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烈日當空,枝頭的蟬聲嘶鳴。
沐溪鎮東邊一棵上了年紀的歪脖子樹灑下綿綿綠蔭,樹下好幾個半大的孩子圍著一人,神專注。
“先帝獨寵純皇太妃多年,后宮無一人能與之相爭,駕崩前更是指明了要與純皇太妃陪葬,賜下同而葬的旨,皇太后竟也允諾,且親自平息了朝中的反對,實乃中人。”
旁邊一個扎羊角辮的小姑娘裝模作樣地長嘆一口氣,“那定是太后娘娘也被先帝的深所了。”
說話的人嘆了口氣,“從前傳言純皇太妃份不明,當年并非大選宮,更有傳言宮時已然懷有孕,如今看來傳言都不可信,先帝如此寵眷顧,怎麼可能份不明?可惜紅薄命,純皇太妃在宮里獨寵數年,也只得一個皇子,聽聞天生孱弱,不得宮中貴氣,太后娘娘特送往宮外調養著。”
小姑娘被得眼淚汪汪,咬著帕子嚶嚶嚶,“先帝對純皇太妃真的太好了,怎會有如此癡之人……”
在后靠著歪脖子樹干也坐著個小姑娘,頭上束著雙髻,穿一淺桃的衫,襯得皮能掐出水來,雙手捧著下,玉雪一團的臉頰上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滿是神往。
以浸各種文學作品多年的經驗來看,這故事肯定沒那麼簡單,真癡如斯能舍得讓人陪葬?什麼不得宮中貴氣送出宮調養,那不就是棄子?但這種素材啊!要是畫出來指不定能大。
唐小棠的心蠢蠢,忍不住也追問道,“那純皇太妃的家人呢?也愿意讓皇太妃陪葬,任由的兒子流落宮外?”
得不要不要的小姑娘嚶嚶聲停下,“你怎麼能這麼想,能與先帝同而葬是多大的福分!”
“這福分給你你要不要啊?”
“……”
唐小棠攤了攤手,“你看,死了就是死了,他也沒問純皇太妃愿不愿意陪他死,連最基本的都不考慮不在意,可見寵都是假的。”
那小姑娘想要反駁卻一時間沒想要要說什麼,小臉漲了蘋果,忽然眼睛往唐小棠后看過去,怒氣一點一點消退,臉上的紅暈倒是依舊。
唐小棠好奇看到了什麼,剛打算轉頭腦袋上就被輕輕敲了一下,清潤的聲音從背后傳來,“什麼話都敢聽都敢說,這也是你們可以議論的?”
唐小棠捂著腦袋扭頭,看到人的瞬間臉上綻出燦爛的笑容,“啟熙哥哥,你下學啦。”
唐啟熙語氣溫和,眼睛卻朝給孩子們說這些的人上掃過去,那人子微微僵了一僵,訕笑道,“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兒嘛,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小孩子也聽不懂……”
“昨日上陵郡收押二十余人,當街斬殺三人,便是因著妄議皇家辛,消息今兒才傳過來,你大可明日繼續接著說。”
那人臉驟然一變,微微抖起來,“不、不說了不說了,我隨口胡謅的。”
他爬起來就跑,圍著的孩子聽見“殺人”也一個個嚇得不敢出聲,一溜煙都散了。
唐啟熙怕唐小棠也被嚇到,正打算安幾句,低頭一看,唐小棠晃著可的發髻正搖頭晃腦,臉上不見一恐懼。
唐啟熙怔怔地看著,“棠棠不害怕嗎?”
唐小棠出一個天真可的笑容,“不怕呀,我不會在外面說的,我聽話。”
其實才不是。
兒就不是一個才八歲的小孩子。
唐小棠原也唐小棠,生活在科技發達的現代,是個宅,但很喜歡畫畫,且還畫出了點名堂,了個眾多的神仙太太。
唐小棠靠著畫畫把自己養得好,卻沒想到一次簽售畫冊回家的路上,為了救個沒幾歲的小娃娃出了通事故,眼睛一睜就已經是八歲的小唐小棠了。
這也就罷了,唐小棠的腦子里,卻還多了這個唐小棠的一輩子。
這里的唐小棠并不是唐家親生兒,時走丟被唐家撿到,找不到的家人于是就當做兒養了起來,平平安安長到十四歲那年,忽然原來的家人尋過來,要將接回去。
唐小棠舍不得唐家,子卻綿溫和不會拒絕,只得離開唐家只去了陌生的家里。
那兒卻已經有個代替承歡膝下的小姑娘。
唐小棠不會爭搶,又被唐家養得天真無邪,不諳世事,哪里比得過機敏俏的小姑娘,但也不在意。
在原生家庭養了三年,唐小棠被嫁給一個秀才,家世普通,沒什麼背景,好在人是忠厚的,兩人也算舉案齊眉。
而那位代替了承歡膝下的養,家里心給挑了一門好親事,嫁高門大戶,風無限。
唐小棠并不嫉妒,那一輩子也很努力很用心地過,過得也沒有旁的憾,只一點,臨終閉眼前,滿腦子都是在唐家度過的那些歲月。
時在唐家的十幾年,是一直珍藏在心底最珍貴的時,想著若是自己那時候勇敢一些,會不會疼自己的爹娘兄長會一直都在邊……
“棠棠?想什麼呢,往后這些事要聽。”
唐小棠回過神,眼睛睜得大大的,“我就只聽一聽,啟熙哥哥,那些人說的是真的嗎?”
