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樂風這天早上的第一節 課沒來,郁南在同學們憐憫的目中如坐針氈。
湖心院是全國TOP3的藝類高校,有才華的人多如過江之鯽,在校園里隨手一撈就能撈出個某某賽事一等獎的優秀學生,但要撈出郁南這種長相的可不多,是以他乃名副其實的班寵,了傷怎麼可能不被大家關心。
為了保護好友的私,他說自己是宿舍樓下鐵門框上撞的,孤獨地熬到了上午的課程快要結束,覃樂風才姍姍來遲。
教授在講中外史,臺下學生都聽得昏昏睡。
覃樂風一看就是躲在被子里哭過整晚,偏要表肅殺,做出一副“我沒事 ”的模樣。
郁南看不出來他有沒有事,他不善揣人的心理:“樂樂,石新有沒有找你?他沒有發現吉他是你砸的吧?如果他發現了,你千萬不要承認。”
覃樂風本不想提石新,何況吉他也沒砸到。那個渣男連正濃意的小三被帶走都沒出來看一眼,現在當然要做頭烏,怎麼會主聯系他。
不過郁南傷才是眼下覃樂風最關心的:“寶貝,我昨晚已經朋友圈微博全面昭告天下恢復單了,誰他媽記得他啊。先過來讓我看一下你的傷口。”
郁南怕痛覃樂風是知道的,他是屬于臉訂畫框的時候扎了木刺都要掉眼淚的那種。這次被人推倒撞破頭有多痛就不說了,覃樂風對于昨晚一時沖帶郁南去酒吧的事疚得要死。
“對不起。”覃樂風輕輕揭開紗布一角看了下,語氣忽然低落下來,“都怪我。”
郁南一本正經地說:“又不是你推的我,不需要你道歉。”
覃樂風更氣:“媽的,那個嚴思尼,老子以后見他一次揍他一次。”
郁南:“嚴思尼?”
“就是推你那個丑啊!”覃樂風恨恨道,“我之前就在樂隊見過他幾次,聽說他家還是什麼書香門第,家里開私立醫院的,不知怎麼教出來這麼一個敗類,沒教養。”
郁南對此不作評價,昨晚他的過肩摔也沒讓對方好,總之他以后大概也不會再見到那個人了。
他把早上小周告訴他的事對覃樂風說了一遍:“宮先生那邊的人已經幫我們理好了,他會得到懲罰的,我們就不要再管他了。”
也只有郁南能這麼豁達了,他的認知里正義即世界,壞蛋得到懲罰便將事翻篇。
若換了旁人長了這麼一張臉,還傷在臉上,免不得有多難。
郁南有多不在意自己的外在,覃樂風能想出原因。
“好。”覃樂風說,“對了,你下周四還去不去兼職?”
郁南只對覃樂風說過他現在做的兼職是還原一幅被燒毀的油畫肖像。
其實那幅肖像是宮丞本人的,畫上的他大約是十幾歲年紀,畫畫的人筆也稍顯稚,算不上是的作品。郁南接到這份工作的時候就知道,這幅畫應該是對宮丞很重要,所以才會人臨摹重繪。
每周四郁南都會去宮丞的畫廊與他見面,一般來說他們會在畫室單獨待上兩個小時,以便對缺失部分提出意見。宮丞大多時候都在看書,郁南則畫畫,他們會聊一些天馬行空的話題,從米開朗基羅到歐亨利,宮丞似乎無所不知。
可能就是那許多個兩個小時里,郁南對宮丞產生了不一樣的覺,導致他現在一想起宮丞早上對他說的“周四見”,都像是進行了某種約定。
半晌沒等到郁南的反應,覃樂風看了一眼,瞇起眼睛:“你耳朵怎麼紅了?”
郁南捂住耳朵,試圖迷信混肴視聽:“沒有。肯定是有人正在罵我。”
覃樂風寵溺地白他一眼:“我的意思是人家是長輩,平時請你吃飯什麼的就不說了,這次又幫了我們。等你下次過去兼職的時候問問他什麼時候有空,我們也請他吃飯表示謝。”
長輩?
郁南本想告訴覃樂風他和宮丞之間的事,聽到這兩個耳朵更燙了。
他忽然有一點的背德,雖然他們之間還什麼都沒發生,但確確實實有一道年齡的鴻——宮丞都可以當他的叔叔了。
郁南點點頭:“我下周要去的。”
距離下周四還有整整六天,他竟然現在就開始有些張,人真是奇怪的生。
中午兩人去食堂吃午餐,沒走多遠就聽到一輛機車發機的轟鳴聲由遠及近。
烈日下有人暴曬而來,到了他們面前則長撐地,汗水揮灑在黑背心外的上,反出一樣的澤。
來人摘下頭盔,出一口白牙:“郁南!這麼巧!”
