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好像終于用對了語，語文沒白學。

　“滾你的一夜春宵。”池妄抹了把臉，慢吞吞坐起，“我現在過去。”

　靜太大，蘇斂被鬧醒，有些發懵地跟著坐起來：“怎麼了？”

　“網吧來了人砸場，我去看看，你接著睡。”

　三言兩語說完，池妄掀開被子，順著樓梯爬下去，踩上鞋，順手扯了件外套。

　蘇斂反應了一會兒，眉心一跳，莫名想到十二點的占卜結果。

　今日卦象大兇，多半要出事，不能讓池妄自己過去。

　“我跟你一起。”他一秒清醒，翻下床，利落得和方才那個迷迷糊糊蹭脖頸的蘇斂判若兩人。

　池妄拉上外套拉鏈，回頭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要養生麼？這都三點了，沒事兒，也不差你一個。”

　蘇斂心中不安越發擴大，堅持道：“我一起去。”

　“斂哥要去就一起唄，別墨跡，五分鐘現在已經過去兩分鐘，再過會兒人家要開始砸電腦，那損失就大了去了。”顧安久急得不行，一手抓著一個人往外拉。

　蘇斂飛速回宿舍拿了件外套，套在睡外面就跟著往外走。只是半夜強行出門，腦子還有些暈暈沉沉。

　幾人走到樓下，發現大門上了鎖，兒出不去。

　顧安久不愧是小道消息一流選手，領隊繞到了走廊盡頭的側門，一抬一撬，居然還真弄出條。

　他兩手一拍，無比得意：“我就知道這門沒鎖死，走吧兄弟們，趕的。”

　凌晨三點的校園，冷清地連貓都睡了，相當清凈，只有風掃過樹梢的沙沙聲。

　第二天是周六，校門口也沒了門衛，進出隨意。

　幾人順著街道火急火燎往夜趕，池妄終于逮著空隙問：“到底什麼況？”

　顧安久了下，解釋說：“網管都被嚇得話都說不清楚，就說有一大哥帶了幾十個小弟堵在了夜門口，把客人都挨個趕走清了場子，聽上去是要大鬧一場。我們這才剛開業，哪兒經得起這種折騰。”

　蘇斂看了看表，淡淡開口：“五分鐘早過了，人家就是找個正當理由砸店，顯得自己不那麼理虧。”

　池妄雙手進口袋，點了點頭：“分析相當到位。”

　既然已經手，大家瞬間默契腳步放慢，遛彎似的，就差手上拎個鳥籠。

　林衍埋頭發完一大堆信息，收起手機：“果然已經開砸了，我還了些其他兄弟一起，萬一對方人太多，我們這幾個不夠打。”

　午夜三點，游離街頭，孤魂野鬼顧安久打了個哈欠：“妄爺，你最近得罪什麼人了麼？至于嗎，大半夜不睡覺來找茬兒。”

　池妄側頭和蘇斂對視了一眼，默契開口：“花襯衫。”

　顧安久一頭霧水：“你們背著我又學了什麼高級碼，我怎麼聽不懂？”

　“這大概就是同床共枕過的默契吧。”這種時候，林衍也沒忘了補上一刀。

　蘇斂：“…….能不能別提同床共枕。”

　顧安久火速被帶偏：“采訪一下，斂哥你怎麼會在妄爺床上？”

　要說是因為睡前小故事，就很是丟面兒，蘇斂冷漠甩鍋：“因為你呼嚕聲太大，睡不著，只能去隔壁借住。”

　顧安久緩慢開口，直擊重點：“哦，我還以為你因為303…..”

　蘇斂火速反駁，掐滅這種可笑猜測：“閉，怎麼可能。”

　還是這麼，池妄沒忍住笑了一聲：“沒能參與你們的睡前臥談，是我的不幸。”

　“有一說一，斂哥你那，又細又白的，我真以為是個妹子。”顧安久琢磨了一會兒，用手比劃了個窄窄的距離，“不過，那床那麼小，你們倆一米八幾怎麼能睡得下去？是嫌宿舍風扇制冷效果太好嗎？”

　蘇斂：“……..你管我們怎麼睡。”

　借宿被抓個正著，他煩得要死，這會兒仿佛被釘在十字架上，反復鞭尸。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從穿越回來，不是社死現場，就是在社死的路上。

