也本猜不到。
“濤哥,忙呢?”楊斯然的助理陳同,也是公司老人了, 吉小濤和他還算。
方紹一和楊斯然在對戲, 陳同過來吉小濤這邊,蹲下和他打了聲招呼。
吉小濤招呼了聲, 屁挪了下坐在方紹一椅子上,指了指旁邊剛才他坐的那把, 說:“坐。”
陳同笑了下,坐了。
吉小濤抱著方紹一裝服的大兜子, 和陳同聊天:“你就長帶他了?”
“不知道呢,聽安排吧。”陳同嘆了口氣說,“其實帶人有點帶不了, 最近兩年覺扛不住熬。”
吉小濤樂了, 看他一眼:“你才多大啊就扛不住熬。”
陳同說:“我素質不行,比你可差遠了濤哥,我熬不了夜,熬夜頭疼。”
手機來了兩條消息,是簡敘的助理, 沒什麼屁事,就發了兩張傻表包過來。吉小濤一邊回表包,一邊說:“那你跟領導申請一下,讓你轉經紀,能輕松點,但新人的話估計也得跟著跑個一年半載的。”
“嗯,我上次和林哥提了回。”陳同說,“拍戲這麼跟真有點吃不消。”
吉小濤有一句沒一句地和他聊,順便微信上和簡敘助理斗圖。簡敘到現在還是穩穩的視帝,有他就能扛收視率,只要劇本不很爛制作也過得去,票房就不會太差。方紹一和他關系一直好,他們那屆同學里出了不明星,里面也就數他倆位置高。簡敘助理剛二十四,去年才開始干這行,總當自己是個小萌新。但人有點二,總喜歡發表包。
吉小濤微信問他:還在北京呢?
簡敘助理東臨,回:沒有呀,在x市呀,我們很近呀。
吉小濤:你好好說話。
東臨:哈哈哈哈你以為我干嘛扯你,我簡哥說離這麼近可以約一手。
吉小濤:真在?過來拍戲?
東臨:真噠。
吉小濤:gay里gay氣。
其實小孩兒還真是個直男,也不娘,他就是故意犯神經。吉小濤和他聊了會兒,方紹一下了戲吉小濤和他說:“簡哥在x市呢,約飯。”
方紹一問:“他過來干什麼了?來拍戲?”
吉小濤說:“是,我聽東臨說預計在這邊拍40天。”
方紹一點點頭說:“那你看時間吧,哪天有空過去找他吃個飯。”
楊斯然和陳同離他倆旁邊不遠,吉小濤聽見楊斯然低聲說:“你以后可以不看我手機嗎?有消息放著就行。”
陳同怎麼回的沒聽到,他聲音太小了,估計也是離方紹一近,聲音不敢太大。吉小濤往那邊看了眼,回過頭接著和方紹一說話。
剛才那條沒過,等下得重拍。這種拍戲間隔方紹一通常都不怎麼說話,得保持緒,不相關的話說多了緒就散了。
楊斯然往另外一邊又挪了幾步,陳同也跟著他挪幾步,他們這邊就聽不見他倆說話了。楊斯然淡淡皺著眉,好像對陳同的話不太同意,一直著嗓子在和他說什麼。
吉小濤水杯遞過去給方紹一,方紹一沉默著接過來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
簡敘這次是來影視基地拍一部電影,離方紹一這邊也就不到倆小時到車程。方紹一空去他那邊探了個班。
導演是個年輕的新銳導演,方紹一沒合作過,但是電影節上見過幾次,也聊過。他們這邊在拍一部輕松向的都市戲,簡敘演一位悶的育老師。典型的人節檔電影,搭著米花和可樂,輕輕松松看完。導演沒什麼野心,這種電影在拍的時候也不累。
方紹一到的時候簡敘正著上半曬,皮上抹了薄薄一層油,底下還是很打眼的。
導演喝著吉小濤帶的涼茶,笑滋滋和方紹一說著話。導演比方紹一還年輕一歲,在導演圈里是個實打實的小年輕,他說:“紹一哥,等會兒拍個探班照,我們發個博。”
方紹一笑著說“好”。
簡敘披了件服走過來,導演讓旁邊人給他們仨拍了張照片,然后自己看了看說:“發之前給我修一修,在他倆邊上拍照力太大了,又挨挫又丑的。”
邊上人都笑了,簡敘問:“那不然咱們坐著拍?”
