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讓付坤每個晚上都會夢見老師手舉鐵鏟著他們趴地上寫題還怎麼也寫不完生不如死的日子過了一個學期之后終于結束了。

老媽從楊老師手上拿到一中的通知書的時候，激得抓著楊老師的手一個勁兒甩，又對著付坤后背連拍了十幾掌：“好兒子！好兒子！”

“哎……”付坤被拍得一陣咳，他也高興，不過更多的是解放了的覺。

回到家的時候，還沒上樓，就聽到夏飛的聲音從樓上傳了下來：“肖姨。”

“哎！”老媽心很好。

“一中？”夏飛問。

“一中！哈！哈！一中！”老媽大聲回答，跟唱戲似的用力笑了兩聲。

夏飛笑著沖付坤豎了豎拇指。

付坤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老媽這開心勁兒就好像是他考上了北大清華似的，沒多大會兒功夫全筒子樓的人都知道了平時整天沒個正形的付坤上了一中。

付坤其實不愿意老媽這樣子，他覺得傻的。但想想自己從小到大，老師表揚都沒得過幾回，每回見到老師，老媽都得挨一通數落，這算是頭一回揚眉吐氣了，所以他都沒好意思跟老媽說他想去一中就為了對得起花的錢和那拉風的校服而已。

“兒子！”吃飯的時候，老爸倒了杯酒放到他面前，端自己面前的酒，一臉嚴肅地看著他。

付坤被他這表嚇了一跳，瞟了一眼老媽和在一邊托著腮看著他笑的付一杰，猶豫著拿起酒杯：“啊？”

“我知道你真不是讀書的料。”老爸說。

付坤愣了，這說的雖然是實話，但似乎不符合眼下他即將去一中上學的氣氛，他只好隨便應了一句：“您圣明。”

“一中雖然不是最好的學校，但對于你來說，也是奇跡了，我知道你是不想讓你媽失，”老爸繼續說，這回付坤連應都不知道該怎麼應了，他等了一會兒，看付坤沒說話，于是接著說了下去，“但你不要有力，從小，我們對你就沒什麼要求，開心就好……”

“付建國同志，你到底想說什麼？”老媽忍不住了。

“我就是想說，別給自己太大力，家里不會給你力，擇校費不用老想著，學得了就學，學不了……你這半年瘦了一大圈兒……”老爸嘆了口氣。

付坤終于聽明白了老爸的意思，他不知道自己瘦了多，他都沒功夫照鏡子，但他聽出來了，老爸心疼他了。

他了老爸的杯子：“知道了，放心吧爸，我什麼時候為難過自己……”

“就是，這回能上一中，也不是咱們出來的，沒準兒是哪個他喜歡的小姑娘也去了呢，”老媽笑了，拍了拍手，“吃飯！”

老爸一仰頭把酒喝了。

付坤趁老媽沒注意，也一仰頭，把酒都給灌了下去。

老媽為這杯酒念叨了一晚上，付坤頭一回這麼正式喝酒，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喝多了，一直靠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呵呵傻樂。

付一杰坐在地板上，靠著他的，抱著丟丟也跟著他一塊兒樂。

八點多的時候，突然有人敲門，老媽開了門，看到孫瑋一臉傻笑地站在門外。

嘆了口氣：“哎今兒這麼怎麼了，集都傻了嗎？”

“阿姨好，”孫瑋笑著探了半個子進來，“坤子，出來一下。”

“干嘛？”付坤懶得，“進來唄。”

“你出來，快。”孫瑋跟做賊似的，說完扭頭就走。

付坤只得懶洋洋地站了起來，跟著他出去了。

“恭喜上了一中啊！”孫瑋把他拉到了樓后，先是拍了他一掌，接著從服里拿出一本書往他手里一塞：“給你看。”

“什麼？書？”付坤對看書沒興趣，現在更是一看到字兒就頭疼，而且這書書皮兒都沒了破得跟垃圾堆里撿來似的，“一截兒才看書呢……”

“千萬別給他看！千萬啊！”孫瑋一聽就急了。

付坤皺皺眉，把書隨便翻開了，第一行字借著路燈的線跳進他眼里的時候，他呼吸都停頓了，把書一合就塞到了自己服里：“！你哪弄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