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當初宋嘉詞抱著自己說“不要丟下我”的時候, 看上去對自己充滿依賴。

　林衍不知道為什麼在那個夢里，宋嘉詞能變得那麼決絕和心狠，就是不肯回復, 沒有反應。

　他覺得在那個短暫的時里，自己生生被拋棄了一次，站在原地，只剩茫然。

　他又重復說：“答應我，不要丟下我。”

　宋嘉詞心臟猛然收了一下, 抬眸看著人，英俊的臉上是他從未見過的表。

　以往的林衍總是對什麼都不太在意，表也是淡淡的，好像永遠波瀾不驚。

　可是此時此刻, 他眉心皺，看上去特別難過, 特別悲傷。

　宋嘉詞抬手在他眉很輕地了一下：“不會的，我才不要。”

　“嗯，你答應了, 就不能反悔。”林衍盯著他的眼睛，執著道。

　宋嘉詞鄭重點頭：“好。”

　他不知道為什麼一個夢讓林衍害怕這樣, 但他不想林衍不開心。

　林衍抬手了他的腦袋，指尖劃過那張完好無損的臉頰, 無端提了一句：“我不是控。”

　“噢, 干、干什麼說這個。”宋嘉詞有些茫然。

　林衍沉下眼, 解釋說：“怕你誤會, 我跟你當好朋友，不是因為你長得可，是因為你格可。”

　宋嘉詞不好意思笑了笑：“突然夸我, 怪、怪不好意思。”

　林衍被可暈了，心輕松了些，輕聲說：“突然跑過來，是不是嚇到你了。”

　“我就是有、有點驚訝，就因為一個假的夢，你、你急這樣。”宋嘉詞斷斷續續開口。

　“那個夢太真實了，我一度覺醒不過來。不管我怎麼給你打電話發信息，你都不肯理我。我聯系不上你，也找不到，好像就突然失去了聯系。”林衍輕輕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夢到這個。”

　在夢里徹的失去過一次之后，他也是在這一瞬才明白，宋嘉詞對自己而言，是多麼的重要。

　原以為習以為常的淺淺的喜歡，好像不知不覺，已經變了深。

　宋嘉詞惡作劇似的了他的臉頰：“原、原來我們林衍哥哥也、也有這麼膽小的時候。”

　“怕死了。”林衍抱著人不肯松手，心跳緩慢恢復平穩，他卻舍不得放。

　他的手環在單薄的腰上，頭一回覺到不真實。

　兩人在寒風中站著，宋嘉詞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我們還要這麼抱、抱多久？”

　林衍垂眸看著人紅彤彤的鼻尖，很多的緒有些不住：“詞詞，你有喜歡的人嗎？”

　不知道話題為什麼突然跳到這里，宋嘉詞沉思了一會兒：“哪、哪種喜歡？我就喜歡你的。”

　林衍心臟猛然跳了一下，又緩慢恢復平靜：“談那種喜歡。”

　宋嘉詞皺了皺鼻子，“我、我沒談過，不知道是、是哪種。”

　林衍嗯了一聲，試探道：“如果我有了朋友，你會不高興嗎？”

　宋嘉詞看了他一眼：“你、你有朋友了？”

　“我是說如果。”林衍有些無奈，“只是一個假設。”

　宋嘉詞腦補了一下那個場景，覺得心里有那麼一點點不痛快。

　但他想，也不能那麼自私，林衍不可能一輩子單著陪自己，于是搖了搖頭，認真說：“可能不會。”

　林衍言又止，被這個答案氣得無話可說。

　他順著話題往下延展：“我們可能會擁抱，接吻，干很多親的事，你就不再是我心里排行榜第一。”

　宋嘉詞撇了撇：“你、你要是真喜歡，我也沒辦法。”

　林衍無奈，終究把話停在了這里，只是嘆了口氣：“冷嗎？要不要回去繼續睡？”

　“還好，我就是覺這麼在外面站著有、有點傻。”宋嘉詞笑嘻嘻說，“但我媽還在，沒辦法邀、邀請你上去。”

　“不了，你自己乖乖回去睡覺，過兩天學校見。”林衍松了表，扯出一個牽強的笑。

　宋嘉詞踩著拖鞋往門口挪了兩步，又轉過去把人抱住，哄小孩兒似的口吻：“你、你要是再做噩夢，就給我打、打電話。”

