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烈心里“咯噔”一下， 但上還是沒好意思承認：“沒過。”

他避開雁回的視線，就算隔了好幾米遠的距離也能清晰地覺到對方的低氣，心不太好的樣子，聲音也是有些沙啞。池烈以為他會罵自己一頓，不過雁回只是沉默了幾秒，不再追問。

“吃飯了嗎？”雁回慢慢走過來，挨著他坐下。

靠近的時候，池烈嗅到了幾縷酒味，蓋過了雁回本的香水。

“吃了。”池烈回答，猶豫幾秒還是沒忍住問：“你干嘛去了？”

雁回點了支煙，心不在焉道：“上墳去了。”

他歪頭盯著池烈，什麼話都不說，但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被這種直勾勾的森眼神盯得心里發怵，池烈尷尬地站起來，打算回房睡覺了。

剛一邁開，腳踝忽然被勾住，池烈重心不穩地跌坐回的沙發上。

是雁回絆的自己。池烈本想像往常那樣瞪他，然而今天的雁回臉上一丁點笑容都沒有，眼睛也冰冷凌厲起來。

“你——”

“池烈，”雁回手指夾著那緩緩燃燒的煙，朝池烈又挪了幾寸，煙霧從刀鋒般的邊流出：“我是不是喝得有點多？”

兩人之間幾乎沒有空余的距離，池烈能覺到自己的肩膀差不多到了雁回的口，他一開口說話時就能聞到酒味。

“你他媽自己喝了多問我干嘛？”

“嗯……我覺我好像喝醉了。”雁回的嚨有些嘶啞，比平時亮清澈的聲音要不，“所以我現在……很不正常。”

“你平時也沒正常過。”池烈約覺雁回的臉越湊越近，自己就不自覺地朝另一個方向偏。

然而雁回干脆就直接湊到他耳邊，著池烈的發小聲低語：“但現在不一樣。”

溫熱的氣息鉆耳朵，池烈瞬間頭皮發麻，僵直著忘記彈，下意識警惕地問道：“你、你想干嘛？”

“我現在好想讓你……”雁回的鼻尖似有若無地蹭過了池烈的耳廓，“跪著給我口。”

[四]

這句話如同一枚殺傷力表的核彈，頃刻間震得池烈三觀盡碎。

男人的曖昧氣息還在自己耳邊游離，池烈覺到自己半邊肩膀在被越來越重的力道迫著，下意識抬起手肘向外狠狠地撞擊，準確無誤地砸到了對方口正中，發出沉悶的聲響。

在酒的麻痹下，能力明顯遲緩，雁回沒有覺到多疼痛，只看到眼前的年正用驚恐厭惡的眼神注視著自己。

而造池烈產生消極緒的原因，雁回不到兩秒就拋之腦后。他若無其事地盯著池烈的，吐字緩慢地夸獎道：“真好看。”

他只是借著醉酒的狀態能隨心所地胡言語，腦子里想到什麼就直接口而出了。然而這種話進池烈的耳朵里，造的效果越來越糟糕，功地將他惹惱。

“你他媽想死嗎？”池烈瞪紅了眼睛，因躁怒而手指發。他一拳攥了雁回的襯領口，一團布料在掌心扭曲到了極致，咬牙切齒地說：“大不了跟你一命換一命，別以為老子不敢弄死你。”

雁回雙目下垂注視著池烈的臉，明明還是青的五廓，眼神卻已經顯兇狠。有這樣的一種錯覺，仿佛年張開就能看到他森白的獠牙，極其不安分。

“嗯……”雁回的嚨里發出細微的，他半瞇著眼睛，抬手池烈茸茸的腦袋，溫言道：“我該找個項圈給你戴上。”

這下池烈徹底惱火，他手掌直接攀上雁回的脖頸，五手指發力仿佛是真的要置對方于死地。突出的結在自己的掌心蹭了蹭，池烈看到雁回漆黑的雙眼里有閃亮的東西滲出，眼角緋紅，臉上卻沒有什麼多余的表，只是十分安靜地著自己。

