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用掰斷的塑料筆劃我的手臂,直到冷靜下來之后才意識到我這是在自殘。
那個時候我就發現,或許我最應該去看的除了晏還有醫生,我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可我選擇逃避,選擇沉默,也選擇等待。
手機被我摔壞了,第二天上完課后我找了個小店去修。
昨天我給晏回復完那簡短的兩個字之后,他再沒有給我發過消息,我突然間覺得這手機修好了也沒有任何意義。
回去的路上又開始下雨,九月末的倫敦竟然已經開始冷了。
我沒帶傘,背著書包走路回去,淋著雨,覺得還痛快的。
回到公寓,我有很多學習任務,但坐在桌邊只想看著手機發呆。
我很清楚這種狀態必須盡早擺,否則我這麼久以來的努力就都白費了,不僅如此,連我騙晏也變得更加可笑。
可我也很清楚,我跟晏的關系一天不緩和我就沒辦法恢復狀態,看著那些英文,它們一個個都像是會發出笑聲一樣,對著我,笑得很刺耳。
我沒辦法了,只能又打給晏。
這一次他沒有等到幾十秒自掛斷,而是在響了幾下之后就拒絕了我的語音通話。
那一刻我是心灰意冷的,但下一秒晏的對話框上面“對方正在輸”幾個字讓我重新活了過來。
他給我發消息:哥,我不方便語音。
那是我來到倫敦之后第一次哭出來,痛快得不行。
一個“哥”,竟然有恍若隔世的覺。
我到底在干什麼?
以前那麼多年我在干什麼?
現在又想要干什麼?
我們倆一步一步走到現在,難道不都是我的責任嗎?
我有什麼資格哭?
我在心里痛罵自己,哭的時候躲到了桌子下面,蜷著,抱著膝蓋,拿著手機,就像小時候我媽發瘋我嚇得不行,躲進了柜里。
我就那樣哭了一個多小時,晏一共發來三條消息。
除了最開始的那一條說自己不方便語音之外,就是問我有什麼事。
我沒什麼事。
我他媽就是想他。
再怎麼不愿意承認,我也不得不低頭了。
我他,想他,我對不起他。
這一次我真的妥協了。
我給他回消息的時候,手都在抖,抖得一個字半天都打不對。
我給他發:我真的錯了,我想你想到快死了。
晏的語音消息很快就撥了過來,他聲音也在抖。
“哥,”晏說,“你想我了?”
他說完就開始哭,他的哭腔我太悉,他再怎麼否認也沒用。
但這應該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哭,不對,我并沒有那麼好運,能站到他面前。
我們倆拿著手機,我強緒卻還是哽咽,我說:“我他媽是天底下最蠢的傻,我怎麼能讓你自己在國。”
晏哭得說不出話,我聽見有人問他怎麼了,他斷斷續續地對那人說:“我男朋友,他說他想我了。”
第35章
因為那次的事我才開始意識到,晏對于我來說,意義遠比我以為的更大。
我以為他不過就是我的工,我的附屬,我的承載者,然而到現在才明白,他幾乎已經了我的救命稻草。
我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出的問題,可能是來到英國之后,可能是進晏家之后,也可能從小就不對勁,只不過一直沒有一個契機讓我發作。
當我被晏冷落,唯一的救命稻草離開了,我就開始下沉,出現了溺水的癥狀。
我都不知道自己會哭,更沒想過會哭這樣。
當我躲在桌子下面,死死地咬著自己的手背掉眼淚的時候,好像回到了小時候,我媽在垃圾堆一樣的家里發瘋,我害怕,不想死,躲進柜的那些日子。
那時候柜是我唯一的藏之,有時候我一躲就是一天,沒有人來找我,沒有人問我一句還好嗎。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晏把我拉出來了。
我們倆拿著手機哭,像兩個瘋子。
我不停地道歉,說不出別的話,那時候我的大腦是混的,混到后來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晏可能被我嚇著了,張地問我怎麼了,他安我,說他沒事,說他可以來看我。
晏說,其實他每天都在看機票,每天都在想著到倫敦來找我,可是他不敢,怕我看輕他。
他說自己不是不想接我的電話,是不敢,怕自己一接起電話就哭得像個白癡,他很想知道我究竟是不是真的那麼不在乎他,不在乎他的,也不在乎他的死活,所以他才賭氣一樣跟我冷戰,但他快等不下去了,他差一點就飛來倫敦了。
還有。
他還說,其實他早就知道我不會去國,他沒有跟爸媽打聽過,但從我那段時間的態度和語氣能覺到,他知道我在瞞著他或者說在騙他,只是他還抱有一期待,僥幸心理,他想萬一我改變主意了呢。
他告訴我,那段時間他每天都往機場跑,一個人演練接機的畫面,在哪里等我能讓我出來之后一眼就能看見他,以什麼姿勢擁抱能讓大家立刻明白這是一對相的人。
晏說:“哥,你別哭了,你這樣我覺得特別愧疚。”
該愧疚的人是我,不是嗎?
“哥,你別再道歉了,我不用你道歉。”晏說,“本來就是我心甘愿的,從一開始就是我在引你。”
不是這樣,如果我沒有對他起了念頭,他的引又怎麼可能起作用。
從一開始,就是相互的。
我本就是個自私鬼。
那天的最后,我靠著后的墻著氣回魂,我頭暈,第一次到了“眼冒金星”是什麼狀態。
晏一直在我耳邊輕聲說話,說他想我,說他知道我也想他,開心得不行。
他問我:“哥,你我是不是?”
我想回答他的,但那時候我說不出話來,張大了,卻怎麼都沒法發聲。
晏等了我一會兒,然后笑著說:“沒關系,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我。”
我們在電話里聽著彼此的呼吸,我慢慢活了過來,可以重新看到這個世界了。
狂躁的緒也終于變得平穩,我平靜了下來。
跟晏通話之后的第三天,他降落在希思羅機場,好久不見的我們在他出來的第一時間擁抱接吻,我為他準備了玫瑰,紅的,象征。
我帶他回我的公寓,回去的路上他給他媽發信息:媽,我來找我哥了,他在這里很好,倫敦也很好。
他發完信息,重新握住我的手,我們像一對再尋常不過的一樣十指扣。
一路上他很興,他說:“哥,你喜歡倫敦嗎?以后要留在這里嗎?那我畢業了也來這邊陪著你。”
當時我沒有回答他,等到我們到了公寓,了在床上做,我吻著他大側的那個紋對他說:“明年我畢業去國陪你。”
第36章
晏其實有時候也傻乎乎的,他手指著我口的紋問:“哥,這是什麼?”
是他的名字,也是我曾經的名字。
但因為當時是我手寫的拼音,他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才突然睜大了眼睛:“哥……”
“你猜是什麼?”我用力頂弄他,頂得他眼角溢出了淚。
他抱著我抑著,我笑著說:“沒事,出來。”
他怕被住在這里的其他人聽見,但其實無所謂,我帶他回來的時候已經想好了怎麼跟他們介紹他。
我男朋友。
我的小男朋友。
雖然這麼說起來顯得有些矯,但我確實覺得自己像是死過一次的人,我本以為自己最痛苦的時候應該是我媽離開時,后來發現并不,然后以為會是我高考失利的那次,之后意識到,也并不是。
我最痛苦的、被拴著鐐銬囚在地獄里的,是跟晏斷聯的那一個月。
我翻來覆去地死,褪掉了幾層皮,像一個被活埋的人,瘋狂用指甲抓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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