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海洲省海洲市香麓山下
九月,雖過了盛夏,卻又迎來秋老虎發威,正午烈日當空,路上行人寥寥。道邊樹下幾個人正在拉扯,爭執聲越來越大。
當中是個老婦人,懷裏還抱著個一時哭一時笑,口水直流的七八歲小孩。
左手邊一個留著長須穿長袍的道士側而立,雖然烈日炎炎,他卻一汗跡也無,背手的姿勢倒有幾分仙風道骨。
右手邊,則是兩個年輕人,其中一個還穿著白大褂。這兩人焦急地對老婦人道:“楊,你別糊塗啊,有病不上醫院,跟他去做什麼法,只會耽誤孩子的病!”
長須道士睥睨他們,“年輕人,貧道知道你們為了孩子著想,但是,這個世界上有的是你們還不瞭解的東西。”
穿白大褂的是個醫學生,正在醫院實習,也是那位老婦人的老鄰居,他怒目道:“我知道你是騙錢的就行了!”
另外一個年輕人則是老婦人的侄孫,他知道姑一直信奉道教,不過平時去的正規道觀,就在家附近香麓山上的香麓觀,絕不會有這種勸病人不去醫院的況,所以並不反對找個心靈寄託。
可是今天,姑居然被這個搭訕的騙子道士給唬住了,他可不能忍,也跟著指責起來,“姑,你什麼時候看香麓觀的道長讓你只做法事不去醫院?”
老婦人一臉猶豫,“但是這位道長很厲害啊,你們沒聽到,他一看到元元的面相,就算出來元元小時候父母車禍去世。而且你們看元元這個癥狀,不就是中邪麼?又哭又笑,不會理人,有時候還打人,之前醫院也沒治好,不如去做個法事。”
“楊!”實習生大聲道,“這就是神失常的表現,不是什麼中邪,您上次去的那家醫院醫療水準一般,這次咱們換個三甲醫院!”
他想把楊帶走,道士又手阻攔,一時吵得不可開。
“這是幹什麼啊?小楊?”
正在此時,一個悉的聲音響起。
年輕人回頭看,頓時一喜,出現的是和姑的香麓觀趙道長,他看起來剛出去了一趟,後還跟著一個穿著淡青道袍的漂亮年,看著臉生,可能是剛來的。
“趙道長!您快看,元元前幾天在學校和同學打了一架,神就出現問題了,這個騙子非說元元是中邪,不讓去醫院,說要帶去做什麼法事,八百一場。”
看到趙道長,那個在香麓山周圍截胡攬客的道士心裏一虛,但還是義正言辭地辯駁了起來,“孩子忽然神異常,呈現鬼掩天羅之象,都是因為年紀小氣低,被纏上了!他自小多災多厄,父母早亡,這一劫不度過去,就要命赴泉臺與父母團聚了!”
趙道長剛聽了個大概,實習生和道士又吵了起來,都表示孩子跟自己走才是正確的。
而老婦人則求助地看向趙道長,希這個悉的道長能給自己一點意見。其實心底也偏向那野生道士,畢竟這位高人說得太準了。
“去醫院!”
“做法事!”
“神失常,趕送去診治!”
“氣纏,再不驅邪就晚了!”
……
“那應該讓我來啊。”
一個清澈的聲音驀然響起,不高不低,但很有存在,爭執為之一滯。
在場所有人都看向了發聲者——那個站在趙道長背後,疑似新來的小道士。
他五很是出,可看起來都不知道有沒有年,帶著一點未消去的嬰兒,眼睛烏黑潤,有種稚的。
不過,什麼讓他來,來什麼?
這位小道長從趙道長後走出來,在大家的注目之下從包裏掏出兩本證件,“周錦淵,正一派火居道士。這是我的中醫醫師證。”
眾人:“??”
看大家表,小道士又補了一句:“我道醫。”
不知道到底是找醫生還是找道士?
