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殺

太玄大陸，極南之地，有山名炎火，方圓三百里，山頂烈火熊熊，終年不散。

一道流以極快的速度自北方而來，朝一幽深的山谷急而去，無數或明或暗的點隨其後，仿佛被捅了老巢的馬蜂，不要命地追擊著罪魁禍首，勢要將之碎萬段！

“唔……”破損的飛舟已經用到了盡頭，還未落地便瞬間化為末，莫天寥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慌忙蜷起子打了個滾。早已破爛不堪的玄裳，頓時滾了一圈草屑泥漿。

炎火山頂寸草不生，山腰之下，卻是鬱郁蔥蔥，周遭的群山巍峨聳立，直通雲霄。此乃是兩座高山之間的峽谷，地面平坦，長滿了翠綠的青草，只有谷中央生了一棵合抱的矮樹，顯得十分突兀。

莫天寥了口氣，朝著那棵矮樹艱難地挪了挪子，雙使不上力氣，便用雙手撐著，靠著樹幹勉強坐直了。

他已經奔逃了三十九日，周靈寶盡皆損毀，也已經是強弩之末。試著運轉一下筋脈中殘存的真元，丹田頓時傳來一陣灼痛，猛地嗆出一口來。

作為名已久的魔道煉大師，莫天寥已經許久不曾這般狼狽過了。他不過是突發奇想，用了些奇異的材料煉，沒想到開爐之時竟引發了天象，導致整個修真界都知道鍛天尊者即將練一柄足以毀天滅地的神。

“喵嗚！”一聲稚的聲從口傳來，破爛的玄裡探出一隻白的爪子，左右撓了撓，發現這不是慣常探頭的領口，而是今日新添的一個破，頓時生氣地又撓了一爪子。只聽“刺啦”一聲，原本只是破了個小的外衫，徹底裂了個大口子。

鍛天尊者最後一件隨靈寶，毀於貓爪……

“大爺，你主人我就剩這一件蔽的裳了，就不能讓我死得面點嗎？”莫天寥抹了一把角，無奈地低頭，看著那白的團從新開的口子中鑽出來，嫌棄地甩了甩沾上草屑的爪子。

那是一隻十分好看的白小貓，如雪的裡沒有一點雜，圓圓的大眼睛宛若一對淺琉璃，不勝收。

小貓蹲在莫天寥口，靜靜地看了看他，原本英俊的面容被幾道污遮掩，對於只看皮度的貓來說，本就只是能看的臉，頓時變得更醜了。於是直起子，抬爪，給了他一掌。

莫天寥捉住那隻小爪子，親了一口，“小爪，我……”

“莫天寥，哪裡逃！”還未等一人一貓臨終話別，那些“馬蜂”已經到了。

各式各樣的飛劍、飛舟，載著來自不同門派的男男，一息之間全部聚集在山谷之中。

抬手把小貓塞到後的樹裡，莫天寥懶懶地倚在樹幹上，冷眼看著眾人。這些人中有他的仇人、舊友、屬下，有道修，有魔修，還有慈悲為懷的佛修……

“鍛天，莫再做無謂的抵抗，出神，我等必不再多做糾纏。”青雲宗的雲鶴長老捋了捋雪白的鬍鬚，一臉正氣道。

“雲鶴老兒，在那裡假惺惺，”萬鬼門的枯骨老祖桀桀怪笑著，抬手祭出一柄黑小旗，“識相的就出神，給你個痛快，否則，就你嘗嘗這噬魂幡的滋味！”

枯骨老祖此言一出，離他近的幾人紛紛後退。

世間兵刃，大分為六等。

凡間利刃謂之兵，可供修仙之人使用謂之法，能以神魂控制謂之寶，可以靈力溫養、越階斬殺謂之靈，能以一損百謂之仙。而傳說中可以毀天滅地的神，至今無人得見過，只除了莫天寥還未完全練的那一柄。

枯骨老祖手中的噬魂幡，就是一件接近仙的上品靈，據說是用一千個冤魂凝練而，但凡被其吞噬，三魂七魄將被萬千惡鬼撕扯，縱然死也永無解之日。

“噬魂幡……”莫天寥看著那灰黑鎏金的小旗，“不過是一件廢品。”

“你說什麼？”枯骨老祖一驚。

莫天寥一隻手在地面那虯結的樹上，指尖微。“枯骨老兒，你可記得當年求我給你做噬魂幡的時候，都做了些什麼？”

