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好像意識到不對勁兒,仰頭瞥著池烈,聲音沙啞:“到了?”
池烈無意識地清了清嗓子,理直氣壯道:“我、我剛才不小心也睡著了,所以坐過站了。”
“哦。”雁回疲憊地點點頭,又開始閉目養神,“還以為你要把我拐走呢。”
池烈懸在嗓子眼的心終于落回原,本以為雁回會懷疑他來著,幸好自己這理由還算可信。
等地鐵停穩,雁回才不慌不忙地睜開眼,站起來低頭道:“走吧。”
池烈跟著站起來往車門走,剛走兩步又折回去拿書包。一離開車廂,撲面而來的就是刺骨寒冷。
池烈才知道地鐵的終點站是天的,站臺也是更加寬闊。夜晚很黑,燈極暗,幾乎看不清站牌上的標語。雁回走向了對面的候車區域,池烈跟過去,抬頭看到濃稠的夜空,完全沒有星星。
剛才一起下車的乘客現在幾乎都走,后的地鐵也開始駛向折返線。此時站臺上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冬夜的風聲偶爾呼嘯在耳畔。
就算黑暗里看不真切,雁回也還是站在了候車安全線的邊緣位置。他手口袋沉默了很久,才想起來什麼似的,回頭著后的年。
四目接的剎那,池烈就故作鎮定地移開了頭。
“過來。”雁回聲音很輕,其中一只手從口袋里拿出,攥著拳頭,胳膊筆直地過去。
“還剩了一顆。”雁回不等池烈反應,自己先靠近他,“給你吧。”
“我不吃剩的。”池烈手在口袋里暖著,懶得接。
雁回只好把手收回,慢慢剝開了糖紙,自然而然地遞到池烈邊,直接順著他雙微啟的隙塞了進去。
大概不小心到了牙齒,發出清脆的撞聲令池烈眉頭一,給了雁回一記眼刀,閉口把糖含住了。蘇打味的甜在舌尖上膩開,很快就遍布了口腔。
池烈把臉別開,佯裝平靜問道:“你不是說你禮拜五回來嗎?”
“我說過嗎?”雁回若有所思地看著他,“我不記得。”他看到糖果在池烈的臉頰上鼓出來一個弧形,忍不住扯起角。他全然不知這個笑容在池烈看來,本變另一種挑釁的意思。
仿佛是在說“我想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但我偏要先告訴你個假的時間逗你一下嘻嘻”這種能分分鐘把池烈惹惱的欠揍話。
然而現在的池烈卻提不起生氣的力氣,或許是天氣寒冷的原因,令他容易暴躁的脾氣降下了溫度。前幾天那種原因不明的怒意也一掃而空,當雁回真切地站在自己面前時,池烈才反應過來最重要的問題——
他要做什麼,跟自己有什麼關系?
這不是自己該在意的事。自己完全不需要,也完全沒有立場去關心雁回的事。
對,就是如此。就像雁回也沒義務看到自己每條態一樣。
打火機的響聲清脆,黑暗中亮起了橙黃的點。雁回吞吐著煙霧,漫不經心地提了一句:“本來晚上想找個理由,帶你去玩兒的。”
頓了頓,他又說:“看來今天運氣不好。”
池烈不去看他,涼意在心里化微妙的溫度,便應和似的“嗯”了一聲。
“不過就算有機會,你也不想去吧。”
“嗯。”池烈在這種時候總能毫不猶豫地表態。
“那如果明天我能幫你請假呢?”雁回叼著煙導致聲音含糊不清,“也不愿意陪我嗎?”
池烈慶幸現在的黑暗能藏匿住自己所有表,讓他能有底氣地回答:“別浪費我時間了,誰知道你要去哪兒鬼混。”
雁回笑了笑,著軌道盡頭的方向,話語輕飄飄的:“當然是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啊,地鐵來了。”
話音剛落,池烈抬頭看到了來自遠方的亮,伴隨著呼嘯聲愈來愈近。雁回轉過子,對他說:“路上小心。”
池烈怔道:“你要去哪兒?”
“打車回家。”
“……”池烈被這回答噎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你不早說這破地方還能打得到車!我這不是白等了半天。”
雁回吸了口煙,慢條斯理道:“平安夜這麼熱鬧,壞人太多,打車不安全。”
池烈立刻反駁:“的打車才會不安全。”
“你這種小朋友也一樣。”
“你——”池烈咬牙太用力,被里的糖硌了一下。他指著下面的地鐵軌道:“你他媽跳下去吧!”
雁回泰然自若:“怕你寂寞,我還陪你等了這麼久。”
“你才寂寞!我不是也……”池烈聲音戛然而止,他差點口而出“我不是也陪你睡了一路”,幸虧理智地把話吞了回去。
“你‘也’怎麼?”
“沒事。”池烈悶聲著糖。
不能提睡覺的事,一提起來,池烈就怕說,讓雁回知道自己其實本沒睡,還故意沒把他醒。而這種行為背后的理由,池烈更不知道如何解釋,當時究竟是怎麼鬼迷心竅了,才會任由他枕著自己肩膀。
無論是對雁回解釋,還是對自己解釋,他都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返程地鐵的速度降了下來,緩緩進站。車廂部的燈過玻璃,把池烈視野徹底照亮。他的書包一直放置在地上,差點又忘記出手拎起來。
地鐵停穩后,池烈下意識看了眼雁回,發現對方也正好在注視著自己,于是迅速地把目移開了。
氣溫如此冷,自己的耳朵卻毫無征兆地發熱。這是發燒了嗎?果然不該跟雁回一起浪費時間,永遠都不會發生好事。不知道回去吃點藥,睡一宿能不能好。池烈在心里默默嘆氣,最近也沒遇到什麼太糟糕的事,可就是心壞了。
尤其是今天,這個名為平安夜的日子。從雁回出現開始,自己的神經就一點一點地繃。
“池烈。”
地鐵門開啟的瞬間,雁回忽然住了他。
池烈不等回頭,又聽到他說了一句:“圣誕快樂。”
聲音十分平靜而隨意。池烈只“噢”了一聲,頭也不回地向地鐵門走去。
在他即將邁進地鐵門的剎那,后頸的領好像被人拉扯住了,一力道令池烈猝不及防地在原地轉了半圈,接著就只覺到上一涼。在知到更多覺之前,池烈的大腦就已經喪失全部思考能力了。
過量吸尼古丁造了眩暈——這是幾秒后,池烈最先察覺出的一件事。除此以外,還有檀木香氣在鼻尖無限放大,以及雁回近在咫尺的睫,幾乎要蹭進自己的眼眶。
雁回很快就松開了手,在兩人的瓣徹底分開前,他用極低沉的嗓音在池烈角呢喃著一句話。
“我剛才……一直都醒著。”
這句話鉆進池烈的耳朵,把最后一點堅守陣地的理智垮。他如同一臺死機的電腦,在冰冷的空氣里僵住了。來不及重新啟,就被雁回再次扳過子。
自己的背脊被他推了一下,接著兩步就跌走進了地鐵之中。
后的地鐵門慢慢合上了,完全于亮下的池烈卻還有在黑暗的錯覺。他恍惚地站在原地,等地鐵已經開出一站地后,才后知后覺地想起在空位坐下。
——如果真的是發燒,那這種溫度恐怕吃藥也不會好了吧。
書包從手里落到地上。
——那個混賬。
——糖被他……搶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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