　大概是用完運氣，邪了門了。

　幾人趕到夜的時候，現場已經進激烈地白熱化戰斗階段，滿屋子都是此起彼伏的慘聲。

　全新的電腦被砸碎了一半兒，連帶鍵盤鼠標滾了一地，全是殘骸。池妄這邊的小弟也來了不，跟對方花式扭打在一起，雙方都有不同程度的傷，就的。

　太久沒經歷群毆場面的顧安久驚呆：“這也砸得太猛了吧？”

　蘇斂擰了擰眉心，快步走過去問網管：“報警了嗎？”

　“剛報，警察還在路上。”網管嚇得雙發，躲在前臺下方不肯出來，鵪鶉小聲回答。

　“注意手機暢通，保留好監控，一會兒一起給他們。”蘇斂事無巨細代完，回頭跟池妄換了下眼。

　大廳正中央站著一個彪形大漢，型壯碩，看上去個子超過一米九。邊那位頤指氣使的，果然是幾小時前大排檔遇見的花襯衫。

　之前那人囂說讓他們等著，氣勢囂張，原來是想著背后有人。

　池妄現在算是明白，蘇斂為什麼聽到視頻傳出去那麼生氣。

　明明只是領個，惹出后續這麼一攤子事兒，就很魔幻。

　兩邊視線上，花襯衫先出了聲：“大哥，那倆就是揍我們的小白臉！”

　這聲一出，跟吹了集合口哨似的，一群人朝著池妄和蘇斂烏泱泱地沖過來。

　池妄目測了一下人數，低聲囑咐：“他們人多，注意別傷。”

　蘇斂點頭，抬手了外套扔在一邊，出里面的淺藍睡。

　和旁邊那群花里胡哨的混混打扮截然不同，怎麼說呢，看上去就像是無關群眾出來溜達，被迫卷惡霸紛爭，相當格格不。

　對面被這副家居打扮迷，愣了一下，顯然輕敵。

　然而這位睡年看著懶散，作倒是干凈利落，趁著機會側閃人群，一個長橫掃，倒了一大半兒。

　“斂哥牛啊！”顧安久頭一回見蘇斂打架，恨不得當場跳個啦啦鼓舞加油，“我發現剛認識的時候沒被打死真是他人帥心善。”

　林衍住一個揍過來的拳頭，推他一把：“別愣著了，去幫忙。”

　兩人加戰斗，帶著一群小弟跟對方扭打在一起，場面再度陷混。

　蘇斂和池妄來回在混戰之中，對話很是簡練，基本上能蹦兩字兒絕不說仨，話拳頭，配合得相當默契。

　“后面。”

　“過來。”

　“左邊有倆。”

　“小心子。”

　幾聲脆骨的裂響，蘇斂一個飛踢，把一混混直接踹飛到了正中央的大哥上。

　大哥表不悅地把那人揪到一邊，像是被惹，手表一摘，親自上陣。

　混跡江湖多年不是吹的，力道快狠準，一拳砸上肩膀，蘇斂痛得悶哼了一聲，閃到一邊。

　池妄解決完手上的小嘍啰，轉加，長一抬一踹，對方吃了一擊悶虧。

　你來我往，有來有回。

　兩邊手了幾十回合，大哥力逐漸下，落了下風。

　花襯衫見戰況不妙，從兜里掏出一把尖刀，悄無聲息靠近，朝著蘇斂刺過去。

　刀尖堪堪就要上后背的那一刻，蘇斂覺自己被猛然一拽，力道偏移，另一個影迅速擋在了自己面前。

　下一秒，尖銳的刀鋒劃過胳膊，外套袖口被撕裂兩半兒，瞬間有珠順著傷口溢了出來。

　池妄罵了聲臟話，按住傷口往旁邊閃了一下，順勢拉走蘇斂。

　蘇斂的手上也濺上了，他掙出去，抬猛地一踢，花襯衫連人帶刀砸到了旁邊的顯示屏上，哀嚎出聲。

　“警察來了，別打了！”網管站在門口大喊。

　同時間，一群民警魚貫而，大聲道：“都別，原地站好！全部帶去派出所！”

