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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心》第二章

今天是周五,按照慣例李巖得回家吃飯,飯桌上把這事兒一說,他爹果然沒有責備他,還夸他辦得好。

“你跟他打道,可要多留個心眼。”李金鑰提點他。

“我知道,前走三后走四,您都跟我說多遍了。”李巖不耐煩。

“臭小子,還敢嫌你老子,”李金鑰嗔怒,“陸商不是別人,當年他父親的死和我們有撇不清的關系,就你這點城府,當心被人家賣了。”

李巖心中不忿,見父親臉不好看,只好道:“知道了。”

李金鑰老來得子,對這個兒子寵得不行,李巖雖然年紀尚輕,但家中蔭庇,生意場上一直都是順風順水,從沒吃過半點虧,因此自負得很,誰都不放在眼里。

“還有那個孫茂,你給看嚴實了,別讓他妨礙我們做生意。”

李巖應了一聲,又想到了什麼,問:“對了爸,孫茂以前不是的嗎?現在怎麼落魄這樣?”

李金鑰抖開報紙,古怪地一笑:“這世上有兩樣東西沾不得,一個是毒,一個是賭,一旦沾上了,他就是有金山銀山也遲早玩完,孫茂以前是有錢,可自從去年有人帶他去了趟澳門之后,他這一整年都幾乎沒在陸待過,鬼知道他輸了多。”

“誰帶他去的啊?”

“孟心悠。”

如果電視里的名門淑媛放到現實中,大概就是孟心悠這樣的,自條件先不說,上數三輩是立過軍功寫進歷史課本的人,一家子都是高,伯父還是能源巨頭公司的一把手。這姑娘際圈十分廣,什麼樣的朋友都有,孫茂會被拉進坑,看起來似乎也不奇怪,只是鮮有人知道……其實是陸商的干妹妹。李巖只稍微一想,就知道陸商在這整件事中起了什麼樣的角,忍不住低聲罵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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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九點,還貸的資金準時賬,陸商聽袁叔匯報完,點了點頭:“給孫書記遞個信,再給孟心悠挑個禮送過去。”

袁叔應了,又想起些什麼,回頭說:“昨天你帶回來的那個孩子,清里檢測出了會致人發狂的毒素,已經理干凈了,沒有殘留,看來李家的確在做違品走私生意,另外按你的吩咐做了個全檢查,這是檢查報告。”

袁叔遞給他:“應該是過長期待的,新傷舊傷檢查出來不還有嚴重的營養不良,醫生說,怕是要住院。”

“住著吧,”陸商接過放在一邊,沒看,“把帶毒清留一份樣品,再找西區的吳所長開個委托書,做一份傷鑒定,傷口都拍下來,調取汽修廠門前的監控,把施暴視頻截出來存檔。”

袁叔:“你是想……”

陸商給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他實在算不上是什麼大善人,但如果能把李巖的小辮子抓在手里,他倒是不介意手這樁閑事,屆時他再在背后稍微推波助瀾一下,效果肯定是翻倍的。李巖到底還是了點,這事兒要換李金鑰,肯定是把人理干凈了敲鑼打鼓地送上門來,既給自己臉上了金又不留下把柄。

陸商手腕上的紗布,轉了話題:“子瑞什麼時候回國?”

“今晚十一點到,已經安排了人去接機。”

袁叔做事一向周到,他倒沒什麼可心的,說完這句,兩個人陷沉默。許久,陸商才問他:“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要帶這麼個人回來?”

袁叔:“你父親去世前代過,你知道他在這方面很在意。”

陸商想象了一下他父親那張痛心疾首的臉,淡淡一笑:“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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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叔便也不再多說,只問:“梁醫生接回來后,是讓他先來一趟陸家嗎?

