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變相的拒絕了，可惜江畫雙商人，本沒聽懂。

“我好累，走不了。”

“...”

越歌表有些為難。

江畫見過他這副表，每當越歌出這副表，班上那些人總會一臉慌張懊惱，裡連連道歉，也不知道在慌張什麼。

江畫偏了偏頭：“你不願意？”

側的手指倏地收，又很快放松。

越歌深深看了江畫一眼，搖頭說：“沒有，只是我家比較小。”

江畫擺手：“沒關系，我隻待一會兒。”

被無視的李磊找機會溜了，司機老陳正街上待命，江畫縱然心裡百般不願，為了任務，還是跟著越歌走進了筒子樓。

不到七點，天還沒完全暗下。

剛邁進樓道，視野變被暗沉籠罩，狹窄仄的樓道堆滯著很多雜，讓本就有限的活空間更加擁。

鼻腔猝不及防灌進一發霉的腥味，江畫捂住鼻子，努力適應著線，張兮兮地掃視四周。

太黑了，只能勉強看清階梯的廓。

他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生怕會像恐怖片裡一樣，下一秒就鑽出一隻長發鬼。

“越歌...”江畫吞了吞口水，下意識近唯一悉的白蓮花：“這裡真的能住人嗎？”

“嗯。”

樓道裡，越歌的聲音顯得有些空靈：“小心一點。”

近白蓮花，糟糕的味道被淡淡的清香驅散了不，江畫像是隻驚的小鹿，全然沒了方才的氣勢，心裡悔得腸子都青了。

爬了幾層臺階，在轉彎，他無意識抓越歌的製服，不知不覺變了稱呼：“班長，還、還要多久？”

越歌形一頓，江畫沒剎住車，鼻子撞上了後背，來不及喊疼，驀地在了他後。

“前面怎麼了？是不是有、有...”

越歌本不知道他在胡思想些什麼，黑暗裡，他微微皺了下眉：“抱歉，很快到了。”

他試圖出服，但了兩下都沒出來，無奈提醒：“江畫。”

江畫反而催促：“你快點走啊！”

越歌默了默，終究邁開了腳步。

越歌家住在頂層的平臺上，正對天空和，通向天臺的小門推開的瞬間，江畫的心臟也落回了口。

那是一棟二十平左右的小屋，常年直面風吹日曬，乍一眼看過去，就像面臨拆遷的危房。

房子外面擺放著各種雜，一看就是屋放不下的東西，雖然東西陳舊，但擺放的很整齊，幾竹竿高高架起，長繩上掛著兩間白襯。

江畫哪見過這樣的地方，傻眼半晌，口而出：“這是人住的地方？”

越歌沒說話，徑直走進了小屋。

心有余悸地朝後看了眼，江畫趕跟了過去，腳步最終停在門口，遲遲不敢邁進去。

腦子裡全是他剛走進屋子，房頂就塌下來的恐怖畫面。

白蓮花怎麼會長在這種地方，不是應該生在清澈繁茂的池塘麼。

他不由得看向越歌。

屋的燈泡線黯淡，越歌褪去了製服外套和領帶，正在屋翻找著什麼。

側臉白皙，廓致，乾乾淨淨的氣質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像是隻誤垃圾場的白貓咪，還是帶著溫潤書卷氣的貓。

到注視，越歌淺淡的眸子轉來，對江畫說：“稍等我一下。”

江畫點頭，後知後覺開始懊惱。

他剛才沒有過腦，無意識說了很過分的話，也不知道越歌聽了會不會生氣。

系統不以為意：“沒事，白蓮花怎麼會生氣。”

話是這麼說，江畫抿了抿，依舊忐忑不安。

趁著這個間隙，他走到天臺邊緣，開始細細打量周圍的環境。

這片區域沒有高樓大廈，大多都是上了年代的房子，忙碌的人影在對樓的樓層間穿梭，面對他這張生面孔，偶爾還會有人停下和他揮手。

江畫有點不知所措，也僵朝那位胖大叔招手。

“江畫。”越歌拿著幾本書出來了：“你想在哪裡講，屋裡比較悶，外面現在還好，等下天黑了，可能會有蟲。”

