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棗卷兒,糖面座兒,白糖大發糕哇!”
“杏仁茶哩個真好喝,青玫瑰白糖擱得多,快來哩個買來嗨呀。桂花味的哎!”
“……”
周赫煊茫然行走在狹窄的衚衕裡,聽著那穿了一個世紀的賣聲,他寧願眼前的所有景象都是夢境。
然而,這都是真的。
上一刻,他還在繁華熱鬧的現代都市,眨眼就置於狹窄暗的衚衕裡。21世紀的天津,絕不可能保有這麼完整的古民居建築羣。
周赫煊像個無頭蒼蠅般撞,已經走完好幾條衚衕,可還是沒法回到現代社會。
一個挑著擔子的貨郎迎面而來,這人穿著破舊褪的短褂,腳上的布鞋破了大,皺紋佈的臉上寫滿滄桑。他打量了周赫煊兩眼,討好地問道:“先生,要買麻花不?什錦餡兒的大麻花,好吃還不粘牙。”
“你的麻花怎麼賣?”周赫煊試著搭話。
貨郎見有生意可做,立即放下擔子說:“6分錢一斤。”
“能便宜點不?”周赫煊把視線投到對方擔子裡,麻花上面放著一沓廢舊報紙,報頭上印著“民國一十五年”字樣。
民國十五年,換算一下就是1926年,真他娘穿越了啊!
周赫煊上穿著西裝皮鞋,一看就是有錢人。貨郎笑道:“先生,我這是小本買賣。你要是誠心買,我給你算5分半一斤如何?”
周赫煊裝模作樣地掏出錢包,裡面只有銀行卡和妹幣。他拿著一張綠票子糊弄說:“元要嗎?”
貨郎道:“看您說的,買些個麻花還用洋錢。你就是給我,我也找不開啊。”
周赫煊滿謊話胡編道:“我剛從國外回來,上只有外國錢。這城裡哪有銀行?或者當鋪也可以,煩請指路。”
貨郎笑著說:“原來是留洋回來的先生,難怪國語說得這麼好。你想換洋錢,最好去東南邊兒的租界,那裡洋行最多。若是尋當鋪,出了這條衚衕往東走就有一家林氏米鋪,很好找的。”
“米鋪還做當鋪生意?”周赫煊驚訝道。
貨郎解釋說:“那家米鋪兼著小押生意。”
周赫煊又問了幾句,總算是弄明白了。所謂的小押,就是沒有字號、不掛招牌、暗中營業的當鋪。這種小押當鋪可以當更多錢,但利息非常高,適合死當。若是以後想贖回來,那最好還是去正規當鋪。
謝過貨郎,周赫煊一路打聽終於走出衚衕,來到那家林氏米鋪。
“先生要買米嗎?”夥計熱地問。
周赫煊說:“當東西。”
此言一出,立即有個穿長衫的老先生出來,低聲道:“裡面請。”
智能手機肯定不能拿出來,周赫煊上值錢的東西,就一隻腕錶和一條項鍊。他隨老先生走店,摘下腕錶說:“瑞士純手工機械錶,裡面指針都是金的,刻度上還鑲了鑽石,你估個價吧。”
“嚯,這洋表可不多見。”老先生心裡也沒底。
他見錶帶子白澄發亮,反著迷人的彩,似乎是鋼打造。錶盤上花裡胡哨的,遠比現在流行的懷錶做得緻,至於什麼金指針、鑽石刻度,那得拆開來才能驗證。
不管怎麼說,這種西洋貨應該很值錢。老先生出兩手指:“20大洋。”
周赫煊裝作生氣的樣子,一把奪回腕錶說:“這是我在倫敦買的,原價100英鎊!”
嘶!
老先生倒吸一口涼氣,100英鎊差不多就是800銀元了,再加點錢能在天津買一棟小四合院。他實在拿不準,說道:“恕我眼拙,這種貴重品,先生還是找那些大鋪子吧。”
“你最多能給多?”周赫煊問價道。
老先生見周赫煊西裝革履,不似騙子,想了想說:“頂多30大洋。”
生意終究還是沒談,周赫煊又問路尋了兩家正規當鋪,開價最高的也纔給60銀元。
此時已是晌午,還沒吃早飯的周赫煊肚子得呱呱。他最後選擇了活當,100天爲期限,3分利,當60元只拿到58元2角——被扣了一個月的利息。
如果100天后周赫煊不回來贖表,那這塊表就歸當鋪所有。
這些錢用袋子裝著,58個銀元,正面印著袁大頭,背面是“壹圓”字樣。另外還有60個銅元,黃澄澄的,印著“當十文”字樣,有點像共和國的五幣,不過更大一些。
拎在手裡有些重,搖起來嘩啦啦作響,這就是他現在的全部家了。周赫煊嘆息一聲走出當鋪,他對未來無比茫然,穿越這種事太過匪夷所思了。
周赫煊是個孤兒,讀中學時父母就雙雙車禍去世,留給他幾十萬的賠償金和一套房子。後來他以優異的績考北大歷史系,就在快畢業的時候,深的友突然意外死亡。
連續遭打擊的周赫煊,格變得放不羈,對人生抱著玩世不恭的態度。他直接放棄了學業,選擇變賣家產周遊各國,因爲友生前的願就是環遊世界,他覺得自己應該替友實現這個心願。
國、法國、英國、德國、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俄羅斯、澳大利亞、日本、韓國……五年下來,周赫煊走遍了世界各個角落。
父母留下的產很快被花完,周赫煊不得不邊旅遊邊打工。一路上,他盡領略各地的風景,學習當地的語言,瞭解他們的歷史和風俗,有空就寫寫遊記讀讀書,日子過得瀟灑而充實。
可就在他結束旅程回國時,居然穿越了,來到1926年的天津!
唉,走一步算一步吧,周赫煊早就學會了隨遇而安。
離開當鋪之後,周赫煊找了家飯館坐下。
飯錢很便宜,一碗麪才5分錢,而且分量特別多,足夠年男子吃飽。
“老闆,我剛到天津,不知哪裡有房屋出租?”付錢的時候,周赫煊問道。
這是他常年旅遊養的習慣,每到一個新地方,最重要的就是先落實“吃”和“住”。
“租房子啊,這容易,”老闆突然衝一個食客大喊,“胡老三,有人要租房子。”
“來了唉!”胡老三也顧不上吃麪,扔下碗就跑過來問,“先生,您想租什麼檔次的房子,是短租還是長租?”
難道這就是民國的房屋中介?
“普通的單間,能住就行,”周赫煊打聽道,“一般是什麼價錢?”
胡老三業務練地說:“最便宜的老房子月租一兩塊錢,小洋樓那就貴了,單間至也是10元起步。看先生您是文化人,太差的房子肯定住不慣,要不就住四合院吧,月租大概在3塊到10塊之間,價格得看房子和地段。”
周赫煊點頭說:“行,你先帶我去看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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