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人間四劫【4】

十月十三號，凌晨四點，神外科醫院的一名護士和同事接晚班，拖著疲憊不堪的回到了醫院宿舍。

往常的此時，老舊的宿舍樓總是漆黑，且沉靜。因工作質較為高強度，所以幾乎每個回到宿舍的工作人員都會在一個小時之上床休息，很有人和同事在一間房裡聊天說笑。

今夜如常，整棟樓幾乎都睡了，只有個別窗口冒著黯淡的燈。

護士一手托著自己沾滿酒味的工作服，一手扶著樓梯扶手向上攀爬。

奇怪，樓道裡的燈怎麼壞了？

用力跺了跺腳，樓道裡依舊漆黑且沉寂，只有自己的腳步聲窸窣作響，還有老舊的居民樓中暗生的一些小生不時著牆角一竄而過的響聲。樓道裡還飄散著牆皮被水分腐蝕所增生的氣味。

走在黑暗無人，悉索作響的樓道裡，不有些害怕。想起前兩日一個醫學發燒友同事不知從哪裡帶回了一個被泡在福爾馬林玻璃缸中的人的肺部，那乾涸沒有生機的一團讓不寒而慄。念及此時黑暗無人的樓道，像極了黑夜張開的一張大口，而是走向黑夜腹腔的獵……

一個人因恐懼而發散的聯想力是很恐怖的，被自己心底的惡魔嚇的雙虛，渾冒冷汗，向上攀爬的速度越來越快，形也越來越惶急。此時急迫的需要一點亮。

終於，看到五樓一扇大敞的房門出白熾燈的芒。在看到的同時，鬆了一口氣，低跟皮鞋踩在臺階上奔向源。

想在著的門口休息一會兒，卻看到了房客廳地板上淌著的一灘鮮，以及鮮之上的一男。

男橫在地板上，脖子幾乎和頭顱斷連，歪頭沖著門口方向，睜著一雙死氣瀰漫的眼睛看著門口的人。

「啊！」

凌晨四點二十分，西港區刑偵支隊接到報案，行隊在十五分鐘組織警力趕赴現場，勘查組先行，法醫組其次。

魏恆坐在法醫小汪的車上，給秦放去了一個電話。這通電話本應由法醫隊的其他人打，但是人人都深知秦放雖然平時像個綿綿的慫包，但是秦放的脾氣其實很，起床氣尤其大。擅自把他從床上起來，後果被一條瘋狗咬住嚨差不多，所以這種活沒人願意幹，一推二搡的，就落到了魏恆上。