　“好。”林衍點頭。

　宋嘉詞又說：“要、要是睡不著，也可、可以找我。”

　林衍：“好。”

　“要是……”

　“你再說下去，天要亮了。”

　宋嘉詞拍了拍他寬闊的后背：“我擔心你。”

　林衍心里那酸被掩蓋過去，他喜歡的年雖然什麼都不懂，卻已經懵懵懂懂出了真心。

　“放心，沒事，回去吧。”林衍松開他，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

　后面幾天，林衍還跟往常一樣，教宋嘉詞練習元旦的表演曲目。

　小朋友腦子真的很聰明，上手很快，短短一個多月的訓練，跟自己搭檔混音，也聽不出什麼大病。

　表演的結果比預想得還要彩，班級聚會完后，兩人沒急著回家，繞著學校外的小路散步。

　林衍兜跟在他后面，低聲吐槽：“剛剛你說謊了，不是跟小九說要回家寫作業？”

　“你、你不也是，說肚子疼。”宋嘉詞回懟道，“我還不是看了你的眼、眼神暗示。”

　林衍裝傻：“我暗示了嗎？你看錯了吧。”

　宋嘉詞氣得半死，加快腳步：“那、那我回家。”

　林衍笑著拉住人的領，把他又拽了回來：“我開玩笑的，怎麼那麼容易生氣。”

　“剛剛妄爺他、他們鬼鬼祟祟的，是要去干什麼？”宋嘉詞問。

　林衍懶洋洋答：“估計談去了。”

　宋嘉詞輕哼：“說，兩個男的怎、怎麼可能。”

　“兩個男的怎麼就不可能？”林衍側頭瞥了他一眼，路燈把宋嘉詞的眼睛照得很亮，看得人心弦微。

　眼睛很好看，皮特別白，一張一合的說著話，一片嫣紅，想要吻上去。

　林衍克制地別開視線，落到遠方，很輕地滾了一下嚨。

　宋嘉詞怔了一秒，低聲吐槽：“很奇怪啊，大、大家都是男的和的。”

　林衍緩慢地眨了一下眼，含蓄地說：“世界上的喜歡有很多種，沒什麼不可以。”

　沿著昏暗的小路散步，宋嘉詞滿腦子都是這句話，直到跟林衍坐在酒吧里池妄他們過來，還有些沒緩過神。

　兩個男的也可以談？這超過了他過往的認知，一時之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眼前的尾酒倒是很漂亮，藍晃晃的，像一片海。

　宋嘉詞著玻璃杯，沒控制住，猛地一口氣干了個痛快。

　酒，一猛烈的刺激直躥到了胃里，宋嘉詞擰起眉心。

　那邊林衍正在勸蘇斂喝酒，扭頭就看看到空了的杯子：“你都喝完了？”

　“嗯，好喝，再來一杯。”宋嘉詞聲音里染上了一點醉意，醉眼朦朧地晃，“嘿，兩個林衍。”

　林衍無語，這他媽一杯就醉，什麼酒量。

　他著人纖細的手腕，松松地扶著，生怕他一不小心從沙發上下去。

　池妄從洗手回來，盯著臉頰有些泛紅的蘇斂，低聲問：“你喝我的了？”

　“嗯，口。”蘇斂點了點頭，緩慢出聲。

　他眼神溫盯著人，抬手勾著池妄的脖子，抬頭在邊很輕地吻了一下：“沒聞到煙味，很乖，獎勵你。”

　眼前親昵的場景直截了當撞視線，宋嘉詞瞳孔地震，猛然坐起，酒意清醒了一大半：“他、他、他們在、在、在……..”