好巧,他既是醫生又是道士,太對口了!
眾人:“…………”
無論是實習生還是道士,都有種被噎到的覺,甚至覺得有點荒謬,連趙道長也懵地道:“周師弟,你會醫?”
他和周錦淵也是第一次見面,只知道這娃娃臉師弟從瀛洲省來,是正一道的世家子弟,好像要在海洲省找工作。
即便這是他們香麓觀的客人,但不得不說,他這個年紀,這個長相,開口就要給人治病,看起來怪不靠譜的。
在短暫的沉默後,雙方各自開口。
“小道友,你知道什麼啊……”
哪來的搶生意的小傢伙!長須道士想。
“你才多大啊,哪來的執業醫師證?”
開什麼玩笑,道士加醫生,還是神神叨叨的中醫……聽起來更不靠譜了!
再說了,執醫證畢業後工作一年才有資格考,通過率還擺在那兒,看對方年紀這麼小,就有證了,說不定是另一個騙子吧?實習生想。
老婦人本人,更不必說,也是一萬個不相信。沒別的,這年太年輕了。
一時間,大家都忽略了年,繼續針鋒相對起來。
周錦淵倒是沒什麼惱怒的樣子,只是走近了去小孩的手,他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樣子,而且老婦人剛想問他幹什麼,又被其他人爭執間關於孫兒的容引開了心神。
周錦淵一指頭順著小孩的大拇指下推,再到掌後,一直推到耳垂下和脖子後面,作和而有節奏。
而隨著他這輕描淡寫一般輕的作,原本鬧騰不停的小孩竟是漸漸安靜了下來!
這一變化使得現場也緩緩陷寂靜,爭執的人紛紛詭異地看著他,一時只剩下淒涼的秋蟬鳴聲。
直到老婦人磕磕地打破無聲:“元……元元?你沒事了嗎?”
孩子眼神還是呆呆的,流著口水,對的話沒有毫回應,就像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但是,比起之前已經是好了太多,至他難得的安靜了下來!
這一好轉的變化,很明顯是因為那位周錦淵的小道長。
面對老婦人的激,其他人的驚訝與困,周錦淵自若地解釋道:“剛剛我封印了十三鬼中的幾,鬼信、鬼心、鬼路、鬼枕等,使得惡鬼無倡狂。”
原來是這樣,人不可貌相,這個小道長其實是玄門高人呢!
那兩人爭了半天,可都不如這小道士,一出手孩子就好轉了,再加上他說的什麼封鬼、惡鬼,頭頭是道,不像臨時編的,更加讓老婦人深信不疑。
至於其他人,別說實習生和年輕人了,就是長須道士也不暗暗抖了抖:艾瑪臥槽,不會真的中邪了吧?
小道士雖然年輕,但是和趙道長認識,又有這麼一手,老婦人立刻就轉投了第三方,“道長你幫幫忙啊,給我們元元驅邪吧!”