“算了,在哪兒都一樣,發的時候給我P長點。”導演說。
那天方紹一和簡敘一起吃了頓飯,還有吉小濤和東臨。老人了,助理跟著一起坐也沒什麼,不用顧忌那麼多。其實這兩年方紹一和簡敘見面的時候不多,但這種關系也沒什麼生不生疏的,每次見面都還有得聊。都知道他們倆關系好,也的確是好。
包間里簡敘了上,只穿著個背心,吉小濤笑了聲說:“簡哥最近這不錯啊。”
簡敘“嗤”了聲,睨他一眼:“挖苦我呢?你哥在前面擺著,我還有臉提?”
“跟我哥還差點,”吉小濤“嘿嘿”一樂,“但是不看我哥單看你的話也賊棒了。”
“這話也不知道這是夸我還是夸你哥。”簡敘給自己開了瓶冰啤酒,問方紹一,“要嗎?”
方紹一不怎麼喝酒,倒了杯茶。
簡敘往他杯子上磕了下,說:“來一個吧,兄弟,半年多沒見了。”
方紹一問他:“后面還有別的戲嗎?”
“有,拍完這個還有一個古裝劇,之后先沒接別的,想歇歇。”簡敘說。
吃飯的時候簡敘也沒吃什麼,吃得很,后來點了個蔬菜沙拉在那慢慢嚼,邊吃邊嘆氣說:“教練不讓吃,還讓吃蛋呢我都沒吃,我他媽最討厭吃蛋。”
方紹一說:“吃別的替一下,一樣。”
簡敘和方紹一同年的,方紹一這些年就沒怎麼拍過輕喜劇,簡敘倒是這種類型拍了很多。但是他也三十六了,這口飯吃不了幾年就到頭了,他得考慮轉型了。
方紹一和他是自己人,沒什麼不能說的,當年上學的時候整天在一,倆人這些年也沒有過什麼矛盾,是這個圈里的真兄弟。方紹一和他說:“你想轉型,這種戲接。一部兩部觀眾買你帳,你能給你扛個票房,時間長了你風格又定在這兒了,沒什麼好。”
簡敘給他茶杯添上,苦笑了下,道:“沒人找我啊哥,現在來找我的都是男三往下,連個男二都沒有,有也都是爛片兒,這次這個都算不錯了,至劇本還能看。客串個角什麼的行,男三男四我怎麼拍?”
簡敘在電視劇圈實打實的一線,這麼多年沒掉下來過。但是偶像劇他現在已經不接了,這個行業現在能拍能播的劇就那幾個類型,再去掉抗戰劇,能拍的太有限。他去年剛拍了部婚后倫理劇反響還不錯,但那種拍多了自己都覺得煩,大制作的權謀劇一年也出不來一個,等不起。
很尷尬的境。工作室和公司資源都是電視劇方向的,電影不去手,大導演大制作接不到,很多都有固定合作的幾位演員,爛片又不想接,所以一年拖一年,拖到現在也還是在拍劇。
方紹一說:“有些戲男三男四也不差,去年韋導那戲我聽說你給推了。我幫你留意著,之后有適合你的我給你遞個話,不再讓你公司去談。”
方紹一每年因為檔期推掉的戲不,但他和簡敘完全不是同類型,一般來邀請他的戲未必會適合簡敘。而且他不像公司里小演員什麼的,跟導演商量就能塞個小角進來,簡敘得要重要角,大導演的這種角不是打聲招呼就行的。
“謝了兄弟。韋導那戲……主是我前友啊哥哥!”簡敘甩了甩頭一笑,看著方紹一說,“就別說我了啊,說說你。你最近也熱鬧啊?”
