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夢做完了，天也亮了，夏日的白晝總是來得很早。

這世上最準的鐘就是他的生鐘，無論春夏秋冬，他都會在每天早晨七點準時醒來，在這之前，誰都不可以吵醒他。

而我的生鐘也為他重新調撥了時間，從七點半起床改為六點。

他的胃不好，不太能喝酒，平時也一直很自律，昨天大概是緒的緣故，他破例喝了很多，我沒攔著，因為看到他這麼難，我也絕對不好。

為我戴戒指的時候，他那清醒的眼神有多絕，恐怕全世界只有我知道。

他的脆弱，從來都只給我一個人看。

昨天婚禮上，他一再用行為強調，倘若唐玦沒死，昨天的我八就滾去觀眾席了。

也許我連觀眾席都沒資格坐，因為他一直不怎麼喜歡我。不過我相信，唐玦一定會出面邀請我的，誰我和唐玦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弟”呢。

所以，就讓他醉吧，喝醉了就沒有這麼傷心了，我也一樣。

離七點還差十來分鐘，我坐在一旁，看著我新婚伴的睡。

這世上恐怕不會再有第二個人像他這樣好看了，連睡覺的樣子都好像是在鏡頭前的刻意擺拍。

我了他直的鼻梁，又用指尖劃過他形狀完的，最后收回手，無事發生地坐好。

這種逆天的福利只有我能有，因為從今往后，我就是除他以外大家公認的他的枕邊人了。

一想到這個，我就激的不行。

七點整，他慢慢睜開眼，我的心臟克制不住地開始嘭嘭直跳，窗外的正巧灑進來，一下子鋪了滿床，混著一室梔子味的花香。

“靖閑，早安。”

隨景，我揚起燦爛的笑，出了一口大白牙，然而笑到一半我才想起來，唐玦從來不會這樣笑，唐玦的笑容是四月春風，秋日暮雨，溫又含蓄。

我看我是得意忘形了。

我不知道我這個大笑是怎麼尷尬謝幕的，總之肯定很丑，從他微微皺起的眉頭就可以看出。

“抱歉，季總。”

我有些慌地站起來，作太大甚至牽扯到了后腰的酸痛。

“早餐已經準備好了，不是酒店的餐，是我自己做的養胃粥，我媽教我的偏方，很養人的，就是可能不太好吃……”

我們昨晚沒有回去，他拉著我從一樓的婚禮現場直接上了他六樓的專屬套房，也就是這里，好在這個公寓式套房里配有廚房，我才得以施展老媽傳授的籍。

“如果你不想吃我做的，我現在就酒店餐上來。”

他還是沒有理我，也沒有計較我直呼他名字的唐突，下床后直接去了洗漱間，這讓我不他的意思。

不過這麼多年來，我也沒幾次過他。

面對我的時候，他總是像一塊冷的石頭，走近一點，才發現上面覆著鋒利的寒冰，隨便一下就會見。

二十分鐘后，他出來了，我依舊站在原地。

“早餐呢？”他問道，聲音不咸不淡，聽不出緒。

“哦，我馬上打電話。”我如夢初醒般四找手機，找了半天才發現手機就握在我手上，而酒店餐也本不需要用手機，打部電話就行了。

“我說，你做的。”

“……”

他喝粥的時候，整個過程我都張的不得了，我怕他會覺得難吃，因為我的廚藝實在堪憂，做飯這種細的活兒，像我這種四肢發達的人天生就干不來。

好在他從頭至尾都沒有表現出除了漠然之外的表。

喝完粥，他用紙巾了。

“我馬上要去公司開會，你自己打車回去吧，這兩天在家休息，不要去工作。”說完，他從皮夾里了幾百元現金給我。

“不用這麼多，我……”

他看了我一眼，用眼神切斷了我后面的話，他最不喜歡我這樣推推讓讓的樣子，他喜歡唐玦那樣的，被給予就大方地接。

況且五百對于他來說，本不值一提。

“那你別自己開車，昨晚剛喝酒，我打電話小王來接你。”

他“嗯”了一聲，開始打領帶，天知道我有多想上手去幫他，卻只能忍了又忍。

出門前的一刻，他站在玄關道：“以后不用喊我‘季總’了。”

08

直到坐在出租車上的時候，我都沒能功止住臉上的沾沾自喜，司機師傅看我這麼樂，忍不住調侃：“帥哥，什麼事這麼高興？趕著去結婚嗎？”

“我昨天結婚！你看，婚禮上的妝都沒卸完呢。”我指了指自己的臉。

“喲，那要恭喜你了啊，對方是嗎？”

“是個帥哥，頂頂帥的大帥哥。”

“那你的大帥哥呢？怎麼沒跟你一塊兒，也好讓我沾沾你們的喜氣啊。”

“他上班去了。”

“……”司機師傅干笑了兩聲，“那他是個重事業的男人哈，好的。”

出租車停在了錦繡小筑對面的大商場旁，我進去采購了一大堆養胃食材，然后給老媽撥了個電話過去，關于吃和營養這方面，老媽是我見過最在行的人。

然而，電話沒響兩聲就斷了，和之前的很多次一樣。

有些失落，但意料之中。

沒關系，老媽行不通，還有萬能的互聯網，反正他的胃是一定要養的，誰我昨天縱容他喝酒了呢？

過了馬路，我刷卡進小區。

他在這里有一套躍層公寓，是專門給我住的，其實我有自己的房子，雖然還在苦哈哈地還房貸，但他要求我住在這里，我就只能聽命了。

然而，當我哼著小曲，興高采烈地回到公寓的時候，才發現公寓里所有關于我的東西都已經被搬空了。

兩大袋食材摔了一地，我像被雷劈了一樣整個人愣在原地，突然手腳發冷，冷到牙關打。

這個場景多像兩年前的那一次……

那天是唐玦的忌日，我正好在外省的片場做武指導，其實接這個時間的活，我也有故意的分在里面。

那天晚上，他突然打電話我回去，語氣醉醺醺的。我告訴他我正在工作沒法回去，即便只是一個薪酬不高的小本電影，我依舊要認真對待，這是我的原則。

他問我：“不回來是嗎？”

我說：“對不起，季總。”

然后他就把電話掛了。

等我第二天空趕回去，他已經把我放在錦繡小筑公寓里的所有東西都扔出去了，就連一只玻璃杯都沒留下。

…………

可是，這次和上次不同，這次我連自己犯了什麼錯都不知道。

我努力地思考，從酒店到公寓的短短四十分鐘里，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惹得他突然生氣，然而，無論我怎麼想，想破腦袋也想不出。

我渾渾噩噩地拿出手機，撥通了他的電話，漫長的等待音終于結束，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我差點哭出來。

“我跟你說過，我在開會。”他的聲音很低，帶著一慍怒。

“季總……靖閑，我的東西……”

“你在哪？”

“錦繡小筑。”

對面有一瞬間的沉默。

“我是讓你回東城區那邊，你的東西我昨天讓小張搬過去了，他現在還在那邊等你。”

我張了張，這才意識到我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沒空等我，便道：“行了，掛了。”

“謝謝你，靖閑。”我說。

不過他沒聽到，我是在他掛斷后才說的。

當所有的不安分崩離析，此時此刻，我已經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狂喜還是，因為東城的那套獨棟別墅，是他本人的居所，不是任何一間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