　這邊傷的傷，倒的倒，倒是很容易就控制場面。

　戰火逐漸偃陣息鼓，進門還趾高氣昂的一群人個個霜打了茄子，蔫了似的。

　蘇斂抬手拉過池妄的胳膊，跡已經把黑的T恤染了深紅，還在逐漸向外擴散蔓延。

　手指著胳膊左右檢查了下傷痕，眉心蹙，語氣有些重：“疼不疼？你幫我擋什麼？”

　“我不擋，現在傷得不就是你？”池妄垂眼檢查了一下傷口，不算嚴重，“小傷，沒事兒。”

　蘇斂不發一言，只是直勾勾地盯著傷口查看。

　顧安久急匆匆拎著醫藥箱過來，著氣說：“沒想到還真派上了用場，先稍微包扎一下，等會兒去醫院。”

　“不用去醫院，真沒事兒，看你們一個個張的。”池妄扯斷長袖，出劃傷的胳膊。

　蘇斂按住他的手，微微垂眸，作飛快打開醫藥箱：“我來理。”

　消毒，藥，纏上繃帶，手法嫻。

　池妄笑道：“看你這作，像是練了八百回。”

　“傷口不算淺，還是得去醫院檢查一下。”蘇斂小心翼翼纏好傷口，順勢打了一個漂亮的蘇式蝴蝶結。

　“還帥，這就是英雄的勛章。”這人著傷，還晃著胳膊不忘上一把。

　-

　派出所，兩邊大佬隔著橫桌對坐，后面小弟們齊刷刷站了一排，陣仗很大。

　警坐在正中央，開口發問：“你們誰先說，怎麼回事？”

　對方大佬先發話：“我小弟的朋友想找他們合照，這兩人不拍就算了，還言語辱人家生，當著人朋友手揍了個屁滾尿流。都是這片混的，這口氣我當然要幫他們出。”

　蘇斂：“……..”

　今年奧斯卡最佳編劇沒你都是黑幕。

　“等等，你的信息有誤。”池妄說話懶懶散散的，半點兒沒有方才打架的凌厲。

　壯漢抬眼，氣勢凌人：“哪里有誤？”

　池妄指尖敲了敲桌面，眼神若有似無掃過花襯衫：“你不能只聽他片面之詞啊，大排檔的店員都可以作證，我們只是客氣拒絕拍照，他們一個玻璃瓶就往桌上一砸，要揍我們，這不反擊？”

　大佬看了一眼花襯衫，表微變：“是這樣嗎？你跟我說謊？”

　“我這是站在主觀立場稍微夸張了一點兒。”聽說要找證人，花襯衫瞬間有些犯慫，“也許，稍微，夸大其詞了那麼，一點點。”

　你這何止一點點，全員沉默，大佬覺得自己大半夜上門挑釁這件事就很是傻。

　“錄像也有，該賠償的部分網吧這邊理一個清單。”

　警察半夜出勤，這會兒困得不行，趕了結：“以后別不打架，都是和諧社會，要團結友。你們主挑事這一邊，拘留十天，然后個罰款。”

　池妄表現得很是乖巧，不忘上一刀：“我已經不打架很久了，我也是被無奈，才破戒了兩次。”

　一向淡然的蘇斂，被迫加其中：“我們都是好好學習天天鍛煉的乖學生。”

　說得都是實話，兩人一唱一和，乖得親爹不認。

　顧安久猛然抬頭補充說明：“對，這一切事的起因就是因為他們倆是三中的領員。”

　“領？”一群民警聽到關鍵詞，齊刷刷出迷茫表。

　顧安久眉飛舞從頭復述完來龍去脈，民警撐住額頭，覺得這一場半夜三四點的斗毆來得十分莫名。

　當代年輕人就是吃得太多，容易犯病。

　好在對面大佬還算講理，認罰道歉拘留一條龍，臨走前拍著兩人肩膀。

　“小伙子手不錯，以后我讓小弟去你們網吧上網。”

　池妄樂了：“行，到時候給你們打九折。”

　您剛還把人家兄弟打骨折，翻臉還能打九折，這會兒都不忘做生意，不愧是你。

　蘇斂拖著人往外走：“別扯了，去醫院。”

　“不用，你這蝴蝶結打得好看，我舍不得拆。”池妄再次炫耀似的晃了晃胳膊，因為用力過猛，又痛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蘇斂心想著正好借著這機會，給池妄徹底做一個全檢查。

　眉心一擰，拉著人就往出租車里塞，不由反抗：“不行，必須去。”