好在秦放在得知電話那頭的人是魏恆後，以極大的毅力制住了在口彭拜的一口惡氣，只沉著音問魏恆地點在哪裡，然後就掛了電話。

魏恆心裡很清楚，也就是因為秦放看上他了，想泡他。不然秦放脾氣上來了連邢朗的面子不顧及，怎麼可能如此善待他。

醫院宿舍樓已被現行趕到的派出所的民警和後趕到的支隊刑警包圓，驅散了往日此時的寧靜與黑暗，宿舍樓的燈亮了大半，每層樓道裡都有穿著睡探頭看熱鬧的人。

巧了，第一批趕往現場的民警中就有周毅清的影。

周毅清看到魏恆彎腰從法醫車上下來，一別數日，猛地在這兒見到魏恆。周毅清發現自己還是樂意見到這個人的。

「怎麼著？邢朗沒來？」

周毅清往他們開來的三輛車上掃了一遍，三輛車都拔鑰匙鑰匙熄火了，都沒見邢朗面。

魏恆只略掃他一眼，隨後走向坐在臺階上瑟瑟發抖的人，言簡意賅道：「邢隊長不在蕪津，是報的案？」

周毅清走在他後：「嗯，是醫院的護士，楊麗麗。」

從楊麗麗渙散的瞳孔和蒼白的臉就可以看出到了多大的驚嚇，魏恆蹲在面前試著問了幾句話，不是發呆就是搖頭，被問急了，就掉眼淚。

魏恆打量片刻，揚聲道：「小天。」

跟在他後的一個刑警說：「魏老師，徐天良在路上。」

「那就你吧，把帶到車上做筆錄。」

刑警應了一聲，又招來一個警，把護士攙扶到停在甬道邊的警車裡。

案發現場在五樓，魏恆在上樓的途中，聞道一極淡的腥味，並且那味道隨著他越來越接近現場，逐漸變得越來越清晰。

陸明宇帶著勘查組的人在房間裡忙著採證，魏恆沒有進去添，而是站在門口觀察躺在地板上的男。

片刻後，陸明宇從臥室轉出來，站在男下的泊邊緣，看著魏恆抬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作，說：「一刀割斷了頸部總脈。」

魏恆神平淡的看他一眼，隨後又看向脖頸，那道皮外翻，深可見骨的傷口。

不一會兒，樓下傳來紛疊的腳步聲，魏恆邊手套邊問陸明宇：「採完證了嗎？」

陸明宇在室看了一圈，道：「讓法醫進來吧，現場很乾淨，幾乎沒有證可以取。」

此時秦放領著兩名法醫上來了，秦放搖頭晃腦，頭髮凌，落枕了似的不斷錘著後脖頸。

「什麼況啊魏老師。」

他說話的語氣懶散不耐，一波三折。

魏恆沒有理他，只朝室抬了抬下，然後把隨的雨傘靠在牆上，戴手套，穿腳套，一道作一氣呵練至極。

秦放晚了他一步進房間，蹲在右手邊檢查僵，瞇著眼還似沒睡醒般懶洋洋道：「溫三十四度，下顎出現僵，邊緣呈鱗狀乾涸，死亡時間在……」

他習慣的抬手看手錶，但是出來的匆忙忘記戴，於是回頭尋找房間裡的鐘錶。魏恆淡淡的接上他的話：「死亡時間在凌晨零點三十分到一點鐘。」

魏恆開脖子上的傷口，探進去一手指測了測深度，然後抬起眼睛看著秦放道：「傷口由左向右，長度八厘米，深度四到六厘米，創源整齊，切止源弧度小，呈平直形。兇的特點是雙刃，兩壁，無弧度，中間厚，兩邊削薄。」

秦放想了想：「匕首？」

魏恆搖頭：「沒這麼簡單，死者上還有其他致命傷嗎？」

秦放把男上釦子解開，結果看到死者的肩頸，腹部，和腔多皮下充，組織傷，道：「防衛傷，和兇手打鬥的時候留下的。」

魏恆掃了一眼的上的傷，一路向下看，忽然抬起死者的右手，看到死者右手手背和五指關節均充紅腫，並且在右手大拇指和虎口位置和掌心發現兩切割傷，傷口不連續，但是兩點一線，可以看出兩傷口呈一 直線。其中大拇指上的傷口被挑破了皮。

魏恆放下死者的右手，雙手按在腹部向下按，按到大骨忽然停住，對秦放道：「右骨骨折。」

秦放咂舌：「狠人啊，一腳踢斷大骨。」

「死者也不簡單。」

魏恆指著死者的右手道：「他手背的傷和兇手搏鬥時留下的，力的反作用導致他使出去的力都反到自己上。據傷痕紅腫程度，可見這個人的力量有多大。」

秦放繼續檢查的傷口，道：「狠不過兇手，你看死者上的傷，打擊準，發力迅猛，每一下都往人薄弱位置招呼。手法相當專業。」

勘查組一無所獲，找不到有價值的掌紋或足跡，只能寄希與上沾有兇手的髮或皮組織。

陸明宇把現場勘查結果簡單和魏恆說了一遍，魏恆聽完倒是毫不意外的模樣，看著門口思索了片刻，道：「這是一個很專業的殺手，高能力犯罪人。」

陸明宇注意到他說的是'殺手'而不是'兇手'，皺眉道：「專業？你是說他是連環殺手？」

魏恆往旁邊撤了一步，給搬運的警察讓路，忽然牽起左側角微乎其微的笑了笑：「回去查一查往年的案例，看有沒有和今晚作案手法一致的，就知道他是不是連環殺手。只按照今天的案發現場分析，這個兇手有極其見的作案能力和反偵察能力。」