　“他們倆在談。”林衍順了順他掉的頭發，幫忙接上答案。

　“可、可都是男的。”宋嘉詞沒想到剛才散步隨口說的話，竟然了真。

　林衍低聲說：“男生和男生也可以的，只要喜歡，沒什麼不行。”

　宋嘉詞大腦一陣暈眩，他想，可能大家都喝多了，個個變得出格，胡言語。

　池妄已經摟著蘇斂先走了，林衍撐著下看他：“是要坐一會兒，還是回去？”

　“回、回吧。”宋嘉詞混沌地答。

　林衍勾著他的胳膊把人扶起來，看他搖搖晃晃站不穩，又問：“想不想吐？”

　宋嘉詞搖了搖頭，乖巧地跟著他到路邊打車，直到坐上后座，全程沉默不語。

　林衍了他的臉頰，好笑道：“腦子里想什麼呢？”

　“想、想妄爺和斂哥，他們倆……真的在一起了嗎？”宋嘉詞喃喃自語。

　“嗯，池妄喜歡蘇斂很久了，也就你沒看出來。”說到這里，林衍又輕聲吐槽，“什麼都看不出來的單細胞。”

　宋嘉詞梗著脖子，小聲反駁：“你罵誰？”

　“說你，單細胞。”林衍恨鐵不鋼地掃了他一眼，把人扶在肩膀上靠著，“馬上就到，很快。”

　宋嘉詞歪著腦袋，選了個舒服的姿勢，隨意蹭了蹭脖頸，就聞到林衍上的氣息。

　淡淡的，不是香水的味道，倒像是服上自帶的淡香，很好聞。

　他覺自己的心跳重了些，吵鬧得好像整個車里都能聽見。

　于是又悄悄抬起眼皮，宋嘉詞借著昏暗的視線打量人，視線阻，只能看到林衍下頜的棱角和微微敞開的領，看上去竟然有那麼一點的味道。

　盯了一會兒，他再度閉眼，腦子混沌，心說大概是喝多了酒，真的是瘋了。

　車停在小區門口，林衍付過錢，拖著人下車。

　搖搖晃晃走了兩步，宋嘉詞半蹲在地上，撐著膝蓋說：“有點兒暈。”

　這回蹲在地上，真像只無家可歸的小狗，可憐兮兮。

　林衍居高臨下看著他，手說：“看你下次還敢多喝。”

　“我還敢。”宋嘉詞不要命地挑釁。

　“我背你。”林衍勾著他的手臂，把人往背上攬，固定住后，輕車路朝著單元樓的方向走。

　背上的人仍然很輕，喂了這麼久，好像也不太長。

　宋嘉詞昏昏沉沉勾著他的脖頸，朝著耳朵呼氣：“林衍，你對我真、真好。”

　說完，又傻里傻氣笑了兩聲，覺心很是愉悅。

　林衍嗯了一聲：“知道就好。”

　宋嘉詞拉長聲音：“為什麼呀。”

　“你說呢。”林衍反問。

　宋嘉詞想了幾秒鐘，腦子里閃過池妄他們倆接吻的畫面，口而出：“你該、該不會是喜、喜、喜歡我吧。”

　林衍很快地抿了一下，沒說話，只是手上握住的力道更重了些，宋嘉詞覺得有些疼。

　他沉默著走到樓下，把人放下，緩慢靠過去，撐著宋嘉詞的肩膀靠墻站著。

　宋嘉詞懵懂地看著人，疑問：“怎、怎麼放下了，哦，好、好像到了。”

　林衍視線緩慢地掃過他，藏了很久的緒在心里翻涌，突然有些不住。

　他微微靠近，兩人的鼻尖近得幾乎要撞上，眼睛里是糾纏不清的曖昧愫。

　“林衍。”宋嘉詞察覺有些不對勁，很輕地推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干什麼。”

　林衍沒，甚至微微用力，往前又了一點距離，低低出聲：“嗯，喜歡你。”

　宋嘉詞屏住呼吸，覺溫熱的呼吸帶著一點酒氣過耳畔，又輕又，覺得眩暈。

　盯著眼前放大的臉，大腦里有一瞬的空白。緩和了一秒鐘，他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林衍在回答剛剛自己隨口胡說的問題。

　“你、你、你……..？”他瞪大眼睛，明明覺酒意清醒了半分，腦子卻有些轉不過來，舌頭捋不直似的打結。

　林衍挪不開眼，定定看著他喜歡的小年，聲音很輕，生怕驚擾了深夜：“記得前幾天我做的夢嗎？我夢見你走了，我滿世界找不到你，找了你好幾年。夢雖然是假的，但是真的。詞詞，如果你對我也有那麼一點點喜歡，要不要試著接我？”

　宋嘉詞出不了聲，只覺得心跳逐漸變快，越發地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