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候茶樓聽書是要點果盤的,那聽的都是閑話雜談。
今日聽這個故事,需要你合上簾子,點起煤油燈,若是趕上雨天就點起檀香去氣,最有味的就是放一曲越劇,從《十八相送》聽到《英臺哭墳》,這個故事也就完了。
這故事打從民國年間說起。
賀州城里的有一最顯貴的地方,名小銅關,挨著租界區,是軍司令總部。那是賀州城的軍人頭一次打退了日寇后建的,因取了個銅字,坊間也有稱作“小銅雀臺”的。
這一日,小銅關里開出兩輛福特車,駛過江灣路,一直往積善路開去,等到了德九醫院才停下。
車里先是下來兩排帶槍的兵,然后才有一只穿了牛皮軍靴的腳落下來。往上是修長的,在往上是軍裝外披著長披風的頎長子,在往上,是很睿利的一雙眼。
段燁霖,小銅關的司令長。
他帶著人一路走進院長辦公室,一路上沒人敢攔住,甚至一些小護士和病人都不敢說話。
胡院長見了他,連忙倒茶陪笑:“司令怎麼有空過來?”
段燁霖沒有半句廢話:“聽說,你給傷的士兵用過期的藥?”
胡院長一下子明白了來意。
這年頭四打仗,公立醫院早就不夠了,他這私立醫院也收了不傷兵。可是傷兵窮,政府的資助只給公立醫院,他胡院長也不是佛祖,怎麼愿意做這種事。
“司令話不要這樣說,那些藥都是好的,放是放得久了點,但是用還是能用的!我這也實在是沒錢買那些貴重藥,這樓下那些夠了錢的病人也是病人,總不能挪了他們的藥給別人用吧。”
段燁霖冷笑了一下:“如果不是你故意把藥在倉庫里賣高價,怎麼會活活放到過期?胡院長,這里可是醫院,不是你坐地起價地方。”
胡院長何許人也,他跟總參謀長也是攀得上的,自然脾氣也傲一些。他皮笑不笑:“這病人呢,是永遠也不了的。要想治病人,就得先把醫生喂飽吧?”
段燁霖站了起來,走到胡院長面前,居高臨下看他:“老子在前線帶弟兄打戰,你在后頭跟我玩人命游戲,我看你真是活膩了!”
啪的一下,胡院長也火氣上頭,拍了桌子指著門口喊到:“司令看不上我的醫院,行,我今天就讓人把那些傷兵清出去!您呢,自個兒找地方安置去吧!”
此話一出,段燁霖先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怒極反笑,出門而去。
胡院長坐下,喝了杯茶,了煙,看著懷表覺得到了飯點,哼著小曲出門了。
他剛出醫院大門,還沒走出一百米,砰的一下,出事兒了。
一輛福特車從后撞上去,胡院長整個人就像小仔一樣滾到一邊去,仆地而暈,臂骨碎裂,構重傷!
這還沒完,又一輛福特車跟著從胡院長上過去,骨裂的聲音很清脆。
隨后車窗搖下,副駕駛座的喬松回頭問道:“司令,怎麼理?”
段燁霖瞥了一眼,冷笑:“送回小銅關的牢里,只準用那些過期藥給他治,什麼時候治好,什麼時候放他出來。”
“是,那接下來您去哪兒?”
“鶴鳴藥堂。”
鶴鳴藥堂在九溪巷子邊上,占了大半條巷子,是許家的產業。
許家原本人丁興旺,早年戰事混,死了不,只留下本家一個獨子。十來歲到了賀州城,養在自家舅舅府里,沒幾年舅舅一家也死絕了,這家業全落到許家爺頭上。
有人說,這許家爺命,克人得很。可是自從這鶴鳴藥堂開張以來,治病救人很是積德,漸漸也就沒人這麼說了。
段燁霖走進鶴鳴藥堂的時候,原本熙熙攘攘的藥堂一下子雀無聲。
老百姓怕當的當兵的,已經了骨子里的習慣。于是等著看病的就低頭不語,小藥徒也專心干活。
這時候,堂里走出來一個穿灰長衫的人。他很清瘦,皮很白,淡淡的,手上拿著一把艾草,一出來抬頭一看,卻沒有半分驚訝。
這人就是許杭。許杭給人的覺就好像他天生就該配這間藥堂,渾就沾著藥香氣息,現在和一屋子拿刀拿槍的人比起來,就更是不同。
喬松不是第一次見許家爺許杭,可是每見一次,都被他通氣派驚一下。然后他回頭,對著那些新兵蛋子低聲喝道:“都低頭,別瞎看!”
許杭走到鍘刀旁,將艾草一點點切碎。艾草的沾了他一手青蔥,看的人覺著很養眼。
段燁霖大步走上前去,對許杭道:“我讓人接你,你都敢不來?”
艾草已經切碎,許杭把它放到搗臼里,淡淡地說:“你看到了,藥堂很忙。”
“不了你一個,你又不坐診看病!”
許杭看了他一眼,問:“你來作什麼?”
段燁霖笑得有點,也有點不悅:“來看病,不行嗎?”
許杭于是指了指那快排到門口的隊伍,說:“那你就取號在那等著,你說的,我不坐診看病。”
“我就要你看。”
這時候那頭坐診的周大夫站了起來,捋著胡子對段燁霖鞠一躬,然后客客氣氣開口,想打個圓場:“司令哪里不舒服,我先給您看看?”
段燁霖連看也不看他,口氣就很不耐煩:“坐下,沒你的事!”然后一把搶過許杭手里的搗臼扔到一邊:“你今天存心要跟我杠上?”
許杭手上一空,然后拿起桌上的手帕手,抬頭看段燁霖,用只有兩個人的聽得到的聲音道:“這是藥堂,沒病就出去。”
這一番話,徹底把今天已經在醫院過氣的段燁霖惹惱了,他咧開,笑得一點溫度也沒有,然后一把抓住許杭的手,猛的一拽,湊近道:“管他有病沒病,反正今天老子就是要你來治!”
眾人只當是來找茬的,紛紛低頭不敢說話。
下一刻,許杭那清虛的子就被段燁霖拽到后堂去,門簾剛放下來,就被段燁霖在墻上,死死地吻住。
段燁霖的吻從來都很直接,舌頭躥進去,勾起許杭的舌尖,然后從最左邊的牙齒數到最右邊,吻得許杭蒼白的臉有點泛紅。
“唔——”
無論多次,許杭的反應永遠都是帶著點很想拒絕但是無力拒絕的意味,他渾僵,連手都是攥拳頭的,卻只能被人啃咬舐。
許杭眉眼似蹙非蹙,讓沙場浴的段燁霖欺負得很痛快。他故意吻得鳴咂有聲,就是要讓許杭愧,尤其是在許杭總忍不住要偏過頭去躲的時候,吻得更深。
等到松開的時候,許杭顯然有些力,臉別到一邊,有點不堪的意思。
段燁霖笑了笑,著他的下,著他看著自己,道:“現在能好好說話了?”
許杭不回答。段燁霖又問:“再是不回答,我就在這里……”
“…一個小時后回去。”許杭終究沒辦法,吐了這句話出來。
段燁霖滿意地笑笑,用拇指了許杭的,掀開簾子出去了。
聽到那些士兵整齊劃一離開的步子,許杭才用袖子狠狠了一把上的水漬,得皮生紅。
袖子上也全是艾草的氣味。艾草溫、苦、辛、微甘,散寒止,是很溫和的一味草藥。
可是,哪怕用盡全賀州城的艾草,段燁霖的子也不會變得溫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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