“您別急,”周錦淵的語氣安了老婦人,他從包裏拿出隨攜帶的針,“沒事,我再用針刺,通過經絡傳導氣,驅散邪氣,很快就能好了。”
年輕人和實習生雖然被剛才那一手唬了一跳,心下還是覺得不妥,想要阻止,誰知周錦淵抬手一格,在他們肩膀上了兩下,筋一下就了,用不上力,古怪得很。
別說再攔著周錦淵,就是想報警也握不手機了。
趙道長本來也想上前阻止,眼見他們下場,就不大敢靠近了,只有小心翼翼地勸阻,還抬出觀主來,他生怕出了什麼事最後要讓他們香麓觀來擔責任啊。
“趙道長,你就讓他幫幫我孫子吧,你們不是一起的嗎?”老婦人不但不領大家的,反而拽著趙道長念叨起來,生怕趙道長不讓小道長給驅邪。
趙道長汗道:“他只是我們觀主的客人。”
老婦人:那不是更好.jpg
和觀主都認識欸,那更加靠譜了。
趙道長:“……”
周錦淵置若罔聞,扶著小孩坐平在地上,就地診治。先了脈,然後在他上幾地方掐按片刻,再進行消毒。
接著凝氣定神,在這些位斜斜針,刺進一部分後稍微提出來一點,再次向下刺,如此重複數次,整個行針過程就花費了好幾分鐘。
小孩呆呆的,對於針刺也是毫反應也沒有,周錦淵則一副手底下氣的樣子,一隻手扎針另一隻手還結印。
紮完後,周錦淵收拾好東西,吩咐道:“讓針留一會兒,氣還在運行。”
他神輕鬆,好似只是舉手之勞,還悠悠然諷刺道:“對了,剛才誰說孩子多災多厄,我看他雖然年坎坷,但是玉梁骨發達,康健得很,有驚也無險,能逢兇化吉。倒是有的人大如馬,是貪婪之相啊。,不要哪來的野生道士都相信。”
長須道士:“……”
老婦人猛打量那“野生道士”。
呃呃,是像馬的……
野生道士角一,又氣又要保持高人風範,呵呵冷笑:“別耍皮子,我倒要看看你這頭小子有什麼能耐。”
這麼點大的小屁孩,能有多大能耐啊,他好歹混跡江湖這麼多年,剛才被唬住一會兒,很快就想明白了。
這年至多也就是用了什麼他不知道的手法而已,大家都是騙子咯,拿他墊什麼腳呢。
吹那麼真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長須道士叉手站在樹蔭下虎視眈眈,打算看看這個小同行到底能怎麼驅邪。
其他人眼看著周錦淵橫一腳,心裏焦急,又無法阻止,剛才周錦淵那一下唬人,但還沒法完全說服他,很怕小孩給紮出什麼好歹。
——他一直覺得中醫的治療系都神叨叨的,特別玄幻,針灸倒是有些效果,他在實習單位的帶教老師有時會請針灸醫生會診。
但前提也得是正經醫生吧,你看這小道士像是真醫生嗎?什麼氣驅邪,鬼,聞所未聞,怕是和證件一樣都是假的。
可讓他下掉地的事發生了,大約十分鐘後,元元陡然渾哆嗦一下,眼睛一翻,眼神就瞬間變得清明,左右看了一圈後,竟張聲氣喊道:“,我口。”
語氣、表正常,神清明,全然想不到十分鐘前,他還流著口水傻笑,好幾天都對外界沒有反應。
其他人先是驚訝,而後渾一寒。
天啊,難道中邪確有其事,否則這形要怎麼解釋?
老婦人一陣狂喜,從孫子“中邪”後,就對外界一點反應也沒有,也不會喊,大小便都拉在子上。現在竟然認得出,還知道表達自己口了!
這麼看去,可不是恢復正常了麼?
周錦淵一點也不驚訝,從容地道:“您喂水時別到針了,待會兒我把針取出來。”
“好,好!”老婦人一邊給孩子喂水,一邊謝年,“道長,謝謝你,真是太謝謝你了!這,這怎麼說的……您真是太厲害了!”
中邪這麼詭異的病,在醫院也沒看好,還是高人厲害,一針下去,邪氣都被驅走了!
長須道士既覺得神奇,又有點悻悻然。
那實習生和年輕人,也都懵了,腦子一時有點轉不過來。
年輕人怔怔道:“不……不是吧,元元真的中邪了?”
周錦淵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當然不是,不是都跟你說我拿的醫師證了嗎?剛還針刺治療呢。
“從中醫說這孩子是癲癥,也不知在學校什麼刺激了,痰蒙心竅。我針刺關、人中、三、極泉等位,為他醒神開竅。心竅重開,自然立刻痊癒了。十三鬼嘛,雖然帶有迷信彩,但屬於臨癥有效的經驗手法。
“百邪癲狂都是病,我說驅鬼是為了安老太太,你怎麼也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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