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麻藥就不痛了。”麻醉師見他張，出言安道。

周予安有些狐疑：“真的嗎？”

一直沒說話的鐘弗初突然道：“閉上眼睛。” 如果他的聲音溫一點，倒像是在病人，只可惜他的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周予安愣了愣，看向鐘弗初，對方的臉上依舊沒什麼表，目卻沒那麼冷了。

他乖乖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打麻醉的地方已經沒有什麼知覺，依舊閉著眼睛的他問道：“你們開始了嗎？”

麻醉師答道：“已經在你的腔上鑿開一個了。”

周予安被他的形容嚇了一跳，但又接著欣喜道：“好像真的不痛！”

說完他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卻是長長的睫，他愣了愣，才發現自己的臉和鐘弗初的臉隔得很近。

鐘弗初彎著腰在他側埋頭手，拔的鼻梁迎著線，像日下的清峻雪峰，而刀劍影凝的眉，被低垂的長睫加以和，變得詩畫意起來。

周予安看呆了，他想，管也還不錯，卻忽略了鐘弗初下一步的作。

接著一聲慘絕人寰的聲響徹病房。

后來徐行回憶那天在病房外等待的經歷，說聽到聲還以為一只猴子被車軋了腳。

第二章

雖然皮上打了局部麻醉，但肋骨上的神經依舊敏，加上周予安的肋骨間隔比較小，引流管進肋骨之間時不可避免的到神經。

“啊啊啊！！！痛痛痛！！！” 周予安個不停，還十分有節奏，過了好一會他才意識到自己在對著鐘弗初的腦袋，忙轉過頭去繼續，“痛痛痛！”

徐行趴在病房門上，張焦急的像等在手室外的產婦老公，他聽著周予安的慘，不知為何想起了萬通筋骨。

實習醫生和護士忙按住周予安不住彈的胳膊和，他們做過無數次管，還沒遇到的這麼慘烈的。

倒是鐘弗初一直很淡定，魔音灌耳也毫未曾分心，專注的把引流管了周予安單薄的腔，只是做完這一切后，他也明顯的松了口氣，讓護士給他了額頭上的汗。

至于周予安，已經徹底虛了，后知后覺的尷尬囧意讓他選擇閉上眼睛逃避世界。

鐘弗初摘下手套，垂眸看病床上裝死的周予安，叮囑道：“可以適當行走，但不能過度運，盡量去人多的地方，注意避免被拍打背部，如果要行的話，記得提著引流瓶。”

周予安一想到自己剛才那副尖附的樣子，就只想刨個地鉆進去，鐘醫生的一番話也只聽個七零八落。

他睜開一只眼睛看向鐘弗初，發現對方正皺眉看著他。

“知道了嗎？”

周予安乖乖點頭：“知道了。”

鐘弗初繼續道：“這段時間自己多咳嗽，有助于把腔氣排出去。”

周予安聞言嘗試著咳了一下，結果一咳管的地方就疼個半死，他又忍不住嗷了一聲。

麻醉師剛才一直在看好戲，此時忍不住笑道：“聽你這嗓子，真的不是合唱團的嗎？”

徐行此時破門而，說道：“我們還真是合唱團的，大學還是校園十大歌手。”

周予安不懂徐行突然他小名干嘛，他沒有察覺到方才鐘弗初僵了一瞬。

“那明兒查房的時候，給我們高歌一曲聽聽？”護士玩笑道。

“好啊，你們點歌我來唱。” 周予安很好說話，自從他小時候唱歌拿了獎，母親逢人就讓他唱一嗓子展示展示，他都習慣了。

實習醫生看了眼明顯想快點離開的鐘弗初，笑著說道：“鐘醫生會彈琴，倒是可以給你伴奏。”