池烈這才松開了手，站起來遠了幾步。

雁回沒有咳嗽，只是出于本能地深呼吸來緩解抑。他慢慢地解開領，膛的暴在外。正中間的口還留著池烈用手肘撞擊出的紅印，在他凹凸有致的左鎖骨下，是一塊匕首圖案的刺青。

只有帶著刀柄的半截樣式紋在了皮上，連傷口也惟妙惟肖地刻畫在膛，讓刀尖的另一半看起來仿佛已經刺心臟。

池烈試圖讓自己鎮靜下來，他皺著眉沒好氣道：“我他媽這次先饒了你。”

雁回以極其慵懶的姿勢蜷在沙發上，漫不經心地瞥著池烈，半晌才“嗯”了一聲。

“是你啊……”雁回恢復了些理智，但記憶還是到了阻礙，“你什麼來著，小畜生？”

“你——”池烈強著怒火，不想和一個醉了酒的人糾纏太久。

“啊，池烈。”雁回想起來他的名字，“幾點了，你還不睡？”

“你當我樂意困著啊，要不是我他媽怕你在外面……”池烈張了張口，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理由，只不過是自己胡思想罷了，至雁回現在安然無恙地坐在這里，沒出任何意外事故。

池烈忽然想起了什麼，問他：“你開車回來的？”

雁回想了想，點了下頭。

池烈看他這副不以為然的表就發起火來：“你他媽是不要命了嗎！”

雁回這才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犯下了嚴重的錯誤，臉嚴峻起來。

“抱歉。”他說。

說出口后兩人都愣住了，池烈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對自己道歉，雁回也反應到自己沒必要對池烈抱有歉疚。空氣凝固了幾秒，池烈率先挪開了步子，說了句“我去睡了”就閉房門。

然后才長舒一口氣。

他慢慢走到床邊，進被子里。閉眼躺了幾分鐘才想起來床頭燈忘記關，手要按鈕時又停住了，轉手拿起了桌上的鏡子。

池烈很關心自己的容貌，男生如果太照鏡子，在他看來是種很娘的行為，所以他從不曉得自己的五到底是什麼樣的水準。

視線落在了鏡子里的那張上，屋子里的線很暗，他看不大真切。

——真的很好看嗎？

池烈歪了歪鏡子，讓更多的明亮線投在自己的上。就這樣反反復復觀察了半天，池烈差點沉浸其中，回過神來發覺自己真是蠢到炸。

大晚上不睡覺，對著鏡子在干什麼，欣賞自己的嗎？

即使屋子里只有自己一個人，池烈也覺得這樣的行為十分恥，甚至難為地漲紅了耳朵，立刻甩手把鏡子丟開了。

“媽的。”他把床頭燈關掉，陷黑暗時才有了安全。

可腦子里卻不斷回著別的聲音。池烈閉雙眼，想把雁回說過的話徹底忘干凈，可是那幾個字的含義實在給他太大的沖擊，他擔心自己一旦眠，睡夢里都會出現那種……惡心的畫面。

池烈忽然覺得，自己的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五]

