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仲夏回了家, 一個人國慶七天樂。

他那個讀高三的弟弟俞季，就只放三天假, 四號就開了學。

四號晚上, 晚自習下課，俞季背著書包從學校出來，準備坐地鐵回家去。

一出校門, 他就看見了馬路對面的萬鵬。

放學回家的別人都穿了一中校服，萬鵬站在那里就很顯眼。

俞季的雙腳像被釘在了地上。

兩人隔著馬路著對方。

初秋的夜晚，放學時分人聲鼎沸的校門外，昏黃的路燈。

來不及讀懂的年心事。

最后是俞季先轉過走了，朝著地鐵站的方向。

萬鵬還站在原地。

周遭的學生來來往往。

過了十幾二十分鐘, 學生走得差不多，門衛把校門關上, 安靜了。

國慶七天樂進度4/7的俞仲夏, 無聊比往年來得更早一些。

他在微信里擾好友列表中唯一的榮耀王者費老師，想人家打游戲，好帶他上分。

費老師：【不打，我要學習】

俞仲夏：【我夜觀星象, 你今年要落榜，別費勁了昂】

費老師：【爬】

俞仲夏：【以你的手速學什麼習, 更適合當個電競選手】

“辛辛。”辛麗萍在外面敲房門。

“進。”費辛把手機扔到一邊, 假裝是在心無旁騖地復習。

辛麗萍是來給他送水果。

今天白天夫妻兩個才從隔壁省回來，費辛就也從租住的公寓回了家，晚上一家人出去吃了飯。

“看你今天吃飯的時候, 話也不多，”辛麗萍站在書桌邊，問他，“這回留你自己一個人孤零零過節，不高興了？”

費辛抻了抻胳膊，笑道：“怎麼會，我又不是小孩兒了。”

辛麗萍道：“那是怎麼了？”

費辛想想還是和說了：“在餐廳里，我看見系里的老師。”

辛麗萍：“……”

費辛笑了笑說：“我還尋思要不要跟他們打招呼，他們倒先假裝沒看見我。”

辛麗萍手在他肩上按了按，說：“我想他們應該只是怕你會尷尬。”

費辛道：“我知道，我沒誤會他們的意思，那幾位老師對我一直很好，就是……”

他神委頓，夸張地對媽媽撒：“就是我好委屈啊嚶嚶嚶。”

辛麗萍哭笑不得道：“嚶嚶嚶是什麼意思？”

費辛笑道：“我也不知道，有個學生老這樣，我跟他學的。”

等辛麗萍出去以后，費辛又把手機拿過來，看嚶嚶怪又跟他說了什麼沒營養的廢話。

【打電競的話你得換個藝名】

【電競圈就封神，人人都是神，不神不電競】

【比如我進了圈，就俞神】

【你就不行了，費神哈哈哈哈哈哈】

【聽起來職業生涯好短的樣子】

【費神？】

【不理我我去找別人玩了】

【。】

俞仲夏又玩了會兒游戲，沒等到費老師理他，等來了萬鵬的消息，問他在哪兒。

俞仲夏：【家】

萬鵬：【我在你家樓下】

俞仲夏：【怎麼又來？】

萬鵬：【十五，我心里苦】

俞仲夏：【死去】

萬鵬：【你別說，我可真敢去】

俞仲夏：【死遠點，別連累我們小區二手房價】

說是這麼說。

俞仲夏：【就我自己，懶得下去，你上來吧】

“要來找我玩，怎麼不早點？這麼晚。”俞仲夏開門讓萬鵬進來，道，“你爸媽知道你來我這兒嗎？”

萬鵬面無表道：“知道。”

王頂看不慣別人在他面前裝，說：“跟我這兒裝深沉，咱倆的事兒可還沒完呢。”

萬鵬道：“那你打我一頓？我要是還手就是你兒子。”

俞仲夏：“小瞧誰啊？爸爸才不用你讓。回頭找個時間單練，今天沒心。”

萬鵬：“打架都沒心？十五，你變了。”

俞仲夏擺手：“在您面前不值一提，老子至沒變態。”

萬鵬：“……”

他被俞仲夏進房間里去。

俞仲夏和俞明夫妻的關系更像是合住室友，客廳屬于公共區域，進了自己的房間里才隨心所。

萬鵬：“每次來我都驚為天人，你這豬圈，似乎比上次更臟了。”

俞仲夏：“哪兒臟？這是！和臟，能一樣嗎？”

他房間面積不小，還帶個大飄窗，就是到讓人無下腳。

各種書和各種服鞋，從門口一直擺到床頭，飄窗也堆著一大堆七八糟的東西，床上堪堪只留下一個人睡覺的空間。

臟嘛，倒確實是不能算是臟，也沒什麼奇怪的味道。

萬鵬服氣道：“你這和睡在垃圾堆里有什麼區別？我就不信你能找得著東西都在哪兒嗎？”

俞仲夏一臉你不懂：“我自己放的我會找不著？倒是就怕鐘點工來收拾，一收拾我才什麼都找不著。”

萬鵬：“真該讓你的十五個前友都來看看，們就知道和豬是什麼驗。”

俞仲夏振振有詞：“們一看，哇中華魅力糙漢！沒準還更我了。”

萬鵬：“……”

俞仲夏去拿了兩罐可樂，和萬鵬一人一罐。

他一屁坐在床上的垃圾堆上。

萬鵬并不知道什麼能坐什麼不能坐，最后只艱難地在飄窗邊著另一堆垃圾坐下。

“楊柯跟他家里出去玩了，六號才回來，”俞仲夏邊喝可樂說，“本來說等他回來再一起去找你。你哪天回來的？”