　“行吧。”池妄不知道這突如其來的關心是什麼初心，但來都來了，那就聽人家的。

　兩一癱，腦袋往蘇斂肩膀上一靠，還舒服。

　顧安久試圖進后座，被池妄攔住：“別折騰了，回去睡吧，有一個陪還不夠。”

　“那我和小九回夜收拾一下，這兩天估計得關門整頓。”林衍撐在出租車上，低頭看向蘇斂，“池妄就麻煩你。”

　蘇斂神依然憂慮：“不麻煩，他本來就是替我擋了一刀。”

　他雖然脾氣，但好歹記好。不過池妄這人，好像永遠都是這麼正義。不管是對二十歲的他，還是十七歲的他，總是在需要的時候，就會而出。

　只是二十歲的池妄已經變得含蓄，會把他救下來，讓他別做傻事。

　而十七歲的池妄莽撞沖，青春熱，好像自己是蓋世英雄，無所不能。

　出租車師傅見著殷紅的紗布，腳上油門踩得飛快，在午夜的霧城飆了殘影。

　到了醫院，蘇斂幫忙掛號，悄悄加上了幾項檢查，著重檢查腫瘤標志和肺部拍片。

　一通折騰下來，蓋世英雄池妄神全無，已然臉慘白。

　凌晨五點，兩人坐在醫院的長椅上等化驗結果，覺這一整晚跌宕起伏。

　池妄沒骨頭似的靠在蘇斂上，懶洋洋打了個哈欠：“為什麼非要來醫院檢查這麼多有的沒的，怕我有后癥？”

　“怕你腦子被踹出腦震，給你拍個CT。”蘇斂沒好氣回。

　指尖到紗布的手倒是作很輕，聲音又溫和下去：“今天真的謝謝，不然我現在后背估計得一大道口子。”

　“客氣什麼，是我該說謝謝。”池妄低低笑了一聲，“本來就是夜出事，你來幫忙。你要是了傷，我會很過意不去。”

　蘇斂抿了抿，要不是為了幫他擋這一刀，池妄本來不會傷。

　今天占卜結果沒錯，果然是大兇，只是池妄出手幫他擋了一災。

　他這會兒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其實可以倒回去半小時提前阻止事發生。當時看到池妄傷有些心慌，完全忘了還有個掛。

　想到這里，蘇斂垂頭看向手腕，空空如也，手表消失。

　池妄盯著他不安的表，察覺出異樣，低聲問：“怎麼了？”

　蘇斂掐了掐手心，神有些慌張：“我有一塊很重要的表不見了，估計剛打架落在了夜，我得回去一趟。”

　“這簡單，我讓小九幫你找找。”池妄手出手機，快速給顧安久發了條信息。

　十分鐘后，那邊反饋過來一張圖：是這塊嗎？表帶斷了，還好表盤沒事兒。不過，怎麼長得跟小天才兒表似的？斂哥這麼趣呢。

　池妄著屏幕，憋著笑原話復述：“是這小天才手表嗎？斂哥這麼心未泯啊。”

　蘇斂咬牙切齒：“………是。”

　罷了，懶得再折騰，也不是什麼重傷，養兩天就好。

　蘇斂看向醫院口，決定等回了宿舍，再研發一款適合傷痛人士服用的專用調理湯，喂到這人康復為止。

　兩人靠在一起安靜地坐了一會兒，天邊開始泛起淡淡白。

　結果還沒出來，蘇斂換了個姿勢，后腦勺抵著墻，微微垂著頭，昏昏睡。

　池妄用另一只沒傷的手勾著他肩膀，慢吞吞說：“看在我救你的份上，能不能答應我的幾個不之請。”

　蘇斂回神，認真看向一刀恩人，大發善心：“嗯，你說，合理我都答應。”

　“我胳膊了傷，申請這周末取消所有科目補課。”

　“....”

　“沒說完，養生糊也別做，我不想傷痛在，雪上加霜。”

　“……”

　“領八也去不了，只能暫時讓你獨自麗，炫翻全場。”

　“…….......”

　池妄了他的肩膀，彎著眉眼，語氣真誠：“你怎麼不說話，是太心疼我為你擋了一刀嗎？”

　蘇斂活手指，咔嚓作響：“池妄，你是不是想現在就住進IC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