郁南像是看不見他的:“學長好。”
巧個鬼,雕塑系那邊有食堂,這人還偏來這便巧遇,覃樂風知道今天又能看一場“我賭你不郁南”秀了。
來人是雕塑系大四的封子瑞,已考研本校,了著名雕塑藝家手中唯二的親傳弟子,近日在學校里風頭十足。郁南和他是上學期在一次周日集市上認識的。
“嗨。”封子瑞這才和覃樂風打招呼,“你們也去吃飯?介不介意一起坐。”
覃樂風是個自來的,自然不介意,郁南也不置可否,反正他一向都隨波逐流,三人選了個靠窗的位置。
封子瑞拿了一瓶礦泉水,他擰開瓶蓋,仰著頭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結順著他吞咽的作一上一下,躁的荷爾蒙擴散開來,果然是雕塑系出來的高手,看起來隨手搬一百斤黃泥不在話下。
郁南在低頭吃飯。
覃樂風看封子瑞吃癟,心中煩悶一掃而空,還有點想笑。
封子瑞喝完水:“郁南的頭怎麼了?”
郁南還是那套說辭:“宿舍樓下鐵門框上撞的。”
封子瑞眼中帶笑:“怎麼這麼不小心?我早提醒你走路要看路,上次你就撞電桿了還不長記呢。”
郁南就說:“我以后能記住了。”聽起來有點乖。
覃樂風看著郁南,心道這個傻崽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開竅。
封子瑞又找起別的話題:“說起來,我一直好奇,你為什麼沒考慮隔壁電影學院?我聽說可是有星探來找過你,做明星比畫畫容易出頭得多了啊。”
郁南好一副云淡風輕,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我考不上的。”
封子瑞還要說笑,只以為郁南在反諷。
覃樂風臉上卻有不悅,打斷他:“我們郁南心中只有藝,皮相算什麼,難道你眼里只看得到郁南的外在?”
封子瑞一時噎住,他不知道為什麼覃樂風反應這麼大。
郁南則認真回答:“我喜歡畫畫。學長,你沒有聽我們的大學長、著名的余深老師講過嗎,畫畫改變命運。不管挫折、窮困還是苦難,畫畫都能為希的曙。”
封子瑞訕訕笑:“除了撞門框上,你還能有什麼苦難。”
郁南點頭:“有過的,現在沒有了。”
其實若不是七歲那年發生的那件事,為話劇演員之子的郁南很有可能會走上另一條藝道路。他從小就長得很吸引人的眼球,洋娃娃一般的小男孩,任誰都不得不承認造主的偏。
好在出事后他很快展現了此前并未顯現的天賦,他能準確描繪出所見之的形象,能分辨卡上普通人難以區分差別的彩,命運似乎替他打開了另一扇門。
郁姿姿激不已,斥巨資給他請老師、買畫,郁南便一頭栽進了世界。
高中時郁南開始接油畫,喜歡上了余深的作品,看過幾次對方的專訪,那個五十歲的老頭就了他的偶像,他打定主意要考偶像畢業的湖心院,一舉功,現在的夢想是想為一個大畫家。
郁南對“畫畫改變命運”這句話深信不疑,幾乎快為口頭禪。
“我聽過這句話。”封子瑞被他這幅認真的表弄得有些移不開眼,馬上順著他說。
湖心院每個人都知道郁南不是花瓶,他怎麼就忘了。
覃樂風稍微消氣,一把郁南的臉,語氣卻是驕傲的:“……你怕是了余深的邪教。”他轉頭告訴封子瑞,“你看,千萬不要拿名利和他的夢想比,不是每個淺的人都能配上我家郁南。”
當天下午班里通知下個月要去千佛山寫生,班里一片哀嚎,說天氣這麼熱,老師嫌他們死得不夠快。
郁南打電話給郁姿姿,一連打了三次都沒有打通。
郁姿姿作為話劇演員,又是單母親,工作起來很投賣力,有時排練沒聽見手機響也是常事。郁南手中還有一些錢,但郁姿姿一直教育他出門在外要有備無患,需要錢的時候最好給打電話。
手機忽然震了一下。
有人發微信給他。
封子瑞:郁南,上次聽你說過平時在做兼職,我這里有一份還不錯的你要去嗎?
郁南想了想,才回復:是哪方面的?
封子瑞:我叔叔手上有個墻繪改造,給我負責了。
郁南之前和覃樂風給一家兒園畫過墻繪,算得上有經驗。問了報酬發現比他上次的畫墻繪的酬金還高一些。
能自己解決問題當然很好,郁南欣然應允:謝謝學長,我明天就可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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