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幾天路途？”楚淵回神。

“回皇上，約莫再有三十來天，便能到歡天寨。”四喜公公道，“那李家小姐的比武招親在下月二十八，時間剛好。”

楚淵點點頭，繼續閉著眼睛休息。

此番暗中離開王城，對外只說是龍欠安，前往承安山莊休養一段時日，暫由太傅代理朝中事務，最終目的卻是西南，或者說是漠北。

坦白來說，先前段白月的建議的確可行。先假意讓楚軍與西南軍產生沖突，待漠北眾部以為兩方已經開戰，按捺不住想要趁機南犯分一杯羹之時，再出其不意一網打盡，才可名正言順將其斬殺驅逐，永絕后患。

而在三天前，沈千帆已經接到旨，從西北策馬，一路前往西南歡天寨。

為了……比武招親。

“比武招親？”南邪從段白月手中走函，草草看了一遍，然后道，“不行！”

“為何不行？”段白月道。

“為何要行？”南邪瞪大眼睛，“這場戰役，對你而言可有半分好？”

段白月道：“有。”

南邪鼻子都氣歪：“什麼好？”

段白月道：“心好。”

南邪：“……”

段白月繼續道：“此戰之后，楚皇許我整片西南。”

南邪很想鞋拍他的頭。

“總之這趟歡天寨，我非去不可。”段白月道，“師父即便想阻攔，只怕也沒用。”

南邪背著手在屋子里轉圈，然后停下道：“你就不怕蠱毒發作？”

段白月答：“有師父在，自然不怕。”

南邪一屁坐在地上：“我不去，死也不離開西南王府！”

段白月憾道：“那本王就只有客死他鄉了。”

南邪眼前發黑。

段白月道：“還請師父好好照顧瑤兒。”

南邪覺得自己這回要是再死，一定不是因為菩提心經，而是因為被他活活氣死。

堂堂一個西南府的王爺，跑去比武招親？

即便只是個借口，傳出去也當真是丟人現眼，估著能把老王爺從墳里氣出來。

不過段白月卻不以為意，在一個月之后，便帶著五名親信，前往歡天寨而去。

南邪心里窩火，收拾了個小包袱在后頭跟上。

若放在中原武林，歡天寨自然算不上是大門派。但若在西南，還能算得上是有些規模，再加上李鐵手為人素來慷慨，因此也有不江湖中人前來湊趣，一時之間很是熱鬧。

比武招親的小姐名杜箏，是多年前歡天寨從秦淮河畔贖回來的歌，據說容貌很是清雅俗。一般富戶贖都是為了做妾，李鐵手卻帶回家認了養，當時也被傳談。

既是人，喜歡的人自然也不會。在這回比武招親開始之前，就已經有各種流言揚揚散開，從江湖俠士到江浙富戶，幾乎人人都與杜箏有過一段，更有甚者，說是當朝大將軍沈千帆與西南王段白月，也都對杜箏傾慕有加，甚至還要來比武招親。

其余人聽到之后，也紛紛了一驚。雖說武林中比武招親并不罕見，但那也只是江湖中人湊熱鬧，怎麼這回連邊疆封王與朝中大將都要來？

“就說那李家小姐不一般啊！”街頭老樹下，鄉民眉飛舞，唾沫星子飛濺，“秦淮第一人，哪里是普通人家的小姐能比得上？嘖。”

百姓也圍在兩邊七八舌，若是西南王與沈將軍要來，那杜箏怕是也落不到旁人手中，只看這兩人誰有福氣，能最終抱得人歸。

在距離歡天寨不遠有座宅子，主人家姓周，明著是做米糧生意，暗中卻是朝廷派在此的眼線。

楚淵此行，便是住在周府里頭。

段白月坐在城中一酒樓二層，仰頭飲下一杯酒，遠遠看著周府門口兩盞大紅燈籠。

“既然來了，不去找，還能憑著眼珠子將人活活看出來不？”南邪酸道。

段白月笑笑：“若他想見我，自會派人來請。”

居然還想著讓人來請？南邪哀聲嘆氣，這點本事，后半生也別想著娶媳婦了，打好。

“走吧。”段白月道，“回客棧。”

南邪心想，這次回西南府，定然要找城里的張木匠，搞個金燦燦的“圣”的牌匾掛在中堂。

而在周府，楚淵這幾日的心倒是不錯，因為葉瑾也在歡天寨中，甚至還來一道吃了頓飯——雖說依舊哼哼唧唧，一臉不，但知道他子如此，楚淵也未計較，一派融融和樂。

“子太虛，又一直熬夜？”這日下午，葉瑾抓過他的手腕試了試脈，“等著，我去街上給你抓些藥吃。”

楚淵點頭，目送他出了宅子，而后便轉回了臥房。

卻有人正在桌邊等。

……

“別來無恙。”段白月放下手中茶盞。

“若朕沒記錯，約定見面的日子不是今天。”楚淵語調無風無浪。

“閑來無事，就不能來看看？”段白月笑笑，“更何況若非楚皇，比武招親這種事，只怕本王下輩子也不會有興趣。”

“只是演一場戲而已。”楚淵坐在桌邊。

“雖說只是演一場戲，不過若是弄假真，那要怎麼辦？”段白月聲音很輕，微微湊近。

楚淵將人一掌拍開，冷冷道：“那朕自當恭喜西南王。”

段白月笑著搖搖頭：“胡言語逗個趣罷了，我如何會娶別人。”

“城里人多眼雜，若是沒事，便請回吧。”楚淵錯開他的視線，“三日之后比武招親，千帆自會輸給你，不過你若是真將他打重傷，朕定不饒你！”

屋寂靜沉默，許久之后，段白月才笑了笑：“好。”

楚淵也未說話。

段白月起，在推門而出的一剎那，卻覺得心口有些生疼。

之前也不是沒疼過，只是這次……卻似乎不太妙。

段白月苦笑一聲，獨自回了客棧。

“如何？”南邪目炯炯，“為師給你的藥，可派上用？”

“扔了。”段白月回答。

南邪痛心疾首：“你說什麼？”那可是高價買來的，比黃金還要貴上三分。

“春閨醉是用不了，不過別的藥或許有用。”段白月撐著坐在桌邊，額頭冒出冷汗，“至在比武招親之前，讓這些蠱蟲先乖乖蟄伏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