江畫心不在焉地說：“我怕蟲。”

越歌稍作停頓，說：“那我們就講到天黑吧，四十分鍾左右。”

江畫點頭，走回時路過曬架，晚風吹過，衫飄起，又嗅到了淡淡的清香。

屋子前有一張小方桌，兩人在桌前坐下，越歌先拿出績單查看江畫的績。

江畫靠著桌子，瞄他，表□□言又止。

半分鍾後，他一咬牙，到底磕磕出一句：“越歌。”

越歌抬眼，疑問：“怎麼了？”

臉憋得通紅，連帶著耳朵也遭了殃，江畫兩臂端在桌上，半張臉都埋進了手臂裡，眸虛虛閃著。

這個反應讓越歌心下一跳，神跟著冷淡下來。

“對不起，剛才我不該那麼說...”江畫聲音細細悶悶的，越說越小：“我也不是嫌棄，我就是、就是沒見過這種。”

“你說什麼了？”

江畫徹底藏起了臉：“我說這裡不是人住的，但你住這兒。”

越歌怔怔看了他半晌，眉眼舒緩，啞然失笑。

視線回到績單，他說：“沒關系，我不介意。”

“真的？”

“真的。”

江畫長長呼出了一口氣。

他既好面子，卻又憋不住事兒，一旦意識自己做錯了什麼，要是不解決，就會自顧自的愧疚好久。

現在解決了，江畫心中大石落地，鬱悶的覺總算散了。

江畫的績單，說是慘不忍睹都不為過，只有英語能看，其他五科加起來，還不如越歌單科的績高。

越歌問：“開學為什麼選擇理科？”

江畫答案簡單：“文科字兒多，我懶得看。”

越歌點頭會意，又看了一遍績單，拿起數學書：“先從數學開始，打好基礎再學理綜也會輕松些。”

江畫聽不懂，很敷衍地點頭。

他跟來越歌家，本就不是為了學習，自然也就不在意從哪科開始。

輔導的人很多，對於江畫這種類型的學生，越歌特意找出了高一開學的教材，從第一章講起。

從放學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偌大的天臺上，兩個人相鄰坐著，一個專心講解，一個專心走神。

江畫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聽了一會兒，忍不住在越歌畫題的空檔打岔：“你自己住嗎？”

越歌一心二用：“不是，和我爸爸。”

“那他人呢？”

“他常住在樓下，不怎麼回來。”

“那你媽媽呢？”

越歌筆尖沒停，聲音依舊溫和：“江畫，專心一點。”

江畫‘哦’了聲，眼珠滴溜溜地轉，沒過兩秒，又故作不經意地問：“你和老李怎麼認識的啊？”

這次越歌終於停筆，意味深長地瞥了江畫一眼。

“見過幾面，他是我家教學生的鄰居，家裡兒今年中考。”

這事兒江畫還是第一次聽說，江家保鏢司機有好多，沒有哪家爺會關心傭人的家庭況。

江畫暗想，這也太倒霉了，竟然能這麼巧認識。

系統咯吱咯吱地卡了機，也不知道應不應該提醒他說了。

江畫接著問：“你不寫作業嗎？”

“寫完了。”越歌說，將課本朝江畫推了推：“看看這道題。”

“我看不懂。”江畫說的坦，把課本推了回去：“你自己看吧。”

越歌：“...”

系統：“...”

