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番外三

許多人都覺得，開皇四年，是風起雲湧的一年。

正月還未過，就發生了接二連三的變故。

秦王府夜宴之變，大興善寺之變，已讓眾人應接不暇，乃至後來查抄窟合真的七王子府，對樂平公主嚴詞訓斥勒令其閉門自省的事，已經激不起多水花了。

所幸雖然波濤洶湧，但最後總算塵埃落定，死傷者皆得到妥善安置，大興善寺也暫時閉寺重修。

皇后病大好，太子與晉王等人也無大礙，崔不去更是從昏迷中醒來，反倒有了起，眼看就能下地走路，在院子裏曬曬太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唯一中不足的，是二府主的頭髮。

這世上人有千百種，二府主無疑是其中佼佼者。

固然，男人的容貌不能以來形容，否則流于。

霄的容貌非但不，反而應該稱為英俊。

但，英俊到了極致，豈非也是一種。

而人，是無所謂髮型的。

真正的人，無論頭長髮，甚至頭髮像雜草一樣，也還是人。

二本來也覺得無所謂，他甚至穿起僧，當起假和尚來。

不認識他的人，還當是哪座寺廟出來雲遊的年輕僧人。

眼看春去夏來，他忽然發現，沒有頭髮，似乎也不是那麼方便。

首先，頭上涼颼颼的，總覺得不舒坦。

其次，腦袋最醜的時候，不是沒有頭髮，或頭髮很長，而是頭髮剛剛長出來，長不長短不短，像短須似的紮人，每回二習慣地頭，都會不自覺被紮到手心。

再看鏡中之人，二難得生出一種自我懷疑。

最近的崔不去，有些冷淡。

確切地說，是對二有些冷淡。

連帶左月局對解劍府，都有那麼一些不冷不熱，公事公辦的意味。

霄知道，崔不去上不說，實際上對自己這張臉，有著異乎尋常的喜。

這種喜很流於之上，但霄心知肚明，因為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世人都皮相，連得道高僧也未必能超凡俗，二不想去計較崔不去到底是喜歡他的臉，還是喜歡他的人，這種問題非常愚蠢，因為那都是屬於他的一部分。

霄相信，就算有一個與他長了同樣一張臉的人出現在崔不去面前，崔不去也不可能心的。

因為那人沒有像他這樣舉世無雙的在靈魂。

唯有兩者結合，才是獨一無二的霄。

但既然如此，崔不去忽然之間冷淡的緣由，就令人不大想得通了。

霄覺得自己親自出馬去問，似乎顯得自己太在意了，便讓秦妙語假作送節禮，順道去轉一圈。

從前將秦妙語收歸麾下時，霄只看重對方調香辨香的本事，卻未曾想到秦妙語人如其名，腦子活泛，人尤其機靈，他與崔不去的事，整個解劍府，也就明月與知道。明月為人厚道木訥，不善口舌，指不上，但秦妙語卻善於察言觀，很是幫了不小忙。

霄知道很想留在京城，於是也就順水推舟，將留下來，反正秦妙語這回在元宵變故中，也出力不。

不過這一回，秦妙語也鎩羽而歸了。

的臉有點微妙，看著霄，言又止。

霄不耐煩：“有話直說！”

秦妙語：“屬下沒見到崔尊使，左月局好像新接了一樁案子，是刑部那邊轉過來的，他老人家沒空見我。”

霄一臉“你真沒用”的表。

秦妙語委屈道：“但屬下也打聽到一個消息，也許您想知道，便先行回來了。聽說崔尊使前兩日宮，獨孤皇后想要為您與蘭陵公主賜婚，讓他先問問您的意思。”

古來天子賜婚，自然是莫大榮耀，尤其對於臣子而言，除了後代份能提升一大截之外，自無論職權力，都能更進一步。

但帝后知道，這況在五姓七家，乃至霄或崔不去上，卻不管用。

此二人並非願意為了權勢富貴折腰低眉之人，若將賜婚強加於他們上，後果很可能會將人走。

獨孤皇后很欣賞霄，但欣賞與想要他當婿是兩回事，是個明白人，知道霄這樣的格，恐怕不會甘於人下，公主婚後未必幸福，奈何抵不過兒的懇求，只好出此下策，讓崔不去幫忙設法遊說霄。