萬鵬：“二號，差點就沒買到高鐵票。”

他轉學去了隔壁市半個多月，瘦了一圈，可見在新學校過得不是太舒心。

俞仲夏問：“那邊不好嗎？”

萬鵬道：“不好。整天想家，想我爸媽，也想你們。”

俞仲夏：“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萬鵬：“我知道錯了，你就別說我了。”

俞仲夏：“你走了以后，大家都還行，許老師還沒回來，費老師暫代了班主任……費老師你還記得吧？”

哎嘿！萬鵬還不知道費老師就是他的敵呢。

萬鵬果然一無所知：“記得，化學老師，帥，長。”

俞仲夏：“？？？”可以啊，果然gaygay相吸嗎？怎麼連印象標簽都有味了？

但萬鵬對化學老師實際上沒有任何興趣，說：“你還當化學課代表呢？沒被識破麼，老師就沒發現你那麼好的化學績是……是別人替你考的？”

俞仲夏：“我沒在學校又說過我有個雙胞胎弟弟的事。”

萬鵬：“不說就別說了。楊柯他們也不知道那個不是你，還跟他一起玩電，抓娃娃，竟然就沒一個人看出來不是你。”

俞仲夏：“……”是呢，費老師都沒認出來呢。

萬鵬低頭，說：“剛才……我去一中了。”

俞仲夏一聽，要翻臉，怒可樂罐，道：“兒啊！看來今天不打你是不行了。”

萬鵬全然不怕這十五爹，自顧自地繼續說：“我在門口等到下課，他從校門里出來，我遠遠看他，想和他說兩句話，他本沒理我。”

俞仲夏沒好氣地說：“沒理你就對了，你倆再搞一起我就打死他。”

萬鵬：“……，真他媽賤。”

俞仲夏又不樂意弟弟被罵：“你說誰賤呢？”

萬鵬：“說我自己，我賤我賤，我最賤！”

俞仲夏：“……倒也不用這樣。”

萬鵬郁悶道：“都他媽知道他喜歡的是別人了，還忍不住想去看看他，他這人可真夠無無義的，以前想泡老子的時候，又又萌又乖巧，現在那個高冷勁，跟被你魂穿了一樣。媽的，老子就是個賤骨頭。”

俞仲夏聽這意思，俞季是真的完全沒理他，這才放了心。

不管俞季還能不能直回來，現在正高三，問題總歸是要影響績的。

俞仲夏道：“要我說，你就是談得，像我，談了這麼多年，分手就分手，屁事都沒有，從來沒像你這麼費勁。”

萬鵬：“你談的那嗎？兒園拉個手吃果果的都算你前友。”

俞仲夏：“兩小無猜！為什麼不算？都跟你們搞基的一樣，才認識幾天就親還帶響兒的，惡不惡心啊？談純潔點不好嗎？我將來可是要娶當老婆的，做人不能太雙標，我自己也得干干凈凈，才配得上我的老婆。你懂個屁。”

萬鵬：“……”

俞仲夏又忽然想到，俞季都跟萬鵬親過了，可是還想跟費老師好。

不過費老師這一把年紀，估計也早跟別人親過了。

還，比較公平。

俞仲夏道：“其實我弟吧……”

萬鵬立馬豎起耳朵：“他怎麼了？他是不是跟你說什麼了？說我了嗎？”

俞仲夏心說，萬朋鳥，你真真是賤味撲鼻了。

“我見過他喜歡那男的，”俞仲夏暗道，“是個高富帥，學霸，脾氣還好，會做飯，游戲打得還好，真比你強了不是一點半點。”

萬鵬：“……”

俞仲夏：“鳥，想開點吧，不是你不好，只怪對手太強大，如果我是俞季，也選人家，不可能選你。”

萬鵬：“……你是人嗎？”

俞仲夏：“是啊，是人就不會選你。”

萬鵬憤然道：“你他媽的，真是跟你弟一樣狼心狗肺。”

俞仲夏：“罵他就罵他，帶我干嗎？”

萬鵬：“非得我把話說得那麼明白？他以為我喜歡的是你，明白嗎？他以為咱倆是一對，所以才來勾引我，勾到手就把我甩了。要不是因為你，我才不會被你弟弟玩弄。你最對不起我了，最后你還站他不站我？！”

俞仲夏覺這倆人邏輯得一批，不過沒關系，他自己是個邏輯很清楚的明白人，說：“放鳥屁，你來道德綁架我，是我掰彎你的嗎？是我你喜歡俞季的嗎？你倆一見鐘搞基親分手一條龍，關我什麼事。”

萬鵬：“……我才不喜歡他。”

俞仲夏：“就你這智商，基本已經告別搞基了，還是去跟生談吧，常規就是走流程的事，牽手逛街看電影，哪有搞基這麼復雜。再說了，孩不好嗎？又香又還可，俞季是對的沒什麼興趣，你又不是。”

萬鵬沉默了。

俞仲夏當然樂于看到朋友重回正道，給萬鵬支招：“你聽我的準沒錯，等過完國慶回去了，在那邊學校挑個漂亮生談場，談幾天你就把俞季忘干凈了。反正他也不喜歡你，你想他也沒用不是？”

萬鵬：“那個……他喜歡那個人，真的長得很帥嗎？”

俞仲夏：“很帥。”

萬鵬：“有多帥？”

俞仲夏毫不夸張地評價道：“帥得把我的恐同都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