跟來白蓮花家的目的有兩個，一是進一步了解他，二是耽誤他學習。

江畫對著眼前的天書，兩個目的都忘了，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拖延時間逃避學習。

就像所有被老師一對一補課的差生都會化話癆，想方設法地閑聊拖延時間。

他半拄著頭，肩膀上的外套垂到手臂，夕的余暉映在臉上，更顯豔人。

“班長。”江畫捂著肚子，綿綿地說：“我了，學不進去。”

該問的已經問的差不多了，目的達一半，江畫覺今天可以走了。

他本意是就這麼告辭，沒想到越歌愣了愣，說：“今天沒能去買菜，現在只有泡麵。”

“泡麵是什麼？”

說解釋不通，越歌回屋拿了一袋讓他看，江畫眨了兩下眼睛，改變主意了。

“我了。”

越歌默了默，說了句‘稍等’，拿著面走了。

系統問：“你要吃泡麵？”

江畫了個懶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趴著：“我沒吃過，一直想嘗嘗來著，有人做不是好嗎。”

系統：“你臉皮真厚。”

江畫冷笑：“你懂個屁。”

他不相信白蓮花沒脾氣。

既然讓李磊找麻煩失敗了，他就另辟蹊徑，親自來挑戰白蓮花的底線，要是越歌忍不住跟他黑臉，是不是也算歪了一點點。

喬修遠這麼一提醒，他有點被急了，恨不得使出渾解數，火速帶歪白蓮花，再火速把他掰正，兩者抵消，最後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江畫了肚子，但也是真的了。

然而白蓮花家的晚飯，江畫最後還是沒嘗到。

等越歌做好面，從屋走出來時，江畫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

越歌在門口站立半晌，又將面送回了廚房。

他走到桌前，無聲俯視著眼前的這張臉。

晚風微涼，江畫的外套約等於隻穿一半，睡夢中的人冷得瑟了一下，皺眉蹭了蹭胳膊。

纖細的脖頸在外，蚊子嗅到甜味，落在細的皮上，起今晚的盛宴。

這一幕映在淺的瞳仁裡，而越歌只是靜靜看著。

直到半分鍾後，那隻蚊子吃飽喝足，扇翅膀飛走了，越歌才出手，將江畫垂落的外套拉上肩頭。

“江畫。”他聲將人喚醒：“你該回去了。”

你屬於我

江畫被大臭蚊子狠咬了一口。

當晚他迷迷糊糊被司機送回家，那時還沒覺出什麼異樣。

第二天一早，他被脖頸上的意擾醒，對著鏡子一看，脖子上多了個直徑將近一厘米，又痛又的大包。

他從小生慣養，皮又白又，突然多出道紅，想忽視都難。

高二一班的上午課間，周大頻頻回頭，幾次言又止。

江畫側坐著椅子，背靠窗臺，堂而皇之玩著手機，那點嫣紅就在周大眼前晃來晃去。

“畫兒。”周大了下，乾地問：“你談了啊？”

江畫玩遊戲玩到關鍵時刻，耳邊突然聽到這句，當下手一抖，大招放錯了方向。

遊戲裡的隊友在口吐芬芳，遊戲外的江畫瞪向周大：“你剛才說什麼？”

周大眼珠一轉：“我說，你昨晚去哪了？”

“去了越歌家。”江畫重開一局：“能不能管閑事。”

聽見越歌的名字，周大瞠目結舌，大的能塞下個蛋。

“你、你去班長家？？！”

“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江畫看神經病似的看了大一眼，撓了撓蚊子包，接著打遊戲了。

周大哪知道班主任讓兩人一對一補習的事兒，他看了眼江畫脖子上的紅印，又看了看江畫和越歌，抱頭懷疑起了人生。

一定是他在做夢。

遊戲接連輸了好幾把，江畫很快被耗幹了耐心。

系統：“有這時間，不如想想怎麼帶歪白蓮花。”

江畫捂住耳朵：“你可煩死了。”

每天白蓮花白蓮花的，昨天做夢，他都夢到自己掉進池塘，好不容易從淤泥裡爬出來，頭上還掛了朵白蓮花。

被蚊子咬了，討厭蟲子的江畫心很糟，想消極怠工一天，給自己放天假的。

系統卻像蚊子一樣一直在耳邊嗡嗡：“嘖嘖，白蓮花又在被榨。”

