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許煥了半天才想出來的勸和話又全部都憋了回去。
他哥上一回揍人的時候臉特別嚇人,戾氣重,他還擔心會嚇著裴然。現在再看看……
他從來沒見過嚴準這副表,垂著眉眼,散發著與本人不符的委屈。
等會兒,委屈??
“我草,哥,”林許煥深吸一口氣,確認道,“你打架贏沒贏啊?該不會輸了吧?對面幾個人?你好好的為什麼要打人啊,一點都不和諧!”
嚴準強裝出的表出一隙。
這要是在游戲里,他就掏槍殺隊友了。
裴然有些干,他出門前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手疼嗎?醫生怎麼說?”
“沒事,皮外傷,”嚴準頓了一下,“疼。”
林許煥焦急道:“還疼?那我趕再帶你去給醫生看看,手上的傷可不是開玩笑的!”
嚴準:“……”
裴然繃的肩膀微微放松,他看了眼不遠的自販賣機,往后退了一步:“我去買水,你們要喝什麼?”
裴然走開后,林許煥仍在說:“快,趁急診室沒人,我們再去問問醫生。”
嚴準往后一靠,淡淡道:“不疼了。”
林許煥:“??”
嚴準撇了眼自販賣機前的人,回頭皺眉問:“你怎麼把他帶來了?”
林許煥冤得很:“不是我來的,我們是路上遇見的。”
嚴準:“路上?”
“是啊,老大開車送我來的,然寶貝就在學校門口站著。”林許煥語氣隨意,“我都沒說你傷的事兒,人家是來看前男友的。”
嚴準手腕的作一頓。
林許煥繼續道:“不過你到底為什麼跟人打架啊?雖然你那室友看起來確實有點兒……但那畢竟是然寶貝的前男友,你好歹忍著點兒,你不知道我剛剛在車上有多尷尬……”
林許煥絮絮叨叨說了半天,他一直是個小話癆,天天都在直播間里說快被他煩死了,邊罵邊給他刷禮。
直到裴然抱著幾瓶水從遠回來,腳步聲響在長廊里,嚴準才搭理他一句:“閉。”
裴然買了五瓶水,遞給林許煥三瓶,說:“還有一瓶是教練的。”
然后他垂著眼問:“羅青山在哪里?”
嚴準抬頭看他,眼底黑漆漆的,映出裴然的影。
良久,他才啞聲說:“七樓。”
隔壁的電梯正好打開,兩位民警走了出來,徑直來到嚴準面前。
“我們和另個人談過了,他態度很堅決,”其中一位道,“不過我們這邊還是建議你們和解,畢竟不是什麼大事,你也還年輕,男子漢能屈能,是你先的手,就低頭認個錯吧。”
教練停好車過來,正好聽到這一段。他連忙上前,搶在嚴準之前開了口:“對對對,都是小事,兩位大晚上的辛苦了,這是我們家的小孩,年輕氣盛的……不過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啊?”
民警納悶地看著他。
教練低聲音:“唉,他都不跟我們大人說實話。”
民警了然,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一些小口角,后來另外那位把他的東西弄壞了,也不是什麼貴重品,好像是按儀吧……”
林許煥也上去湊熱鬧,只剩下裴然和嚴準還落在后面,一站一坐。
裴然沉默地聽了一會兒,直到手指被人抓住:“裴然。”
裴然“嗯”一聲,然后說:“我上去一趟。”
嚴準依然抓著他。
他們握了一會兒,裴然把手出來,拿起他上的礦泉水擰開。
“喝點水,”裴然說,“我很快回來。”
電梯門關上,林許煥聽得無聊,又坐了回來:“然寶貝找他前男友去了?”
嚴準喝了口水,轉頭淡聲問:“你知道前男友是什麼意思嗎?”
林許煥愣了一下:“知道啊……”
“知道,以后就別再提了,沒這人,”嚴準道,“明白?”
深夜的醫院沒什麼人,裴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長椅上打電話的羅青山。
“沒事,你別來,沒傷到哪……我當然要收拾他……”聽見細微聲響,羅青山抬頭一看,整個人怔了怔,然后道,“我這有事先不說了,掛了。”
羅青山傷得明顯比嚴準重得多,臉上掛了彩,了兩個大紗布,角還青了一大塊,上的傷就更不用說。
他眼神里帶著欣喜,不自覺直背脊,了一聲:“寶貝兒……”
“別這個了。”裴然走到他邊,把礦泉水遞給他。
羅青山一滯,接過來猛灌一口,抿了抿:“你怎麼過來了?”
