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西南府日常】到底有沒有洗米

西南府中，最不缺的就是各毒蟲。

清晨日頭還沒出，金嬸嬸便拿著簸箕與笤帚，將滿院子的蛇蝎蜘蛛野蜈蚣都掃走，嘩啦啦倒回五毒池，又檢查了一遍沒有，方才放心去飯廳看早飯準備好了沒——算著時間，屋中兩個人也該醒了。

夏末秋初天氣正好，不冷也不熱，楚淵睡得很。段白月靠在一邊，抬手在他背上輕拍，順便抬頭與房梁上的青大蟒蛇對視——一天往出跑八回，缸上石頭都攔不住。

阿青嘶嘶吐出信子，腦袋甩來甩去，十分不愿再度被盤回缸里，兩下僵持了一會兒，見段白月似乎沒有要趕自己走的意思，于是便小心翼翼一圈圈解下尾，試圖趴到被褥上。

段白月抬手指著它，得寸進尺！

阿青：“……”

片刻后，楚淵把臉埋在他前，啞著嗓子蹭了蹭：“早。”

“早。”段白月幫他將頭發歸攏好，又看了眼房梁下已經垂下大半的青蟒。

阿青又緩慢而又堅定地往下了幾寸，就不走！

段白月腦仁子直疼，剛想抬手將它掃出去，楚淵卻已經翻了個，懶洋洋看著房梁睜開眼睛。

阿青還是頭回與他對視，興致極想親近，全一抖便撲了下來。涼榻上頭沒有頂，段白月出手再快也只來得及抱住它的巨尾，另一邊的大頭則是“咚”一聲砸進枕被堆中。

“咳。”楚淵趴在床邊咳嗽，險些出了傷。

阿青親熱卷著他的肩膀，嘶嘶，絞。

楚淵掙扎不開，有氣無力：“段白月！”

……

半柱香的工夫后，金嬸嬸聞訊上門，埋怨半天后，拉著楚淵去吃早點。留段白月獨自蹲在院中，與阿青大眼瞪小眼。

府中下人長吁短嘆，造孽啊，估今早王爺又會沒飯吃。

“阿青是王爺兒時從后山撿回來的小蛇。”金嬸嬸一邊替他盛粥，一邊道，“先前都以為是劇毒翠眼，稀罕貨王爺不舍得給別人看，就一直在床上養著。后來卻長得收不住，轉眼便是好幾丈長，這才專門找了個缸，不過子溫良，府里的人都喜歡它。”

楚淵啃了一口包子，冷靜道：“嗯。”

“快吃吧。”金嬸嬸笑著將筷子遞過來，“中午想到蒼瀾亭，那吃完飯后就得出發，我這就去差人備轎。”

金嬸嬸走后沒多久，段白月進到飯廳，識趣舉起雙手道：“阿青已經回到了缸里。”并沒有跟著一道來。

楚淵沖他勾勾手指。

“下回我會記得關好窗。”段白月坐在他邊，隨口問，“怎麼就你一個人，嬸嬸他們呢？”

“都出去了，準備轎子。”楚淵幫他剝鹵蛋。

“準備轎子做什麼，你要出門？”段白月有些意外。

“嗯。”楚淵答，“去蒼瀾亭。”

“去哪？”段白月手下一頓。

楚淵道：“蒼瀾亭。”

“好端端的，去那里做什麼？”段白月無奈，“又是師父跟你說的吧？”

楚淵道：“師父說西南所有人都在盼著這一天，一年就一回，有許多熱鬧看。”

“那是百蟲會，不準去。”段白月放下筷子，“漫山遍野都是毒蟲，你不會喜歡那種地方。”

楚淵：“……”

楚淵道：“我以為至有個籠子裝著。”漫山遍野？

“值錢貨自然有籠子，可也只有值錢貨有籠子。”段白月道，“平日里這西南府的毒蟲都是心養的，自然干干凈凈，可外頭就不一定了，地上連綿不絕天上飛舞一片，若是被黏糊糊的毒蟲撞到臉上，回來嬸嬸又要念叨半天。”

楚淵：“……”

“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想去看蟲子。”段白月將他碗里的最后一勺粥喂過去。

楚淵頓了頓，道：“我以為這種場合，你定然會很想去。”

段白月：“……”

楚淵撇：“你若不去，那我才不去。”看什麼不好，看蟲。

“西南府里有的是人去，金嬸嬸會去，師父也會去，有稀罕貨自然會帶回來。”段白月道，“最近難得清閑，我還想著帶你去云燒谷里住幾天，可沒打算去蒼瀾亭湊熱鬧。”

“那是哪里？”楚淵先前沒聽過。

“好地方。”段白月笑道，“除了段家人，旁人可進不去，你到后看了便知。”

這麼稀罕？楚淵想了想，點頭：“也好。”

青蟒慢悠悠從飯廳門前蜿蜒爬過，并不打算回到缸里。

段白月：“……”

楚淵道：“進來。”

段白月奇道：“你是說阿青？”

“不然呢。”楚淵推推他，“快些。”