江畫下意識向前排。

大熱的天，白蓮花邊又圍了一堆人，他耳邊只有系統一隻蚊子，白蓮花耳邊的蚊子則群結隊，片刻不得安寧。

不過幾人似乎只是閑聊，約約有聽到什麼社會實踐，什麼組隊的，江畫拄著桌子，默不作聲地瞧熱鬧。

系統慫恿：“你不過去啊？”

江畫納悶：“他們聊天關我什麼事？我過去幹嘛？”

系統被嗆沒了。

江畫和越歌非親非故，嚴格說來，還是站在對立面的‘敵人’，他這個壞蛋正在醞釀著把人帶壞。

看著越歌與人其樂融融地閑聊，江畫心裡沒什麼波瀾，就是有點懷念蘇聞他們在校的日子，那會兒他也不用閑到玩遊戲打發時間。

“算了，隨你吧。”

系統歎了口氣，剛決定今日休眠，突然，江畫蹭地站了起來。

系統：“...？”

江畫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前排，無視四周錯愕的目，打掉了越歌眼前的卷子。

何畢剛拿卷子過來，猝不及防被找事，懵了一瞬，很快搶回卷子罵：“江畫，你有病啊？！”

“你讓他講題？”江畫問。

何畢氣極反笑：“關你屁事，你是不閑出屁了？”

聊天的確不關他的事，但講題不行。

江畫轉向越歌：“班長，你怎麼不聽老師的話。”

越歌回，一時啞口無言。

江畫撐著椅背俯，松垮垮的領帶下垂，脖頸上的紅印明晃晃的著。

“你沒聽，我要去告狀。”他瞇起桃花眼，神狡黠：“老師要你專心輔導我，別管何畢，還有別的人。”

老師明明是泛指班上的其他中等生，江畫卻有意單提了一何畢，何畢被氣得臉紅脖子，他不信江畫的鬼話，等著越歌回答。

視線在紅印上稍作停留，越歌輕輕‘嗯’了一聲。

瞬間，何畢等人臉青白替，一副備打擊的樣子。

江畫看足了熱鬧，眼睛彎彎，偏回頭追問：“那你專心了嗎？”

越歌抿了抿，看著他倨傲的小臉：“抱歉。”

自以為發現真相的周大在後排‘臥槽’不停，圓胖胖的臉都憋紅了，其他學生也在字裡行間聽出了原委，驚訝地面面相覷。

“許老師讓班長輔導你？”有人問。

江畫直，揚起下反問：“怎麼？不行？”

說完，他還敲越歌的桌子強調：“不準教他們。”

不願相信的何畢已經衝去老師辦公室找說法了，此刻，江畫有種最終贏家的得意，但並沒得意多久。

在他想走時，越歌住了他，遞去高一的教材，第一章的例題和課後習題都被畫了圈。

越歌說：“江畫，下節自習課，把這幾道題做完吧。”

江畫的神采飛揚瞬間消弭。

“我不會。”

越歌勾了下角：“昨天有講過。”

“我沒記住。”

他這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勁兒任誰看了都憋氣，但越歌的語氣依舊恰到好：“那就先把例題抄一遍，悉悉思路。”

江畫：“...”

說難聽點，江畫現在就是佔著茅坑不拉屎，霸著學霸不學習，隻一個課間又憑一己之力，功惹了眾怒。

何止自己不學習，江畫這會兒正想著，怎麼帶白蓮花一起荒廢學業呢，其他不良年的特質他得裝模作樣，唯獨學渣這點，可以親上陣。

越歌給別人講題變相等於鞏固知識，再變變相，就約等於耽誤他完任務，想要他的小命，江畫自然是不樂意的，他想讓越歌盡早玩喪志。

含含糊糊地應了聲，江畫就溜回了座位。

他其實本不願意和越歌說話，一說話，十回有八回，對方都是讓他去學習。

學習是不可能學習的，這輩子不可能學習。

說是這麼說。

放學後，高二一班。

單人課桌被人為合並到一塊，江畫佔據一席，臉桌面，看似奄奄一息，實則靈的眼珠一直在越歌臉上打轉。

早上噎完白蓮花，晚上白蓮花竟然就真的開始專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