說著，魏恆看向門口，雙眼微微出神，彷彿在腦海中重現死者與兇手相遇，打鬥，直至死亡的全過程。

「房門沒有損壞，說明死者在毫無防備的況下為兇手開門，他們發生對抗的位置就在門口附近。說明兇手在進門的同時就像死者發出攻擊，目標非常明確。兇手的手非常好，發力迅猛，打擊準，把打鬥範圍控制在門口附近，幾乎可以說是咬死了死者。瞄準時機用一把雙刃匕首割斷了死者的脖子，毫不戰，並且沒有留下痕跡。」

聽他這麼說，陸明宇越來越愁：「偵破方向呢？」

魏恆看向流在地上的泊，眸子裡泛著一層印著的清，道：「查一查死者的背景，既然他能和兇手過招，並且遭遇襲擊的時候沒有呼救。那他很有可能和兇手認識，並且背景也不一般。死者很有可能死於仇殺，或是報復殺害。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兩人都有軍警背景。」

陸明宇揣在子口袋裡手機忽然開始震，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沒有接，也 有掛斷，只拿在手裡，又問：「能推測兇嗎？給一個大概的排查範圍。」

魏恆皺眉想了想，道：「不是一般的匕首，狀類似於雙峰直出刀。目前我只能判斷出這麼多，接下來看秦主任能不能從傷口中提取刀刃的碎片或者微量元素，只要刀尖沒皮，或多或都會留下一定的質，能不能檢測出推斷兇的質，就看咱們的運……」

話沒說完，他聽到陸明宇的手機停了一瞬，隨後又開始震。

「是邢隊長嗎？」

魏恆走出房間，站在門口邊摘手套邊問。

陸明宇只擺擺手，然後接通電話往樓下走。

從他刻意低，放的嗓音判斷，魏恆覺得那通電話肯定不是邢朗打來的，或許他們這些人都還沒有來得及向邢朗彙報這起命案。

勘查組和法醫組全都從現場退出的時候，天亮的很朦朧，天邊像是被一塊劣質的橡皮檫抹去了一道黑暗，出了一層天。

魏恆斷後，最後一個走出宿舍樓，站在宿舍樓門口仰起頭看了一眼薄紗般從天上飄落而下的辰，輕輕的呼出一口氣，了酸痛的雙眼。

支隊的一把手不好當，這是他'上任'的一個星期來最大的悟。很難想像邢朗在這個位置上這麼久，為什麼還能保持每日力充沛，生龍活虎，游刃有餘的周旋在各個懸而未破的不同的質案件中。他本來和秦放一樣，是個有起床氣的人，但是現在他的起床氣已經被完全的醫好了。

留下幾個派出所的民警把守現場，魏恆朝大部隊抬了抬胳膊，氣神嚴重不足道：「收隊。」

回去的時候魏恆被秦放半拉半拽的拖進了一輛九新的jeep自由。魏恆坐在副駕駛，打算抓時間補個覺，但是未能達心願，因為秦放一上車就戴上藍牙耳機開始打電話，和他通話的人就是遠在銀江的邢朗。

魏恆索放下車窗，讓窗外清晨的冷風吹進來，驅散他連日的睏意。

「室殺人啊……嗯，目前只有一名死者。我和魏老師分析過了，兇手應該是個有軍警背景的職業犯。魏老師？魏老師在我旁邊，我們正在回警局的路上。」

魏恆警覺的豎起耳朵聽秦放那邊的靜，預備著隨時拒絕秦放轉述邢朗要和他說話的要求。不過邢朗倒是沒他想的多，只和秦放大概聊了聊今天的室殺人案，很快就掛了。

餘瞥到秦放忽然把藍牙耳機取下來，魏恆以為邢朗要和自己說話，下意識的出手，自己也搞不清楚是要接秦放的耳機，還是要擺手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