周予安有些驚訝的看向鐘弗初，突然想起傍晚見到他的時候，他似乎背著一個琴盒，看著像是古琴。

他實在無法想象，這樣一個渾著生人勿近氣息的人，琴時會是什麼樣的畫面。

鐘弗初并不搭話，他似乎對所有的熱鬧與玩笑都無于衷，只是例行職責的對周予安再次叮囑：“你記得我說的話。” 見周予安點了點頭，轉出了病房。

其他醫生護士道別后也相繼離開，徐行圍著病床打轉，笑的拿出手機，放了錄音。

慘聲再次響起，周予安拿起枕頭向徐行砸去。

晚上徐行在附近賓館住下，周予安一個人寂寞的躺在病床上，側的管口依舊很痛，他覺得自己像一只被大象踩過的螞蟻，往外著氣。

好不容易睡著了，結果第二天大清早，又被一通電話吵醒。

“喂，媽，你這麼快就回國了？”

“是啊，昨天到的。，你在文華市住哪兒呢？” 明妍的聲音很愉悅，可能是出國旅游一趟心變好了。

周予安張的看向病房外，還好走廊上沒有什麼靜，他支吾道：“我就住在徐行家啊，我們兩個忙著呢，他那個公司麻煩得很。”

明妍說道：“徐行那孩子不靠譜，你聽媽媽的，跟著他去酒吧，別瞎運，他壯的跟頭牛似的，而你經不起，知道嗎？” 盡管周予安已經二十四歲，明妍還是把他當十四五歲的小兒子。

“知道了知道了，我們作息很規律，生活很健康，和退休老干部一模一樣。” 他話音剛落，就看到病房門被推開，鐘弗初和實習醫生進來了，他怕餡，忙道：

“媽，公司合作伙伴來了，我們要開會談合同，這關系到我司的生死存亡，我就先掛了啊，再見！” 說完就掛了電話，大松一口氣。

“周總日理萬機啊。”實習醫生開了個玩笑，是鐘弗初帶的學生，名李慧婷，去年從文華大學醫學院畢業。

周予安撓了撓頭發，笑道：“早上好啊，你們上班真早。” 他看向正走過來的鐘弗初，發現他的白大褂口袋里出了一個黃小玩偶的耳朵，看著像是皮卡丘？

鐘弗初似是察覺到他的視線，將手進口袋里，那只耳朵不見了，他問道：“覺怎麼樣？”

周予安一癟：“疼，很疼。” 他的頭發一覺醒來了窩，東立幾西豎一撮，整張臉皺苦瓜。

“咳幾聲。” 鐘弗初突然道。

周予安愣了愣，才意識到是要自己咳嗽，但昨晚給他留下了影，他只敢輕輕咳了一下。

鐘弗初一直盯著引流瓶，此時看向他，目微冷，“用力點。”

周予安心里嘆氣，給自己數了一二三，努力一咳，疼的面蒼白發。

引流瓶里的水咕嚕響了一下，鐘弗初低頭在本子上寫了什麼，才抬頭看向周予安，發現他剛才咳的眼淚都飚了出來，眼角紅一片，配合那一頭的窩和生無可的表，看著好不可憐。

鐘弗初抿了一下，說道：“這麼怕疼，手后還會更疼。” 一點也沒有安病人的意思。

周予安愁眉苦臉道：“不會吧，我覺得昨晚已經夠疼了。”

李慧婷塞給他一顆糖，眨了眨眼：“手是全麻，不會那麼痛，而且現在醫院都會努力給你減痛的。”

鐘弗初看了一眼，對周予安叮囑道：“活時注意盡量不要到引流管，如果發現引流管出了問題，記得找我們。”

他語氣淡漠嚴肅，周予安也不自覺正襟危坐道：“好的，鐘醫生。”

這時徐行提著一大包早點走進來，看到醫生的一瞬還以為周予安出了什麼問題，心頭猛的一跳，結果轉眼一看，周予安正神奕奕的嚼著糖。

“，還疼嗎？” 徐行放下早點問道。

周予安覺得徐行最近麻的不行，他點頭道：“疼啊，疼死我了，如果有鮑師傅就不疼了。”

