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果然躺在沙發上，合同散落了一地，手機掉在一旁，睡著了。

關越輕輕地摘下天和的耳機，看了眼，把它放在手機上，擱上茶幾，整理了合同，放好。關越進去拿了張毯子，給躺在沙發上的天和蓋上，吹干頭發，來到客廳里，在沙發下盤膝而坐，抬頭注視著天和的睡容。

看了一會兒，關越坐在地上，背靠沙發，從沙發里拿出一個遙控，打開客廳里的落地投影，環形的投影影院開始放電影。

電影是《瓦力》，關越把聲音關了，只看英文字幕。就這麼一不地坐著，坐在沙發前的地上，像條沉默的德國狼犬。

他的耳畔傳來天和睡時，那均勻的呼吸聲。

天和醒來時，已經不知道幾點了，他疲憊地睜開眼，想找點水喝，發現自己蓋了毯子，關越則蜷在沙發下，像條狗般地睡著。

睡時的關越手長長，睡在蜷時被扯起些許，出漂亮的腳踝。

天和發現沙發旁的小臺子上有杯水，想來是關越給他倒的，一口氣喝下去，昏昏沉沉的，將毯子放下去些許，那張大羊毯便一半蓋著沙發上的天和，另一半蓋著沙發下的關越。

《Wall-E》……都多年了，還在看這個片子。

天和選擇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側躺著，雖然已經看過許多次，卻依舊被電影吸引了目。還記得初到倫敦的那天，關越帶他去了大本鐘，坐了倫敦眼超級天，晚上看的就是這場電影。

那年天和剛十四歲，關越十八歲，關越除了世之外，另一個份，是天和的英國監護人。于是劍橋的同學給關越起了個外號，他“長叔叔”，關越也從來沒反駁。牛津與劍橋相距一百英里，關越在劍橋郡附近的圣尼奧小鎮買下了一所宅邸，當作他們的新家，方便天和走讀。每天在牛津放學后，千里迢迢地坐直升機回家陪伴天和。

在天和的世界里，關越仿佛天經地義地占有著一席之地，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會離開他，這幾乎是無法想象的。于是在關越前往華爾街職時，才會招致天和如此激烈的反彈。

反彈歸反彈，關越的決定從不被任何人左右，哪怕是天和，最后他還是走了。

我居然能熬過那段時間，天和躺在沙發上，心想。

電影放完了，投影自黑屏，客廳十分安靜，只有關越躺在地板上，睡的呼吸聲。天和聽著那再悉不過的呼吸聲，從沙發上輕輕地起來。

關越走的時候，天和的人生就像塌了，那段時間他相當無助，但他不得不忍。然而不到半年時間，他居然不可思議地，慢慢就習慣了。

關越爭取了所有的機會，回倫敦來看他。他們隔著整個大西洋與五個小時的時差，有時關越飛回倫敦再開車回圣尼奧時已經天亮了，他安靜地躺在天和邊，睡幾個小時，等天和醒了，瘋狂地做，直到傍晚，再開車去倫敦，出發回紐約。

天和開始整理合同，疊好，在黑暗里拿到手機。

那幾年里，關越總是很疲憊，有一次在曼哈頓趕時間，過馬路時與天和開著視頻，險些躲閃不及被車撞上，天和得知后吼了他一頓，讓他別再這麼折騰，等他去紐約。

一年以后，他們見面的次數漸漸變，關越越來越忙，天和的課題也越來越繁重，常改用視頻，等待著天和畢業，去紐約一起生活。

現在看來，世上也沒有誰缺了誰就活不下去的道理，至關越現在就過得很好。

落地窗外，遠方的天際線投來一抹曙，天和戴上耳機，小心翼翼地過沙發下的關越，離開了關越的家。

普羅：“我正在努力地攻克他的影音系統，這個碼不難破解，你想看看他的盤里存了些什麼嗎？”

天和：“他不看黃片的，你不用徒勞了，我現在發現你一點也不了解他。”

普羅：“在你睡著的時候，他有90%的可能會吻你，這是個相當大的概率。”

“我不想再聽霸道總裁的無腦故事了，”天和道，“那些全是寫來騙人的，我還沒和你算賬呢，你為什麼不醒我……給我的律師打電話，快。”

清晨六點，天和在加油站附近到轉，找了快半小時才找回自己的蘭博基尼，憤怒地上車，開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