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慶德五年,夏。
太烘烤大地,山頭上灰突突一片,寥寥幾棵大樹的樹皮已被剝了去,半死不活地艱難掙扎。
廚房里線黯淡,顧湘守在灶臺前,麻木地抬手了額頭上的汗珠,控制不住地手了口。
心臟還在跳。
還活著!
顧湘深吸了口氣,仿佛聽見了滴滴答答的秒針響。
略一抬眼,懸掛在側前方的系統界面最上端,標紅的地方正微微。
【生命倒計時:15天09時59分50秒、15天09時59分49秒……】
這哪里是秒針的聲音?分明是閻王爺在催命。
顧湘剛大學畢業就得了腦癌,晚期,就在準備好吃好喝等死時,竟然有個系統找上門來。
這系統‘唯生命與食不可辜負’。
雖然名字文藝,但一點不智能,顧湘研究了半天才弄明白,這個系統可以通過食客用食后的滿足,賺取食點,食點能兌換生命值給宿主續命,也能從系統商城里購。
系統商城里技能,菜譜,珍惜食材,奇特炊,應有盡有,當然,現在顧湘全不敢想,只要有繼續活下去的機會,就已是激不盡。
年紀輕輕,青春正好,怎會想死?
當天顧湘就把自己的銀行卡掏空,買了一個多功能料理車,打算去夜市上擺個小吃攤。
雖然最多也就有個照著食譜做個家常菜的手藝,可只要用料夠實惠,價錢便宜,干凈衛生,想必也能讓人滿意。
積多,長命百歲也不是沒希。
越想越激,不小心就激過了火,一頭栽下去,再睜眼就發現自己穿進書里了。
可惜穿的是個死了的,照樣要系統給續命才能活。
“哎!”
毫無準備地來到古代偏遠山村,份大約是某書里的小炮灰,這簡直就是地獄般的開局。
如今一窮二白,除了自己買好的小吃車,還有備好的制作麻辣燙,燒烤用的一堆調料外一無所有。
從打探到的消息看,此為宋朝,趙是國姓,年號慶德。
原主的祖父雖沒讀過書,年輕時卻曾在大戶人家當差,時常顯擺自己的見識,好講古,閑來到經常給家里人講些不知真假的朝野八卦趣聞,上到皇帝,下到名將大臣,說得是熱熱鬧鬧,家里人都當個樂子聽,顧湘卻從里頭聽到些悉或陌生的東西。
這應是架空版本的宋朝。
都說北宋是繁華盛世,不過估計繁華的只有汴梁那般地。
目前所在的地是壽靈縣境的山村顧莊,堪稱窮鄉僻壤,家家窮困潦倒,消息閉塞,鄉親們每日連個水飽都難得,本就不可能會去外面買吃食,如果想進縣城,要翻山越嶺徒步走上兩天。
原的家是地道的農戶人家,有三畝薄田,一大家子人都靠在地里刨食為生,要敢開口說想做些吃食拿去賣,指不定第二天,那位便宜娘親就要請神婆過來給驅邪。
灶臺上咕嘟咕嘟地冒出白氣。
顧湘回過神,取了筷子從甑子里夾出一顆一顆的野菜團團,盛了五大碗放到籃子中,又舀了一瓦罐野菜湯,便拎起籃子出門。
正鎖門,隔壁的王氏推門而出,板著臉道:“俊哥兒讀書呢,你給我便是,別老打攪……”
顧湘四下看了眼,沒瞧見王氏在同誰說話,客氣地略一頷首,不等說完就徑直邁步往村東頭的河堤上走。
王氏手接了個空,不愣了下,回過神再一看,顧湘早拐了彎,只余下青的角,面上一變,趕追了兩步:“哎,你忘了把食盒給我!”
顧湘走了幾步,約聽見后頭有個略有些不耐煩的男聲喊——‘我正溫書,娘你替我把飯菜拿過來便是,莫讓三娘進來裹。’才恍然想起,原主小姑娘似乎同隔壁李家的書生李子俊有婚約。
所謂的婚約,也不過是當年兩家長輩口頭約定的,如今已經沒人當真,李家更是不認。
小姑娘自己的確在意,對李子俊十分照顧,這兩年每回做飯都要多做些,還把自己的口糧省下來給對方吃。
前幾日顧湘剛到,模糊的記憶里惦記著此事,想著有個人能拔點羊也不壞,又給他送了頓飯,結果……居然半點收獲也無。
顧湘自己都命懸一線呢,可不敢不敷出。
連忙把這什麼李子俊拋在腦后,要是天天擔心沒發生的事,日子還過不過?
如今還是眼前的事更要——要給這子的爹娘祖父大伯送飯去。
這可不是一般的飯,分明是救命的飯。
前些時候縣里下了令,征發力役去修河堤,挖水渠,算是以工代賑。
顧家一家老小托了人,被安排了村東頭這一段,是給自家村子干活,又都是辛苦慣了的,一日做下來還能拿十幾個大子,自是不覺繁重。
挎著籃子,顧湘頂著烈日一路疾行,遠遠就看到在大太底下揮汗如雨的人,連忙加快速度,健步如飛。
走到一半,顧湘腳下歪了歪,盛湯的瓦罐裂開條隙,淡淡的香甜氣隨著微風徐徐而上,不多時便吹上河堤去。
幾乎剎那間,正辛苦搬石頭的力工便覺腹中饞蟲翻,嚨里忍不住開始往上泛口水。
好些在旁邊樹蔭底下歇著的小孩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眼地盯著顧湘,小鼻子,不由自主地邁開腳步追在后,一時間,顧湘仿佛長了一群小尾。
顧家大伯,大伯娘,顧湘爹,娘,還有顧爺爺,更是一早就沒了干活的心思,待聽得一聲梆子聲響,趕拍拍手上的土就地瞧著自家三娘。
顧湘忙踩著一地泥濘碎石過去,把籃子里的碗筷取出來,一人一碗:“爺爺,您牙口不好,這一碗菜團子我捶得松些。”
“好,好。”
顧爺爺都顧不上燙,一口下去啃了半個菜團子,一時舍不得咽,仔仔細細地嚼,得眼睛都瞇了起來。
咕嘟!
周圍吞咽口水的聲響四起。
顧家其他人也趕悶頭苦吃,臉上都帶出些心滿意足。
“怎麼顧家的飯這般香?”
“顧老實好福氣啊,他們家三娘的手藝當真是絕了!”
顧家人吃的香甜,挨著顧家地頭的幾個力工卻是坐立不安,很是有些難捱。
要說顧家人吃的是山珍海味,那他們聞著饞得慌也就罷了,世間珍饈無數,本不是他們這些人能得了的,可顧家吃的也并不算好。
如今年景糟糕,家家戶戶的糧食都珍貴,尋常全是半湯半菜的糊弄個水飽就了事,顧家自然也不例外,可都是吃野菜,自家就做不出人家那個味來。
他們說不清那是什麼滋味,反正能聞得見,饞人的要命,和自家的野菜糊糊完全不一樣。
事實上肯定不一樣,顧湘做這些菜團子,不暗地里用攪拌機把菜攪拌得更細膩,還往里面加了淀,更有諸多調料提味,又加了糖和香油,雖不多,但工細作出來的野菜,和隨意蒸煮的野菜,完全是兩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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