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逃跑的方向是后院，后院有一大蓮池，蓄活水，與外連通。

為了防止小，那水口纖細得很，只容孩通行。

封如故來到池邊，一頭栽下塘中，一口氣游至出口，從那個對他來說已經有些窄小的口力掙了出去。

爬出水池后，他疲力盡地倒在地上，仰天上高懸的一冷冷明月。

明明剛從水中爬出，他的嚨里卻都是鮮的味道，他一陣陣犯著惡心。

封如故從地上緩緩爬起，不敢怠慢，轉竹林里蔽，走出百十步，險些撞上在竹林里棲的十幾個災民。

他馬上趴在了地上，熱汗混合著冰水從鼻凹流下，悄無聲息地落泥土。

這群災民正在談天，沒有注意到封如故。

“聽靜，打得真熱鬧的。”

“咋，想去攙一腳啊？”

“我要攙一腳，我不就跟他們進去了嗎？我覺著，這事不大對。那米糠可是我見著阿大倒人家粥鍋里去的。”

“那你倒是說啊。”

“說啥呀，阿大直嚷嚷起來，搞得大家都氣沖沖的，我跳出來，不是找打嗎。”

四周發出一陣哄笑：“說得好聽喲，不就是給嚇了卵子！”

封如故的肩膀劇烈抖起來，掌心死死抓起了一團泥。

“哎，阿大阿二他們帶著咱們從關中走過來，一路上也幫了咱們不，咱們不能吃了封家兩碗飯，就跑去告府不是？”

“屁，阿大阿二不過就是貪那點小便宜，瞧著大家都去夸封大善人了，自己的排面眼看著保不住了，又瞧人家宅邸氣派，打算找個借口，搶了人家，吃幾頓帶葷的。”

“人家封家是好人家，這麼做太喪德了。”

“反正咱們都了災了，大家要慘一樣慘嘛。”

“這封家也是，人說財不白，他們在自家門前擺粥棚開藥鋪的，這不惹人眼熱嘛。這下惹禍上，被人劫富濟貧了，能怪誰呢。”

眾人嘰嘰喳喳一陣，又去說將來的事了。

封如故悄悄爬著離開了竹林。

走出竹林，小封如故坐在地上，想了一會兒。

他把寢下，又用泥涂了半邊臉頰，用水洗出斑斑駁駁的樣子，把自己的寢下，挽在手里頭，又從地上撿了塊手掌大的石頭，往墻上砸了兩下，確認不是一磕就碎的石頭，便往前方的人影晃跑去。

一個矮個子的疤臉守著封家莊園東南外角，見后頭突然跑出了個腚孩子，頓時警惕起來。

不過，沒等他開口，封如故就了鼻子，驕傲又親切地喚道：“哥！”

火把都被人帶到里頭去了，影影綽綽的，疤臉也看不清他的臉，詫道：“你誰？”

封如故不答，先亮出了那淋淋的服，邀功似的：“我殺了一個！從后頭蓮池里跑出來一個小子，跟我撞了個臉對臉，還想逃，我就……”

說著，他比了個砸西瓜的作：“哐，給了他一石頭，還了他的裳！”

疤臉下上的火燒疤。

這幾天來新的災民不，來投靠阿大哥和阿二哥的起碼十來號人，他也沒留心，這群人里有沒有這個半大小子。

他說：“行，干得不錯。哎，你說的在哪兒？”

封如故一指水源：“那兒！”

“帶我去看看。”疤臉拍拍他的瘦肩，“說不準還有人從里頭往外爬呢。萬一跑了活人出去，報了，大哥和二哥就沒法說他們家先不仁義了。懂不？”

封如故扯出一個笑臉：“懂。”

疤臉被他帶到水邊，四下張：“你說的那小子呢，不會沒死，跑了吧？”

封如故說：“怎麼會，我把他扔下池子里了，喏，你看，就在那兒泡著呢。”

“哪兒？”

疤臉順著封如故手指的方向看去——

封如故在他后沉默地高舉起石頭，以幾乎要把胳膊甩臼的力道，把石頭砸上了他的后腦勺。

那人的腦袋發出了西瓜被破開的咔嚓脆響，一，就要往池子里栽。

封如故一把揪住了他，把他緩緩放平，盡量悄無聲息地下了他滿是補丁和虱子的裳，看也不看，胡披在自己上，系好腰帶，隨即魚似的池塘，經由小，重新回到了已被徹底攻占的封家莊園之中。

他謹慎地在枯荷間了個頭，確認了剛才追殺自己的人沒有守在岸邊，才從側面悄悄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