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轍后半夜才睡著。
倒不是因為失眠,或者姜昀祺睡相不好。相反,姜昀祺到他懷里就老實了,呼吸也輕,溫熱一團,跟小貓似的,黏住了死活不挪地,睡得又乖又香。
只是裴轍第一次這麼睡。抱住姜昀祺的作也很小心,怕吵醒他。過了會,等姜昀祺徹底睡,裴轍摟著人換了一個姿勢,讓姜昀祺趴在自己上,然后掖好被角。
姜昀祺一條小了兩下,似乎被被子的重量到了,不是很舒服。睡著了沒有意識,不舒服就蹭,最后卡進裴轍間才安分。
裴轍睜開眼,結略,有些無奈,手了會姜昀祺后腦勺,也不知道想什麼。
屋子里暖氣很足,溫度漸漸升高,睡著的兩人都有些熱。
酣夢中的姜昀祺踢了自己被子,又想掙開裴轍的被子,剛要離開,裴轍下意識替姜昀祺開被子,下一秒,抱著人翻,膛姜昀祺后背,一手箍在前,長一,徹底制住姜昀祺。
姜昀祺哼都沒哼出一聲,就在裴轍實懷抱里溫溫涼涼睡過去了。
冬日晨不是特別亮,窗簾遮擋,眼還是昏暗。
裴轍醒得早。
原本在肩窩的腦袋這會往下蹭到他膛前,睡得更加放松。鼻息輕緩,耳尖不知為何特別紅,深紅一塊,連帶著臉頰也是,深紅暈染出一片很淡的,皮細膩白,肯定很好。
裴轍屈指,了姜昀祺臉頰到下尖,指關節微涼,漸漸地,溫熱傳遞,心頭也異常。
裴轍沒有拿開手,維持著一個作,垂眸繼續凝視。
姜昀祺睡得正,一不。細長微翹的睫靜謐遮掩,額前垂著幾落烏黑發,發尖蹭在睫上,睜眼估計要眼睛。
裴轍手將他額發撥開。
手掌影落在姜昀祺清朗眉眼下,但姜昀祺睡得很安穩。
裴轍撤回手,抱著人沒。腦海里想了會早上會議議程,重申的地方不,圣誕前和年前的會議也需要在會后重新安排人。中午要部里領導吃飯,肯定會談到延后的二談判。裴轍腦如同復印一般,清晰過了一遍目前拿到手的S773至U31型號的幾項重要試測數據。下午三點要去領事館,是正常的外事流程,不用他多費心,二部那里會安排人……
高中生生鐘終于在六點左右發揮了作用。
從姜昀祺小小倒一口氣半途噎在嗓子口判斷,小家伙睜眼第一秒鐘似乎到了驚嚇。
裴轍明顯察覺懷里姜昀祺有幾秒僵。
不作聲彎,裴轍閉上眼。
前腦袋小幅度了。
他在看自己醒沒醒,裴轍想。
一種很奇異的覺升起,這會特別想要做些什麼——
但沒等裴轍抓住那一點,姜昀祺一下一下蹭著子往下,似乎想借此離裴轍環抱著的手臂的掌控。
半秒反應,裴轍失笑,真的是……
防止姜昀祺再蹭,裴轍主換了睡姿,裝作自然松開手。
姜昀祺松了口氣,抬頭裴轍睡著模樣,心里其實有點奇怪,往常自己醒的時候,裴轍早就坐客廳了。
也許是和自己睡沒睡好。姜昀祺嘆氣,心想,其實就睡一晚也好,天天在一起睡,裴哥肯定吃不消。
裴轍不知道姜昀祺在想什麼,覺到姜昀祺輕手輕腳下了床,被子窸窣,似乎被抱走一條,然后腳步聲繞到自己這邊,姜昀祺極其緩慢小心地將被子蓋在了自己上。
裴轍:……
姜昀祺好像很滿意,站著很久沒走。安頓裴轍的覺太奇妙,姜昀祺床頭忙到床尾,裴轍被蓋得明明白白。
也許過了半分鐘,也許只是幾秒,客廳忽然響起腳步聲,接著就是幾聲叩門。
是宋姨。
“昀祺醒了嗎?”
