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自嘲地笑了笑：“老夫還以為我這風燭殘年之軀還能讓殿下重視幾分，如今想來，是我自大了。”

趙襄兒搖了搖頭：“老師不必自謙。”

老人歎了口氣，心中的那抹猜測至此落到了實，他語氣深重道：“你可知那地宮下的，究竟是怎麼樣的怪？”

趙襄兒道：“我曾隔著火爐欄柵見過他，是頭很強很強的老妖怪，我這一生見過的所有殺手加起來也冇有它一半強。”

老人痛惜道：“那難道你不明白，趙國存在的意義隻是為了它？若它逃離地宮，那整個趙國都將不複存在！”

趙襄兒平靜地看著他，緩緩說起了那段曆史：“孃親曾與我說過，這五百年前，天地間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了數十頭妖力通天的大妖，除了十二位國之主，世間極有能真正殺死他們的存在，而國之主限於天地法則，無法直接乾涉世間，於是他們命使者前往人間，借人間的城國之運鎮大妖，而許多鎮殺他們的蠻荒之地並無國土，於是使者幫助人們在那裡開辟疆土建立城國，那便是傳說中的仙人鑄國。”

“這五百年前，陸陸續續崛起過許多國家，他們的立國之本，便是為了鎮殺這些禍天地的妖邪。”

“而百年之前，有一大妖逃逸而出，仙人逐殺萬裡，最終將它的打碎在了峴臺山下，然後仙人以峴臺山立皇城，以四件寶鎮國，‘趙’由此而生。”

趙襄兒一邊說著，一邊向著井邊走去，漆黑的襬在秋風中飄啊飄的，如一剪夜。

老人的神由激烈漸漸轉為落寞，他聲道：“即便如此，你還想要井？你可知道它到底有多強大，它殺死你，不過是一個彈指間的事。”

趙襄兒道：“那你也不會不知，它蠶食的究竟是什麼？趙國的地，洪水，瘟疫，許許多多天災**究竟源自哪裡，先生承的國運，不會不知吧？”

老人蕭索道：“那又如何？ 這些災難再難捱，也搖不了趙國基，既然這是趙國的立國之本，自然也是趙應該承的宿命！”

古井邊落葉堆滿，如紅黃相間的墨，如鏽跡斑斑的劍。

秋雨過後井水漲了許多，清麗的容在水中晃著，染著井水凝翠般的。

看著水中倒影的自己，道：“我想試著殺了它。”

老人看著，近乎央求道：“襄兒……停手吧，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外麵那些要殺你的人，我拚了命也替你攔著，隻求你……”

趙襄兒打斷了他的話語：“我會還趙國一個清朗天下。”

說罷，提起襬的前襟，握著那柄古傘，躍了井中。

耳畔水聲如雷，老人一口氣猛得上提，手中的柺杖冇有握穩，啪嗒一聲摔在了地上，他按著口，頹然坐倒。

片刻之後，忽然有個侍從自閣中奔來，他匍匐在地，聲音慌到了極點：“國師……國師大人，不好了，國璽……不見了！”

老人怔了許久，他巍巍地撿起那柺杖，朝著那口古井摔去，掩麵悲痛道：

“瘋了……瘋了，都瘋了啊……”

……

棲湖的湖水起伏著波，皇城裡鐘聲遙遙響起之時，寧長久講完了那個關於趙國的傳說。

寧小齡認真地盯著他，神思稍稍拉回了一些，好奇問道：“我們的腳下……真的著大妖怪？”

寧長久道：“也許是真的，也許故事隻是故事。”

寧小齡憂心忡忡道：“那如果有一天它從地下逃出來了，那可怎麼辦？”

寧長久抬頭天，“那我隻好帶你逃命了。”

寧小齡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那你到時候千萬不能丟下我啊。”

不遠的道上，兩列員跪在道上，此刻城門已是大開，線越過高高的磚牆照了進去。

遠的拱橋上，寧長久再次見到了宋側的影。

他的後，一頂青花小轎無人抬著，卻憑空懸浮，均勻起伏著駛來，彷彿四周的空氣皆是湖水，溫地拖著那一葉扁舟。

此刻天地明亮，青花小轎垂簾掛幔，目順著去，約能看見轎中有一綽約人影，隔霧看花，好似世外而來的仙人。

寧長久不為所。

寧小齡卻怔怔看著，已然忘了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