這幾天，崔不去非但沒有見霄，他甚至連左月局的大門都沒有邁出一步。

霄覺著，崔不去這態度，必然是吃味了，只是以崔尊使的斂悶，很難讓他直接說出這樣的話。

他認為自己應該紆尊降貴，過去問候一聲，以免崔尊使生悶氣把自己給氣壞了，好不容易有點起的又要變病秧子。

想及此，二府主理了理裳，有點涼有點扎手的頭皮，施施然朝左月局而去。

此時的左月局，一位芳客不期而至。

崔不去素來不耐煩這些應酬，這回卻罕見好脾氣地端坐一方，與客人輕聲細語說話，耐心斂，細水流長。

佳客微微垂首，似有些害，說兩句便停頓片刻，崔不去竟也未曾催促。

霄來時，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幕。

這位客，霄也悉得很。

複姓宇文，閨名娥英，正是天子外孫，樂平公主之。

宇文宜歡能瞞份鬧出這麼大的事，不乏樂平公主暗中幫忙的緣故，但若不是公主幡然悔悟懸崖勒馬，獨孤皇后可能現在還臥病宮中。

母連心，皇后也不忍將公主久囚府中，據說前兩日宇文娥英得皇后首肯宮拜見請安，外祖母與孫相擁痛哭一場，前嫌盡釋，公主府的足也就解了。

霄是知曉此事的，但他不知道為何宇文娥英會出現在這裏，還一副與崔不去相談甚歡的樣子。

見兩人都沒抬起頭，他咳嗽兩聲，昭示自己的存在。

崔不去和宇文娥英這才向他，前者還出驚訝表。

“府主怎麼大駕臨，也不令人通報一聲？有失遠迎，還恕罪。”

霄：……他這麼大一個人杵在門口半天，就不信崔不去真沒看見。

二府主笑瞇瞇道：“崔尊使這就見外了，我三天兩頭都來，也沒見您出門遠迎啊，要不我這就退到門外去，您重新迎一回？”

崔不去皮笑不笑，手一引：“請。”

宇文娥英看著這二人，只覺說不出的古怪。

若說他們關係好，可分明句句針鋒相對。

若說關係不好，這又不像反面仇。

“崔尊使？”宇文娥英口道。

崔不去和霄同時將視線落在上。

宇文娥英怯生生：“我今夜，能在左月局歇下麼？”

“可以。”

“不行！”

崔不去與霄不約而同出聲，又看了對方一眼。

宇文娥英面無措。

霄挑眉。

崔不去對宇文娥英緩聲道：“宇文縣主只管住下來便是，再遣人與公主稟告一聲，多住幾日再走，也無妨。”

宇文娥英竟也沒有客氣推辭，當即答應下來，還激道：“那就多謝崔尊使了！”

崔不去讓人領去安頓，再似笑非笑睇霄一眼。

“府主此來，有何貴幹？”

霄當然不會說我怕你跟妖跑了，他也跟著施施然坐下。

“這不是，過來瞧瞧，崔尊使死了沒有。若死了，我也好過來弔唁收個，給個帛金什麼的。”

崔不去緩緩道：“原來府主竟是如此盼我早死，先時我昏睡不醒時，在我床邊說的那些話，想必也是不由衷了？”

霄冷哼：“哪些話？本座忘了！”

崔不去點點頭：“俗話說，人生三大喜，升發財死老婆，看來府主很快就要雙喜臨門了。那我先說一聲恭喜，祝您步步高升，百年好合！”

霄冷笑：“你給我說這些怪話，我問你——”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像說話說到一半被核桃噎住，瞪了崔不去片刻。

“你方才說什麼？”

崔不去：“步步高升，百年好合。”

霄：“不對，前面那句！”

崔不去：“蘭陵公主下嫁，府主更進一層，不是雙喜臨門嗎？”

霄目灼灼，幾乎要將上半探過去，如猛禽盯住獵。

“我說的是第一句，升發財死老婆！”

崔不去故作驚訝：“府主竟詛咒蘭陵公主？”

“給我裝蒜！”霄罵了句娘，氣得牙，他就知道對這人決不能掉以輕心，難得聽見一句真心話，怎容對方打馬虎眼。

行比言語更加有力，他直接出手住對方下，將幾逃離的人又抓回來，以深吻封緘其口。

就在崔不去差點以為會連骨帶皮被吞下去時，對方才惡狠狠鬆開。

“再給你一次機會，將那句話好好說一遍。”

崔不去若會因威脅而化，那他就不崔不去了。

“哪一句？皇后要給你和蘭陵公主賜婚？”

霄嗤的一聲笑：“吃味你就明說，何必拐著彎地打聽？”

崔不去挑眉：“你敢說你方才看見我與宇文縣主，沒有在意？”

霄沒好氣：“你會說真心話嗎？”

崔不去笑了一下：“雲海十三樓的餘黨還在外面流竄，因蕭履與宇文宜歡之死，有的人遷怒樂平公主母，尤其是宇文娥英，先時公主府出了個投毒案，樂平公主現在已經宮暫住了，宇文縣主則會留在左月局，順帶協助調查清楚。這下你滿意了吧？”

霄口是心非，滿不在乎：“什麼這下我滿意了？本座從來就沒在意過，方才不過是調戲你一二罷了！我本就無意迎娶蘭陵公主，原打算明日宮向皇后說個明白的，誰知你如此心急火燎，面上說不在意，背地裏卻咬牙切齒，本座不得過來安一二，否則下次，你因私廢公，不肯與解劍府合作，豈非影響大局？”

此人顛倒黑白，簡直聞所未聞，崔不去氣笑了，二話不說，直接湊上去，將他的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