“是不是都不重要,與咱們沒什麼關系。”
唐啟熙忽然拿出一個小小的糖包塞到唐小棠的手里,“我瞧見今日有賣杏仁糖,你若喜歡下回再給你買。”
隔著糖包唐小棠都能聞到里面香甜的氣息,臉上的笑容不由地更加甜,來這里之后最喜歡的就是啟熙哥哥了!
唐啟熙是唐家長子,從頭到腳哪兒哪兒都完符合唐小棠心里對兄長的幻象。
溫有禮,穩重和煦,又長相俊,唐小棠完全能想象得到等他長大之后會是怎樣一個萬人迷。
只可惜,上輩子那個唐小棠沒看到。
“對了,你怎麼一個人在這里?你的病才剛好,怎能一個人跑出來?”
唐小棠里嚼著糖塊,含糊不清地說,“二哥帶我出來的,他說去給我摘花,對哦,二哥怎麼去了許久還沒回來?”
唐家除了唐小棠之外,有三個兒子,二兒子唐啟召與唐啟熙不一樣,是沐溪鎮出了名山猴子,擅長上房揭瓦,逗狗,一天不挨一頓揍就覺得有什麼事沒完。
唐小棠瞅著唐啟熙表嚴肅起來,趕替二哥言,“二哥真的說只給我摘花,興許是他上了樹下不來了,啟熙哥哥要不我去看看吧。”
順便看要不要給二哥善個后。
話剛說完,唐啟召的影從街角竄回來,上那服一看就是在泥里滾過,不過他手里倒是真拿了幾條花枝,淡淡鵝黃的花盛開在枝頭,一點兒沒壞。
唐啟召嘚瑟的表在看見唐啟熙之后迅速一收,腳步也邁得規矩了,過來先把花枝遞給唐小棠,“哥挑的是最新鮮的,保準放你屋里許多日都不敗。”
唐小棠神復雜地接過來,目忍不住在他上打轉,“二哥,你又跟人打架了?”
“這話說的,誰能打得過我?他們就是三個人一起上我也……”
“你還驕傲。”
唐啟熙語氣淡淡,唐啟召的語調瞬間低調了幾個度,“我也……就勉強能應付,可是大哥是他們先來找事兒的,說咱家裝有學問,都是泥子偏要送你去念書,他們懂個屁!”
沐溪鎮靠山吃山,后面那一大片起伏的山脈養育了數代人,生在這里的孩子懂事之后就會跟著家里長輩上山,富的資庇佑著鎮上的百姓。
唐家卻偏要另辟蹊徑,讓家里的孩子不去山里而是念書。
多可笑,書有什麼好念的?大好時不磨煉自己進山的本事,還養得手無縛之力,簡直有病。
大人們還能忍住不管閑事,孩子可就管不了那麼許多,背地里不了嘲諷吐槽,唐啟熙并不在意,唐啟召就不。
說他沒關系,敢說他大哥手無縛之力?說這話的人先打得過自己再說!
唐小棠乖巧地給唐啟召里也塞了塊杏仁糖,功讓他炸開的又順下來,“唔,真甜,二哥吃一塊就夠了,剩下的棠棠自己吃。”
唐小棠將糖包收好,給唐啟召拍上的灰,才拍兩下就被唐啟熙拉到旁邊,怕灰嗆著,找了塊板子自己上。
也不知道究竟是拍灰還是挨打,但唐啟召不敢,直直地站在那兒,一邊吃糖一邊還閑不住。
“大哥,你能不能回去跟阿爹說一說,我不想念書了,我想跟阿爹進山。”
唐啟熙看都不看他,“這事兒你之前就提過了,阿爹不同意。”
“但我真的可以啊,我力氣大,人也機靈,我一定跟著阿爹好好學,念書太花錢了。”
沐溪鎮連個正經書院都沒有,只有一家私塾,一個月的束脩就要花去家里大半的收益,眼看著三弟也到了年紀,家里哪兒還拿得出錢讓他去念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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