姜昀祺像是被按下一級警報,幾下蹦到門口,開門堵住宋姨,急得不行:“噓——”
宋姨愣住了,疑:“裴先生還沒醒?不應該——”
“噓!噓!”姜昀祺急瘋了,頭發快豎起來,瞪眼皺眉瞧宋姨。
宋姨不說話了,肯定是笑了。
之后,臥房門被人極小聲關上。
裴轍睜開眼,無聲笑了好一會。
收拾好再出去的時候,客廳里靜悄悄。
聞措打著哈欠在廚房燒熱水,見裴轍出來,語音不清道:“附小發了停課通知。雪太大,待會你們出門開車小心點。”
裴轍打開手機,家長群里好多家長在問今天停不停課。劉老師六點半的時候發來通知,附中停一節課,改八點半上課。
裴轍收了手機,“昀祺呢?看到他人了嗎?”
聞措哈欠連天,指了指書房,“刷完牙洗好臉就進去背書了,認真的”。
宋姨這會從裴轍房間出來,看樣子是去看雯雯了,見裴轍站客廳,便說:“裴先生醒了?昨天睡得不好?難得看裴先生醒這麼晚。”
裴轍沒說什麼,只是問:“雯雯怎麼樣了?”
“沒問題了。睡得跟小豬似的,來回轉,腳都往我里堵!”沒等宋姨說什麼,聞措沖著咖啡擺手道。
宋姨笑,“我看了,是沒事了”,接著問裴轍:“來的路上我聽出門買早飯的家長說,附中發停課通知了?”
裴轍一邊朝書房走,一邊道:“停了一節課。”
姜昀祺之后沒再進臥室,也就沒換服,還穿著皮卡丘,頂著一頭翹,捧著必背古文,歪在沙發里走神,臉上是那種回味無窮著樂的高深表。
“劉老師發通知,推遲一節課,八點半上課。我們早點出發。”
“好”,姜昀祺把書放回書包,又去看裴轍,猶豫會問:“裴哥,你昨天睡得好嗎?”
裴轍點頭,“還不錯”。
“哦……”姜昀祺開心了,“睡得好才晚起的嗎?”
裴轍面不改,“對。去換服”。
“好。”
吃早飯的時候,雯雯生龍活虎,飯桌上就一人嘰嘰喳喳說不停。聞措偶爾和裴轍談醫院里的事。姜昀祺安靜喝粥看裴轍,然后空回雯雯幾句。宋姨很捧雯雯的場,幾乎每話必回。
“……宋姨你就帶我去吧?我想去,我想去……那里蛋糕特別好吃!我媽我爸沒空帶我去!今天還不是周末,肯定沒人排隊,宋姨宋姨宋姨……”
聞措擱下筷子,“有完沒完?好好吃飯!整張桌子就你不停,孩子家家——”
顯然偶爾嚴父上的聞措在雯雯這里威懾力為零,雯雯只停頓一秒,接著又撒求宋姨:“帶我去吧帶我去吧帶我去吧……宋姨,我今天不上課,我作業也做完了……”
聞措舍不得罵,只能給宋姨使眼,“宋姨沒空。宋姨要照顧小舅舅。你給我安分點,不然我告訴你媽”。
裴玥即使不出場那也有三分威懾,雯雯停頓三秒,嘟囔:“小舅舅都上學去了,宋姨一點都不忙。”轉頭繼續央求:“宋姨,我真的想吃蛋糕——”
“說到蛋糕”,聞措想起一件事,一掌捂上他閨,對裴轍和姜昀祺道:“昀祺是不是快生日了?昀祺,想要什麼禮?”
說到禮,雯雯立馬轉移注意力,“我知道!小舅舅下個月生日!宋姨,正好!帶我去給小舅舅買禮吧!順便也可以吃蛋糕!”
聞措:“……”
姜昀祺一口粥沒忍住,笑噴了,裴轍遞紙巾給他。
雯雯卻像發現什麼新大陸,小臉湊近,笑瞇瞇道:“小舅舅,你笑起來好好看!眼睛更好看!像藍寶石!”
被這麼直白夸,姜昀祺一時無所適從,轉頭看裴轍。
裴轍吃完起,笑著補了一句:“是好看。”
姜昀祺耳朵霎時紅。
聞措拉下快站在椅子上的雯雯,嫌棄道:“小舅舅好看,你看看你!坐沒坐相!”
雯雯轉了轉眼珠,狡猾道:“小舅舅有沒有朋友?”
姜昀祺愣住了,“啊……”
“小舅舅這麼好看,肯定有朋友!我們現在都喜歡長得好看的男孩子!”
姜昀祺:“……”
聞措徹底無語,“還是讓你媽來吧……”
宋姨笑得不行,了雯雯小辮子,“孩子矜持些”。
雯雯不以為然,“要是能遇上小舅舅這樣的,我才不矜持!”