“林康給我打電話。”
“他是不是有病,這麼晚了還給你打電話,”羅青山罵了一句,然后看了裴然一眼。裴然坐到他邊,他們中間隔了一個位置,他能聞到裴然上的淡香。“吵著你睡覺了吧。”
裴然說“沒有”,等羅青山擰蓋子后,才開口問:“要怎麼樣才答應和解?”
羅青山僵住了,原本溫的表逐漸散去。
他直直地看著裴然,眼底漫上哀傷和無力,許久才艱地開口:“裴然,你為什麼會變這樣?”
他忍不住抱怨,“嚴準哪里比我強,值得你為了他跟我分手?我以前對你的好,我們在一起的這幾年,對你來說什麼都不是,對嗎?”羅青山道,“你不用否認,那按儀是你買給他的,我一眼就猜得出來,那牌子小眾,找都難找,除了你本沒人會用。”
“是我買的。”裴然平靜地說,“但他不是蘇念,我也不是你。”
羅青山間像是被什麼堵住,說不出話了。
裴然這副模樣他太悉了。
在他對裴然死纏爛打時,裴然就一直是這樣,不冷不淡,自己不論再努力都得不到回應。
羅青山當然疚,也心虛,所以才要強裝著把錯塞給別人,仿佛這樣他上的責任就會變。
“裴然,”羅青山又一次忍不住問,“你喜歡過我嗎?”
醫院恢復靜謐,只聽得見頭頂的鐘表滴滴答答地響。
羅青山低頭自嘲地笑,剛想說“算了”。
“喜歡過。”裴然說。
前段時間,裴然曾經在一個深夜思考過這個問題。直到快睡著,他才想起自己是從什麼時候萌發出類似心的緒的。
高中時,裴然因為一個電腦機房的搜索記錄被同學發現了向,班里有幾個男學生無法接,以至于他經歷過一段時間的校園暴力。
課本被撕,課間小憩時校服被剪破,文被丟,甚至在他后背寫壞話。
然后羅青山跟他告白,跟著,他的課桌里會出現新課本、新校服、新文。
他就是從那時候才開始注意羅青山的。
醫生辦公室的門忽然打開,打斷了兩人間的沉默。醫生拿著水杯經過,疑地看了他們一眼,不太明白患者為什麼大半夜還在醫院里逗留。
攥著的手機響了一聲,裴然低頭去看。
【嚴準:裴老師】
上面正在輸半天,然后跳出一句無關痛的話。
【嚴準:林許煥好吵】
裴然關上手機,回歸正題:“你知道的,這件事鬧不大。如果可以,我們還是希可以和解,條件你提,我會把你從黑名單拖出來,有什麼要求直接發給我就好。”
裴然起,猶豫了一下,還是說,“早點回去休息。”
羅青山默不作聲地咬著牙。
見面到現在,裴然沒問過他一句疼不疼,難不難。
裴然走了兩步,聽見后的人問:“裴然,我們真的一點可能都沒了?”
裴然停住腳步,回過頭,很認真地回答:“是的,再見。”
回到一樓,裴然走出電梯,嚴準邊正站著一對中年男。
他還沒來得及看清,就被一旁的林許煥拉了過去。
“然寶貝,你怎麼這麼快就下來了?先別過去,那邊僵著呢。”林許煥湊近他,小聲道,“他爸媽。”
男人一臉嚴峻地在跟醫生說話,人則擔憂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嚴準坐在他們面前,散漫地玩手機。
消息剛發出去,不遠就傳來一聲響。嚴準一抬頭,跟裴然對上了視線。
嚴父正好跟醫生談完,道了別,嚴母忙去扶自己兒子,嚴準躲過的手:“媽,我自己能走。”
嚴母一頓,點頭:“好,好,那你小心一點。”
一家三人走過來時,林許煥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
或許是幾年前嚴父說的話太霸氣,又或許嚴父本的形象就比較嚴肅正直,導致他對這位一直有種莫名的敬畏。
嚴父在他們面前停下,場面陷一瞬的沉默。
半晌,嚴父道:“辛苦你們大半夜跑這一趟。”
短短一句話,活像干部下基層。
“不辛苦,都是朋友,應該的。”教練說。
嚴父頷首,轉離去。
嚴準走到裴然面前,停下了腳步。
他們距離很近,嚴準說:“我跟他們打招呼了,你一會坐他們的車回去。”
裴然應好。
嚴準仍舊站著,他低聲音,了一聲“裴老師”。
裴然說:“嗯?”
嚴準垂著眼:“你送我的按儀,我不小心弄壞了。”
“我知道。”
“我很喜歡。”嚴準說,“本來想藏著。”
“你還會有的,明天就會有。”裴然抬手,屈起食指,很輕地了一下他手腕上的紗布,“今晚好好睡覺,別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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