聽得此言，那枯骨老祖的臉頓時變得無比難看。

當初莫天寥告訴他，這噬魂之要與人神魂相合，便需要那人四十九個親的心頭。他殺了自己所有親族，還湊不夠數，便又殺了自己七個妾。料，莫天寥拿到那瓶鮮，只是漫不經心地用來畫了個花紋，言說其實用指尖也一樣的，他只是覺得用心頭畫的花更好看罷了。

這件事，了枯骨老祖難以逾越的心魔，以至於他的修為百年來都難得寸進。

“如此乖戾之人，若是擁有神，我修真界危已。”青雲宗的長老連聲嗟嘆，名門正派的道修們紛紛頷首。

魔道中人雖然不屑青雲宗的論調，但也贊同這個說法，魔道一直是一盤散沙各自為尊，若莫天寥有了神，以他那喜怒無常的子，屆時誰都別想有好日子過。

面目慈和的佛修高頌佛號：“尊者，你自裁吧。”

覺到背後樹裡那隻不停撓他的小爪子，莫天寥忍不住出些許笑意：“世間仙不足一手之數，爾等可曾真的見過？”

眾人心中生出幾分不好的預，這鍛天尊者被他們追殺了一個多月，因其手中的靈無數，使得他們傷亡慘重，如今好不容易耗盡寶將之到這幽谷之中，難道還有什麼後招？

果不其然，還未等眾人做出反應，兩側暗的峭壁突然芒大盛，原本青蔥的草地驟然變了紅的尖刺，無數寶自地中沖天而起，剎那間地山搖！

“來者皆是客，好諸位看看，我鍛天尊者的巔峰之作。”莫天寥依舊懶懶地倚在樹幹上，笑得雲淡風輕，仿佛只是邀請眾人來家裡喝杯茶。

“啊——”寶所到之，無堅不摧，瞬間將幾個修士劈霧。

“鍛天，快住手！”青雲宗的長老反應過來，祭出飛劍快速躍至半空中，修為高的人紛紛效仿，修為不濟慢了些許的都死了個徹。

還未等空中的人鬆口氣，但聞“嗡”地一聲，自兩側峭壁頂端，結了一道幕，宛若一個巨大的鍋倒扣下來，絕了所有人的去路，然後，開始以不不慢的速度不斷收攏。

“糟了，一旦及那穹，我等也會……”回頭看看地面上的殘肢斷臂，眾人心中的驚懼難以言說。

“此，名為十殺谷，上品仙，十死無生。”莫天寥饒有興味地介紹著他的得意之作，所謂十殺，就是但凡谷中所有的一切都會殺滅，不論份，不論修為，最後就連仙本也會損毀殆盡，可謂同歸於盡的極品好。

“鍛天，你這個瘋子！”

“尊者饒命，我等是人挑唆才做出此等糊塗事的！”

“尊者……”

“鍛天……”

謾罵、求饒、哭，隨著越發濃重的舞漫天飛舞。

莫天寥向下了，轉頭，將臉堵在那只有拳頭大小的樹上。這樹，便是十殺谷唯一的生門，原是用來放書的，如今，剛好能放下他的貓。

親了一口裡面的腦袋，莫天寥小聲道：“好在你我至今還未簽訂契，以後我不在了，你要好好活著，莫教人捉了去……學著自己捉魚吃，別因為貪玩就肚子……”

絮絮叨叨的聲音越來越小，早在三日前，莫天寥就已經了致命的重傷，此刻再也撐不住，緩緩闔上了雙目。

“咪？”白的小貓抬爪拍了拍他的臉，往常那個被他推醒就會笑著蹭他的蠢貨，卻沒有再湊過來，依舊閉著眼。

天穹上的罩越來越近，再過一會兒，這傻不拉幾的傢伙也會被斬沫，小貓焦急地推了推莫天寥的鼻子，見他不，試探著湊過去，了一口。喂，本座已經你了，還敢繼續裝睡就要挨揍了！喂！

期待中的親近並沒有到來，有的，只是越來越刺目的芒。

“轟！”一聲巨響過後，整個山谷化為廢墟，山石傾倒，寸草不生，殘肢遍地，流河。唯有一棵禿禿的矮樹，屹立不倒。

以後，你就是我貓了，跟我姓……

呦呵，這麼漂亮竟然是個小公貓……

又撓我，你以後就莫小爪，哎呦，疼疼疼……

小爪大爺，吃魚了，給我親一口，哎呦，疼疼疼……

“喵嗚……喵嗚……”稚的聲音在空曠的山谷中久久迴盪，那個會厚著臉皮湊過來給他撓的人，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