聞措憤而起。
自家閨太不省心,聞措決定下點家法,不管雯雯怎麼鬧,最后還是沒同意讓宋姨帶雯雯出去吃蛋糕。
姜昀祺和裴轍出門的時候,雯雯還在和他爸鬧,一時半會結束不了。宋姨最后想了個辦法,在家里做蛋糕,不過先要去超市買食材。雯雯退而求其次,逛逛超市也好。上班快要遲到的聞措無比心累,勒令無論如何今晚都得回家,這個家沒有裴玥不行。
路上確實不好開。
一晚上的積雪鏟到道路兩旁,剩下的融水,好些車輛不怎麼經過的地方開始結冰,路邊行人走得分外小心。
車子開得慢,姜昀祺坐車里背書。裴轍接了兩個電話,一個通知會議延后,一個裴轍只說了句“知道了”。
掛了電話,姜昀祺看著書認真提醒,“開車不要打電話”。
裴轍笑。
車窗外有同路去附中的家長,此刻正訓孩子,小半扇車窗開著,聲音大。還有遠近車鳴,雪水濺起,冰面裂開的細微咔嚓聲。
姜昀祺在給裴轍蓋被子這件事上找到了無來由的責任,這會嚴肅道:“不開玩笑。”
裴轍還是笑。
姜昀祺就沒辦法了。說了又不聽。
到學校下車前,姜昀祺又起來,一手抱著書包,一手拉著車門,小聲詢問:“裴哥下個月忙嗎?”
裴轍知道他在說什麼,“再忙也給你過生日”。
沒等姜昀祺說什麼,校門口傳來一聲清越好聽的孩子聲音。
“姜昀祺!”
姜昀祺回頭,裴轍也轉頭去看。
是個長相甜討人喜歡的孩,梳高馬尾,打扮靚麗,大冬天穿著格子,出兩條細長筆直的,穿著深棕小皮靴,鞋口一圈灰小絨球,特別可。
“是同學。我去看看。裴哥再見。”
姜昀祺關上車門,原地站了一會才走過去。同學手里拿著一張紙,正朝這里走來。
裴轍沒有啟車子離開。
距離孩還有幾步遠的時候,姜昀祺停下腳步。孩子看上去很興,把握手里的紙遞給姜昀祺。姜昀祺手接過,低頭去看,孩子依舊在說著什麼,又指了指紙上的一。過了會,姜昀祺點頭,了下,看不出說了什麼。
裴轍想起雯雯說的姜昀祺好看,是孩子都會喜歡的類型。
裴轍看向不遠單肩背著書包,上藍短款羽絨,下黑子的姜昀祺。
同齡人中,姜昀祺高還要高出一些。因為瘦,顯得背影拔清雋,是一副介于年和青年的俊朗模樣。藍襯得更白,側臉線條和,但又因為對同學總不茍言笑沒什麼表,五就顯出幾分疏離,不作聲只看人的時候尤其,眼角眉梢毫無波,出的淡漠像是與生俱來。
裴轍第一次這個角度看姜昀祺。或者說第一次注意到。
大多數時候,姜昀祺都是正面朝著自己,會笑,會哭,有點氣。
但不可否認,姜昀祺這款男生,是會有很多生喜歡的。
裴轍視線移向姜昀祺握在手里的紙。
孩子的表就富多了。姜昀祺立原地,除了剛開始那句話,之后再沒說過什麼,但也沒走也沒表現出不耐煩。
裴轍想起早上窩自己懷里的姜昀祺。
孩說了很久,說到校門口保安催促,姜昀祺這才跟著一起邁進學校,孩還在一旁說。
忽然,姜昀祺余注意到裴轍的車,愣住了,幾秒后,扔下同行的孩就向裴轍的車跑來。
裴轍開下車窗。
“裴哥?”姜昀祺著車窗,看上去很驚訝。
“嗯。”裴轍啟車子。
“你、你怎麼還沒走?”姜昀祺看了眼車顯示的時間,急道:“你要遲到了!”
裴轍莞爾,“不會的”。
“那你路上開慢點。”
“嗯。”
姜昀祺得不行,看了幾眼目視前方的裴轍,“那、那我進去了”。
“去吧。”
姜昀祺松開手。
“昀祺。”
“裴哥?”姜昀祺又上車窗。
“好好學習。”
“……哦。”
裴轍覷了眼姜昀祺手里的紙,單手扶著方向盤,想了下,語氣自然道:“不要早。”
隔了幾秒,姜昀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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