東臨憋了半天,終于能個話:“哈哈哈,原野哥追你了嗎?紹一哥。”
一般人見了方紹一不然貿然拿這個開玩笑,但簡敘就沒什麼不能說的,別說方紹一了,他連和原野都那麼。當年原野那麼點兒的時候他們就認識了,他們仨還經常一起吃飯,當時看原野就跟看個小弟似的,沒想到后來他和方紹一經常真了。
后來也真離了。
吉小濤胳膊懟了東臨一下說:“瞎打聽什麼啊。”
簡敘說他:“別懟我助理,來東臨,問。問問你紹一哥,跟原野和好了沒有。”
方紹一當時沒搭理他們,吃了口東西,沒吭聲。
簡敘說:“你們是日子過久了不折騰難嗎?去年我就說你們閑的,玩兒的什麼趣這是。”
飯桌上方紹一不喜歡拿他和原野的事兒說,也不怎麼想提,就算是簡敘他也沒想說。
而且方紹一也張不了啊,他怎麼說?能說原野微博發完其實本沒追嗎?人那邊一點要追的意思都沒有,但是現在偶爾晚上能打個電話,互相聊會天兒。
實話實說未免太沒有排面。猴子不靠譜。
猴子最近忙啥了這麼不靠譜?
原野耳朵夾著電話,一邊泡茶一邊“嗯”“嗯”地答應著。
“所以你說了一堆,這依然是個爛本兒。”原野把茶端回去放他桌子上,然后抻了抻胳膊,說:“你早干什麼去了,買之前干什麼了你不早問我。”
“沒敷衍你,一個字一個字兒看的,都看完了,不行就是不行。”
“還六千萬,買本兒的錢賠了就認栽算了吧,這六千萬再扔里你以后就得哭,再不你就雇幾個人,重新給你寫,改頭換面。”
“別惦記故事了,有個p故事。”
“我?我不寫,我寫不了這個,不是錢的事兒。一千萬也不寫,八千萬也不寫,整死我也不會寫。”
“以后花錢之前漲點腦子,拜拜小可。”
原野掛了電話隨手往桌上一扔,手到后面去了脖子。最近趕稿趕狠了,覺渾骨頭都發僵,一都咔咔響。
剛才是寧陸給他打的電話,上個月從頂級編劇手里重金買了個劇本,自己覺這波賺,發來跟原野說,打算投六千萬拍個電影,要秒殺去年那部《荒野話》。
原野放手里一直沒看,他最近事兒多。昨天寧陸又催他看,原野翻著看了幾眼,覺不太妙。后來認真看了看,還真是不行,再往后翻了下結局,這要真拍出來賠得尾都得掉。
忽悠傻大款投資人的東西,寧陸就是那個傻大款。
這事也是湊巧,寧陸買之前找原野幫他看來著,但是那時候原野發完微博手機失聯了好多天,寧陸就沒能聯系上他。讓編劇忽悠得也沒顧上太多,說買就買了,還等著原野夸呢。讓原野這一打擊心都涼了半截,幾百萬就這麼扔了還不太服氣。
寧陸真是個好投資商,人傻錢多,哪個項目攤上他也是幸福的。原野晃了晃頭,來回轉轉脖子,跟這傻白甜的大款真是不完的心。
原野過會兒還是沒忍心,調出寧陸那破爛劇本,給他寫了個一千多字的故事大框架。重點人給提出來寫了個簡短的小結。
——信我的你就別拍,看看能不能低價賣了。你要非得拍呢,這是我能想到的可行的思路,你再看看吧。
原野給寧陸發了郵箱,然后微信告訴了他一聲。
他之前閑了一年多,欠的債有點多,這段時間把該還都還差不多了。他自己那本書寫了兩年了,還差最后一個尾,估計還得有個幾天。
他看了眼時間,晚上十點。他給方紹一打過去,響了半天,最后那邊接起來,不過不是方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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