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死神的告死鳥(十九)
[那首詩有什麼問題?難不夜荒終於意識到你這是在諷刺他了?]
“我難道不能諷刺他?”
“別人不知道夜荒為什麼任命我為他的從屬,你還不知道嗎?”
“這一切不過是因為他惡趣味發作了而已。”
“是在中域的第一個月,我就躲掉了十三次明殺和二十七次暗殺。”
“雖說這些都是我自找的,但我向來就不是什麼講道理的人……”
說起從屬這件事,就得說一下十五年前了。
十五年前,風燭才五歲。
那時候他在風暴星的滂沱大雨中被紅蛇所救。當他與紅蛇好不容易從那顆星球逃出來後,無分文不說,連保命的特殊稱號都沒有一個。
就憑著他當時那稚過頭的年齡和短手短腳的模樣,想去打工也不可能有人要他。事實上就算有人好心留下他,風燭也不願意接。
因為他夠了沒有力量任人宰割的日子。
他無論如何也想刷出一些能讓他在任何環境中活下去的稱號。而若想做到這一點,老老實實打工得來的那點工資是絕不可能夠用的。
多番考慮之下,風燭便把主意打到了第十宇宙懸賞任務網上。
不得不說,有時候他也確實稱得上走運。
因為他在網站上發現了一個非常適合他的任務——長期懸賞各種新型酒水配方。
穿越之前風燭的記憶力還算不錯,一些地球上常用的尾酒配方他倒還沒有忘記。
最後刻在腦子裡的知識便了他第一筆啟資金。
這些尾酒配方風燭並非是一次賣出的,因此他和懸賞酒水配方的傢夥多也有了些集。
也不知是因為懸賞者對小孩子過於寬容還是因為他生過於傲慢,在虛擬空間進行易時那人雖然從未出真容,卻也沒有特意藏什麼。
幾次接之下,風燭從某些細節裡察覺到了對方的份。
——那是酒神,酒神重泉。
意識到這一點後,風燭強行下了自己心底的驚濤駭浪。他裝作一無所覺的模樣繼續和酒神相,仍和以前一樣時不時賣給對方一兩張酒水配方。
直到他與酒神易的第三年,他終於捕捉到了一個對他來說十分重要的消息。
那一天他正在虛擬易室裡給酒神調酒,以讓對方確認他所易配方的真實口,結果恰好有人在那個時候借由通訊向酒神彙報著什麼。
通訊那頭究竟說了什麼風燭無法聽到,他唯一聽見的只有酒神哼笑著念出的一個地名——“冶煉星”。
聽到這個地名的那一瞬間,風燭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冶煉星位屬南部星域,一直酒神庇佑,是第十宇宙各大名匠的聚集地。
然而酒神重泉這些年來除了宇宙爭霸賽之外本沒怎麼和人過手,所以需要在冶煉星鍛造武的幾乎不可能是他本人。
酒神的格究竟有多傲慢風燭早有預。以此來看,整個第十宇宙能讓他稍稍側目的大概唯有另外兩位元主神了。
而這一千年來瘋神僅在宇宙爭霸賽上現過。據排除法,這時候會在冶煉星上的只剩下了前陣子剛在中域和某位神明打了一場的死神夜荒。
要知道第一宇宙與第十宇宙結盟這麼久,還沒有人見過夜荒的正臉。因為他參加宇宙爭霸賽時整張臉都掩在長袍所帶的兜帽之下。
這也使得死神的一張正面照在懸賞任務榜上被眾籌到了一百億宇宙幣。
於是結束易之後,風燭二話沒說就訂了最貴最快的飛艇票飛去了冶煉星,然後剝繭地找死神瓷去了。
第十宇宙模仿死神的人太多太多了,好在冶煉星並非北域,這裡崇拜酒神的人反而更多一些。
所以整顆星球上和死神一樣一襲黑袍並將自己整張臉掩在兜帽下的打扮雖然不,卻也沒多到遍地都是的地步。
風燭只能盡可能地篩選著目標,最後找出了一個最有可能是死神的存在。
由於第一宇宙的神明很會對崽下手,或者說各大宇宙基本都是這樣,所以風燭堪堪八歲的年齡反而了他最好的保護。
借由這一點,那時候的風燭甚至連頭髮都沒染,就這麼戴了個口罩裝冒的樣子無所畏懼地撞到了神鷙的死神上。