“當然有，我可排了一個小時的隊才買到，您慢點吃，別噎著。” 徐行從袋子里拿出糕點盒，打開了遞給周予安，把叉子放在他手里。

鐘弗初看了眼周予安和徐行，和李慧婷轉出了病房。

李慧婷笑道：“這倆人關系真好，生了病幫忙照顧，比親兄弟還親，就像您和葉醫生一樣。”

外科的人都知道鐘弗初和骨科的葉闌關系不一般，兩人都是漢南醫院公認的男神，一起讀的大學，一起進的醫院，而且都未婚。

鐘弗初面和了些，他今晚約好和葉闌吃飯，此時聽李慧婷提起，拿起手機順便給一家餐廳打了預訂電話。

“你干嘛突然我小名啊，聽著麻死了。” 周予安一邊啃著糕點，一邊問道。

徐行愣道：“我也不知為啥，可能看你現在太慘，激起了我的父吧。”

“去你的，我才沒有你這樣的爹。” 周予安笑罵道，他的父親周盛南和徐行的父親徐凱斌是生意上的老友，因而兩個紈绔子弟從小學開始就是同學，一直到大學。

“你媽有問你嗎？” 徐行問道，他實在怕這個人，曾經他在周予安家玩的時候，不小心把周予安推到了地上，被明妍嚷了半個鐘頭。不過還好周予安沒被養歪，除了氣點沒別的病。

“早上搞了個突擊檢查，幸好我一下就醒了，也沒讓發現破綻。” 周予安心有余悸，他曾經選擇留學就是抱著逃母親管控的心思。

徐行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一看來電號碼，忙站起來接通，掛了后對周予安道：“公司有點事，我得走了，你一個人在這里有啥不方便的，就找隔壁鄰居的病友幫忙。”

周予安有些不舍，他說道：“哪兒有什麼隔壁鄰居，有事我當然找鐘醫生去。”

徐行皺眉道：“周予安，你不會真的對那個臭臉男有興趣吧？你們可真不合適。”

周予安愣了愣，他就是開個玩笑，“什麼啊，就像你找調，我找帥哥解悶，有什麼問題嗎？”

徐行想著周予安這張就沒幾句靠譜的，略微放心道：“雖然我對你喜歡男的還是的沒啥興趣，但無論是男是，都小心點，知道嗎？”

周予安目瞪口呆，徐行這一副過來人勸誡后輩子的腔調，簡直讓他懷疑徐行被明妍附了。

“行了行了，您今兒是怎麼了，我當然是百草叢中過，片葉不沾。” 周予安上這麼說，其實都沒正經談過，他發覺向比較晚，還沒啥機會。

徐行也覺得自己最近有些怪異，他向來是個糙的直男，心眼兒比碗大，但自從周予安進了這家醫院，他就有些不安，不知是來源于周予安的病，還是別的什麼。

他不再多想，只說了句：“看看鏡子。” 然后揚長而去。

片刻后，病房傳來一聲哀嚎。

周予安住的單人病房，清凈是真清凈，無聊也是真無聊，他央求護士給他加了止痛藥后，又按捺不住自己躁的心，決定出去遛彎解悶。

只是那引流管從左側肋骨間連接著一個裝著水的明水瓶，需要時刻提在手里，他想還好不是連在肚子上，不然別人以為他提著尿壺呢。

他一路提著引流瓶瞎逛，終于找到一個大的天臺，很好，長椅上坐著一些病人和家屬，角落里有小型兒樂園，孩子們在里面玩鬧。還有十幾只云雀在臺欄桿上蹦跶，不知在嘰喳什麼。

他搶了個秋千坐下，提著瓶子悠閑的晃了晃，長舒一口氣。

有小男孩跑過來，眼的看著他，似乎是想坐秋千椅，又不好意思開口，便說：“叔叔，你這個瓶子是什麼呀？”

周予安瞪大眼睛，因為長得顯小，他還沒被過叔叔，這小孩未免太不甜了，他隨口胡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