“不用,讓他直接回醫院,我空了去找他。”

袁叔變了臉

陸商見他這嚴肅模樣,不由無奈,說:“袁叔,我等了太久,已經無所謂了。”

袁叔在陸家當了近三十年的司機,又是陸商的助理,對他的脾氣秉最是了解,知道自己此時多說也無用,勉強點了個頭。

九年前,陸商的父親死于心臟衰竭,還是年的陸商不得不從國外趕回來,理父親的后事,接管陸家的生意,袁叔也是那個時候才開始接這位名不見經傳的繼承人。陸商年紀不大,可做事很有條理,上手也快,在陸父一位舊友的幫助下很快穩定了局面。袁叔起初并不明白,陸家為什麼不把這個獨子留在家里幫襯,非要把他放在國外……直到他看見陸商的檢報告。

人生就是一場等價換接著另一場等價換,每擁有一樣東西,勢必就要拿另一些東西去換,他父親沒有逃的命運,他同樣也沒有。

袁叔的辦事效率很高,當天晚上,傷口照片就送到了陸家的辦公桌上,陸商一向對這些雜事不怎麼上心,只出于習慣隨手翻了翻,沒想到這一翻就再沒放下。

梁子瑞下了飛機直奔陸家,推開門,發現心的屋主果不其然還在忙。

“病人就要早睡,你怎麼總是不聽醫囑呢?”梁子瑞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扔,急吼吼地跑去開冰箱,“趕的,有什麼吃的沒,我快死了。”

陸商盯著他鞋上的泥沙:“你能不能把鞋換了再進來。”

“忘了。”梁子瑞兩下蹬掉鞋子,去開冰箱門,廚房這時正好來了電話,說螺螄已經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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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子瑞一聽有螺螄,瞬間就不翻冰箱了,嬉笑道:“你知道我晚上會來啊。”

“哎喲,你的手怎麼了?”梁子瑞被他手上的紗布吸引,拉過來一看,頗為震驚,“這是……男人咬的?”

陸商忙著翻手上的文件,沒搭理他。

“手別,我給你診診。”

梁子瑞是陸商的發小,在國讀醫學博士,家里卻在唐人街附近開了家中醫館,從小耳濡目染,中西醫無切換。這人是個醫學狂魔,尤其熱挑戰高難度病患,自稱醫學界一枝花,實則是朵大奇葩,見到疑難雜癥的目比見到比基尼還殷切,人家看到漂亮姑娘都沖上去把妹,他卻是沖上去把脈。

梁子瑞給他診脈的功夫,螺螄和燒魷魚、烤香椿全擺上了餐桌,整個屋子都臭了。

“你這半年可沒勞啊,明天去我那兒,我給你做個檢查,別吃早飯。”梁子瑞收了手,臉不太好看。

“我……”

“拒絕也行,下次手克扣你麻醉。”梁子瑞淡定地吃東西。

壁爐的炭火發出一聲輕響,陸商果斷回避了這個話題,從文件里出一張照片,推過來,“你看這個疤像什麼?”

梁子瑞喝了口水,簡單一瞟就下了結論:“子彈貫穿。”

“能對比出口徑嗎?”

“難,這至是十年前的疤了,而且傷時應該還是個孩子,現在皮都長開了。”

說罷,他不起疑,把報告拿過去一通翻看:“國槍,有這種傷的人可不多,這是誰的傷鑒定?”

陸商的表頓時難以言喻:“子瑞……你信命嗎?”

梁子瑞從報告中抬起頭來,吃驚道:“你吃錯藥了?”

陸商搖搖頭:“我以前也是不信的。”

翻閱報告的手驟然一,梁子瑞腦中迅速串聯起些線索,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之后,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問:“你是說,這就是十年前那個孩子?他沒死?”

“不知道,所以要麻煩你,”陸商顯得很鎮靜,“我把他安置在你那里了,你明早幫我看看,拜托了。”

“嘖,不早說,你司機呢,快送我回去。”

……

送走梁子瑞,陸商又忙了一會兒才休息,年關將近,事又多又雜,他不得不多費些心思,早上起來的時候臉不太好,袁叔看著直皺眉。

“要不今天別過去了。”

“不礙事。”陸商低頭整理袖口。

早上起了點霧,這時還未全部散去,陸商一路開到瑞格醫院住院部,梁子瑞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你的臉看著真像從墳墓里爬出來的。”

陸商確實覺不太舒服,右手一直不地按在前:“走吧。”

“走去哪兒啊,”梁子瑞手搭在他肩膀上,笑瞇瞇帶著他拐了個彎,“先做檢查。”