而當他從地上爬起來抬頭看向死神的那一瞬間,他手腕上的智慧便自留存了這一幕影像。
一個小時後,風燭登上了離開冶煉星的飛艇。
與此同時,死神的正面照傳遍了整個第十宇宙。
風燭也因此開始了被那位死神通緝十年的鬼日子。
直到兩年前,他冒著當場死亡的風險在中域主現、以求為死神的神僕,這段長達十年的險惡追殺才終於告一段落。
但這並不代表夜荒放過了他。
兩年前夜荒直接將“從屬”的頭銜扔給風燭,本不是出於什麼善意的欣賞。自始至終他只是要將風燭變整個中域最顯眼的靶子,然後冷眼看著對方究竟能在危機四伏的中域活多久罷了。
他與風燭之間,綿延的是常人無法理解的恩怨糾葛。
無論是他諷刺風燭,還是風燭反過來諷刺他,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回憶到此結束。
風燭勾起角扯出了一個假笑,而這個假笑使得想要說些什麼的紅蛇下意識地裝起了鵪鶉。
見狀,風燭原本的危險神倒是稍微緩和了些。
說真的,有時候他都搞不懂為什麼紅蛇總是分分鐘就把事往曖昧的方向去想。總不會是它年紀大了,以至於到了什麼發/期吧?
“行了,說正事吧。”
“前陣子我對夜荒念完了那首詩後,他上驟然失控的殺氣讓我有點在意。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覺得自己死定了,因為他當時的眼神實在太……”
說到這裡,風燭幾不可見地皺了下眉。隨後他直接略過了這個話題,對著紅蛇繼續說道:
“反正那天之後我又仔細研究了一下第一宇宙的神明們,最後得出了一個沒什麼證據的推論——這些神明是有弱點的,他們的弱點就是他們的神格本。”
“簡而言之就是,酒神會死於酒,瘋神會死於瘋狂,而死神會死於死亡本。”
“聽到這裡,你想到了什麼?”
風燭的語調越來越平靜,可聽到這些話的紅蛇卻覺得自己的越來越冷。
[你那首詩……]
“嗯。我那首詩第一段直接就將自己的名字和死亡劃上了等號。”
“那時候的我簡直就是在明目張膽地對死神說——我就是你的死亡。”
[但你活下來了。]
“是啊,我竟然活下來了……”
這一刻風燭的表稍稍有些微妙,因為這也是他唯一想不通的地方。
從死神當時難以抑制的殺氣來看,他所猜測的神明弱點很可能是真的。但如果他所猜測的都是真的,那時候的他本就不可能活下來。
因為以夜荒殘忍而冷漠的格來看,這個男人絕不會容忍自己的弱點活在這個世上。
可他卻活下來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簡直就像是一個無解的悖論。
風燭很懷疑自己的推論正確與否,但那陣子他卻反反復複地懷疑著自己是不是弄錯了,以至於到最後他把自己給折磨得不行。
後來他乾脆也不糾結了。因為他沒辦法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不管他的猜測是真是假,反正先逃了再說。
於是風燭向夜荒提出了辭職。
然後夜荒便咬了他一口讓他滾蛋了。
這樣的結局也使得風燭不得不承認他的推論是錯的,否則那位死神夜荒絕無可能會放他離開。
而就在風燭已經將這件事拋到腦後時,今天這驟然改變的稱號卻毫無預兆地提醒了他,他半年前的推論其實都是真的。
無論是稱號名稱中的“告死鳥”,還是評價裡似是暗示的那句“他明知故犯地跌到頭破流”,都在一再肯定著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
——他是死神的告死鳥,他宣告著死神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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