段白月猶豫屈起手指，湊在邊打了個呼哨。

阿青立刻“嗖”一下沖了進來，沿途帶翻花瓶木架，豎起子把頭架在了楚淵膝蓋上。

段白月扶住額頭，為何這玩意看上去如此沒有氣勢與風骨。

楚淵定定心神，出一手指，猶豫著了一下巨蟒的頭顱。

阿青看似極為。

膩，楚淵面冷靜收回手，很想在段白月上一。

“多涼快。”段白月趁機道，“火燒谷比別要熱一些，不如帶著阿青一道？”

楚淵道：“得寸進尺。”

段白月：“……”

為何這句話有些似曾相識。

但即便是得寸進尺，最后阿青也還是獲準一道隨行。下午的時候，楚淵站在后院疑：“走過去嗎？”

“來。”段白月牽著他的手，推開一扇破舊的木門。阿青先一步爬了進去，門路消失在了書柜后，顯然是有機關布設。

段白月道：“閉上眼睛。”

楚淵依言照做。

段白月湊近，在他側臉快速親了一下：“好了，睜開吧。”

楚淵：“……”

段白月無辜道：“開機關要用，先討些好。”

楚淵皺眉：“用？”

“一滴罷了，否則喚不醒守門的蠱。”段白月用銀針刺破指尖，滴了一滴鮮盅。

書柜微微，須臾便出現一門，要彎腰方可進。暗道漆黑一片，僅靠墻上金蟲巢發出暗，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前頭總算是有了亮，一繩索自高垂下，段白月單手攔腰抱過楚淵，另一手握住繩索，縱一躍出了暗道。

夕將落未落，天邊紅云灼灼，像是起了一場綿延無邊的大火。綠樹環抱的山谷，一屋宅干凈巧，阿青正盤在屋梁上，嘶嘶吐著信子。

“還記不記得小時候那山谷？”段白月笑道，“那陣我就在想，將來定要帶你來這火燒谷。”

“這里是段家的地嗎？”楚淵問。

“數百年前，據說是因為先祖要躲避戰，所以才在幽谷建了這方寸樂土。”段白月帶著他進到屋，“喜歡嗎？”

“嗯。”楚淵手指拂過木架，一灰塵也無。

“有避塵珠。”段白月道，“我去煮些茶給你。”

楚淵看了一陣，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這山谷只有你我二人？”

段白月點頭，又道：“還有阿青。”

楚淵問：“阿青會煮飯嗎？”

段白月：“……”

楚淵：“……”

大青蟒進屋，門路開始打盹。

段白月咳嗽兩聲：“粥行嗎？”

楚淵好笑：“先前你來這里的時候，究竟都吃些什麼？”

段白月理所當然道：“靠瑤兒。”或者小玙。

古人云，弟弟不用白不用。

楚淵揮揮手將他掃開，自己去了廚房。

段白月頓時驚為天人。

楚淵在米缸前站了一陣子，改變主意轉往外走：“我們還是回王府吧。”并不想洗。

段白月笑著從后拉住他：“既然都來了，至也得住一夜，我煮飯便是。”

楚淵嫌棄：“說的你好像會一般。”

“至不會讓你肚子。”段白月將他按在椅子上坐好，自己四下看看，從房梁下解下一塊臘。

楚淵猶豫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問：“你這是打算炒個菜？”

段白月頓了頓：“不然呢？”

楚淵誠心建議：“不如就煮一碗稀飯吧。”這樣對大家都好。

段白月手起刀落，將臘切小塊，極利落。

楚淵單手撐著腦袋，提醒：“我雖不會做飯，但也在廚房陪過幾回嬸嬸，至知道這玩意在炒之前，要先蒸一蒸。”

段白月：“……”

楚淵趴在桌上笑。

段白月哭笑不得，站在灶臺前不知要如何繼續，阿青盤在房梁上，看了一陣子覺得無聊，也開始昏昏沉沉打盹，很不給主人面子。

楚淵笑夠了，方才站起來推推他：“出去吧。”

段白月道：“嗯？”

楚淵指指房梁：“一并帶走。”

阿青無辜垂下頭。

段白月驚疑：“你要煮飯？”

楚淵挑眉：“你猜。”

段白月：“……”

天漸漸暗了下去，山谷清風陣陣，楚淵靠在段白月懷中，一起在涼塌上看漫天星河灑落山野，滿院皆是脈脈花草香。

“在想什麼？”段白月問。

楚淵道：“你。”

段白月他的后脖頸：“可我就在你邊。”

“嗯，你就在我邊。”楚淵握過他的手，十指握，愜意閉上眼睛。

如此便是再好不過。

阿青在涼塌下盤了一陣子，也緩緩溜出來，將腦袋湊到了楚淵上，見沒有被推開，于是又往上搖頭擺尾挪了挪，很有幾分要將段白月下去的架勢。

楚淵手它，覺得是涼快，于是這回了半天才放開。

西南王深欣。

照此發展，那用不了多久，或許就不用每天早上都麻煩嬸嬸掃蟲，放開在院子里爬來爬去也好看，畢竟花花綠綠。

至于這天的晚飯，到底是有一點糊的臘飯，還是山里的野果烤魚，抑或兩人就是著肚子眠……你們猜？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到這里也完結啦，多謝一路支持大白和小淵。

《同歸》大概九月末開，是朝暮崖/山海居二當家陸追的文，大家喜歡的話可以先收藏。

那我們就下一本再見。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