瑞格醫院是由陸家出資,以梁子瑞小叔的名義開立的私人醫院,設在市最大的公立醫院旁邊,兩棟樓就隔了一條空中走廊,大型儀都是共用的。陸商不喜歡人多,梁子瑞好說歹說才讓他勉強從走廊過去做檢查,好在他的各項數據都建過檔,拿結果也快。

“又嚴重了。”

陸商并不以為意。

“按照這種惡化速度,你連撐到明年年底都很難,”梁子瑞到一陣頭疼,“那孩子我幫你采過樣了,對比結果要等到下周才會出來。”

“不急。”

“我急啊,”梁子瑞道,“時間已經不多了。”

陸商抬頭看他,他把超聲心圖推過來,指道:“兩年前給你移植的同種異管效果并不理想,窄段后的主脈有形脈瘤,這玩意非常危險,萬一破裂,你就只能去見上帝了。”

陸商:“說辦法。”

梁子瑞無奈,想了一會兒才說:“我手上有個新型環孢菌素的項目,如果順利,或許能幫上你,你……再等等。”

晚上,兩個人在餐廳吃飯,走的時候,陸商打包了一份蛋羹,還有一些小孩子吃的小甜點。

“這麼上心,真是難得一見啊陸老板。”梁子瑞打趣他。

陸商不予理睬,只問:“哪間?”

“你猜。”

“……”

梁子瑞簡直怕了他:“哎,503。”

電視機在播報寒流將至的新聞,陸商走進病房,床上的年正在發呆。為了方便理傷口,他的頭發被剪短了,出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眼角著紗布,皮很白,換上干凈的病號服后,倒顯得整個人神了一些。

陸商把打包盒放在面前的隔板上,輕聲問:“記得我嗎?”

年深邃的雙眼在他手腕的紗布上游移一會兒,與他對上視線,恭敬地喊了句:“陸老板。”

陸商點點頭,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你什麼?”

“小黎……我姓黎,他們都我小黎。”

“沒有名字嗎?”

“不記得了。”

陸商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說:“就黎邃吧。”

著他,面

“以后跟著我,”陸商卻并不打算解釋,只問,“認得字嗎?”

“認得一些。”

陸商心里有了數,沒再問別的,只讓他把東西吃了。

沒過幾天,有人送了些服過來,全是高檔貨,黎邃直到看見袁叔把東西歸置進他的柜里才反應過來這是給他的。

“三周后出院,會有人來接你,記得提前把服換好,”袁叔例行公事道,“這是你的份證。”

黎邃接過,盯著上面的“黎邃”二字,愣了很久。

“這張是信用卡,是陸老板名下的副卡,想買什麼可以拿去刷,但不可以套現,想存錢的話,等你出院后可以自己再辦一張銀行卡。”

“我……”黎邃盯著卡,半天說不出話來。

袁叔見狀也不多話,把卡放在了桌上。

梁子瑞在監視前看著年的反應,簡直樂壞了:“看你把人家小朋友嚇得……”

陸商事不關己似的,低頭開了罐啤酒。

“你到底打算怎麼安置他?”

“收養。”言簡意賅。

“收養?”梁子瑞咋舌,翻了個白眼,“不如包養算了。”

他無心柳,陸商卻意外地聽進了心里,收養的話將來一要面臨財產問題,二來會給這孩子帶來不必要的危險,這也是這兩天他在考慮的事,若是包養,的確是個兩全的好辦法,也更方便將他帶在邊。

“你公司那群老家伙數著日子盼著你病死,他們要是知道這件事,肯定不會放過他,換人就好說多了,這樣他在你邊待著也算是有個正當理由,不會引人懷疑。”

陸商認真地考慮了一下他的提議。

“可是包養未年嘛,罪過啊……”

陸商倒是想起了什麼:“他多大了?”

“從骨齡看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不過他長期營養不良,發育滯后,實際年齡應該更大一點……最多十七歲吧。”

“傷呢,痊愈需要多久?”

梁子瑞比出一個“三”,道:“傷筋骨一百天啊,我是建議住院到月底的,現在你是他金主,你說了算,我不干涉,但是我還是要提醒你,他缺營養,傷沒有看起來愈合得那麼好,一個月不要長時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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