轉天早上醒來時，尷尬還未徹底從池烈心頭消散，刷牙洗臉時也刻意避開鏡子反出的臉。他了蓬松的頭發，走出浴室時看到雁回正端著一盤冒著熱氣的荷包蛋，輕輕放在了餐桌上。

男人聽到靜后抬頭了自己一眼，泰然自若地說了聲“早啊”。

沾滿了他的，束讓瞳仁變了近乎明的琥珀澤。池烈被碟子的亮晃了眼睛，睫了幾下才鎮定下來，也沒有去理會雁回。

“不一起去嗎？”雁回看到池烈拎著書包要出門，想起來今天他該回學校了。

池烈搖頭，他早就猜到雁回把酒后胡言語的事忘得一干二凈，心里稍稍松了口氣。

雁回出紙巾了手，“那你吃完再——”他還沒等把話說完，就聽到池烈把門關上離開了。

屋子里安靜下來，雁回只聽到了自己的呼吸聲。他低下頭，心不在焉地把桌子收拾整齊。

今天凌晨的時候他從沙發上醒過來，迷迷糊糊回房間又睡了幾個小時。潛意識里猜到前晚大概做錯了什麼事，但他沒有去努力回憶那些細節，再清醒時就當作無事發生過。

然而，池烈那種什麼緒都藏不住的態度，顯然是提醒他發生過什麼的。

雁回很會喝到醉，即使一時興起喝得量大了也能保持風度與分寸，除非他愿意卸下防備，才會借著酒勁為所為。大概是昨天喝得太痛快了，見到池烈又沒什麼戒心，自己才會比平時……坦誠了些。至于“坦誠”到哪個地步，雁回也懶得去細想。

——只要不是什麼過分的事就好。

他收拾完畢，抓起車鑰匙要出門時才覺得哪里不對勁。

昨晚開車回來的？雁回皺起眉頭。自己沒死在路上真是命大。

看來昨晚意識渾沌的程度比自己想象得要嚴重。雁回攥了攥掌心冰涼的鑰匙，又丟到了茶幾上，決定打車去上班。

早上的升旗儀式過后是枯燥的晨會時間，雁回離開了教師席的隊列，慢步到了自己班級后排的位置。最近天氣涼，池烈終于不再把校服穿得松垮，老老實實把拉鏈提到盡頭——領完全把脖子裹住了，依然是不合規范的穿法。

不過雁回這次沒因為這點小事找茬，只是過去輕輕問他：“吃東西了嗎？”

池烈不自覺地抿起，一言不發地點頭。

“昨天我回來都干什麼了？”

池烈還是抿著，假裝思考的樣子搖了搖頭。

“不知道？還是不想說？”

池烈松開了，悶聲回答：“不知道，我早就睡了。”

“我明明記得我回來時看到你了。”

池烈撇撇，“你記錯了唄。”

雁回輕輕掃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麼。直覺是發生了什麼令池烈難以啟齒的事，就算自己追問下去，這個孩子也肯定不好意思開口說那份委屈。

難道是罵了他很難聽的話嗎？雁回開始仔細回憶那些零碎的細節。

[六]

池烈在這個新班級里向來沒什麼存在，最初還有些同學會竊竊私語他的傳聞，但那些八卦很快就被高三的學習力沖淡，就算池烈有一陣子沒來學校上課，大家也沒覺到什麼違和。

有了在補習班鞏固的基礎，今天池烈難得上課聽懂了大半容，做起課堂練習來也順利許多，于是回學校的第一天就這樣沒什麼負擔地耗過了。

放學后，池烈去樓下的販賣機買飲料，付款時才想起上沒有現金。他找常綿借，對方慢吞吞地翻找口袋。

“你等一下。”常綿把書包摘下來，背對著池烈拉開側邊的拉鏈，手進去掏。池烈站在旁邊瞄了幾眼，過隙看到了里面的錢包。

“的，娘死了。”池烈白了他一眼。

常綿像是了驚嚇似的，迅速地從里面扯了張鈔票出來遞給他，一百元的面額，沒辦法塞進販賣機。

“算了算了。”池烈掏出快沒電的手機掃碼付款，可樂滾落出來的瞬間手機也電量耗盡自關機。

池烈腰彎下來，聽到常綿說：“我還以為你打算退學了呢。”

“嗯？”

“你也要高考嗎？”常綿疑問道。

池烈拉開鐵環，“什麼‘也要’？我要是不考我現在還來上學干嘛？”

“哦……”

池烈轉頭打量著常綿的臉，手了他胳膊問：“你覺得我考不上嗎？”

常綿連忙搖頭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還以為你家都給你安排好了。”

池烈有些意外地皺了皺眉，理解了常綿話里的含義。這也不奇怪，大概在別人眼里自己就是個生慣養的二世祖，不學無也能靠父輩的鋪路過上順遂的人生。可實際上，自己本算不上富二代，親戚朋友里也無有權有勢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