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嶙峋的山崖之上,月亮看起來格外地巨大,泛著一圈詭異的紫暈。
而遠天邊烏云滾滾,正向這邊過來,間或閃電剎那照亮天地,聽見悶雷陣陣響。
高崖上躍著許多道黑的影,刀劃破夜,激烈地鋒。
刀鋒和刀鋒的撞時時迸濺出短暫的火星,又一瞬湮滅在夜里,快得讓人看不見。短暫的片刻間,鐺鐺聲在空曠的崖上不絕于耳,不知道鋒了多招。
其中的殺意更是激得人皮疙瘩一片片地起。
仔細看,是十余人圍殺一個黑人。
黑人出手狠絕,招招行險,刀刀要命。每一招都是與對方同歸于盡的打法,總是能在生死的方寸間生生退對方。
滾滾烏云轉瞬便到了頭頂。其中一,又泛著紫,正是剛才能看到月亮的位置。
只是廝殺的眾人此時哪能分神抬頭去看。火把都在追殺中掉落了,夜黑如墨,被圍殺的黑人形如鬼魅,倏忽便到了眼前。
縱然知道仗著人多,黑人最后必死,可自己的生死也只在一線間,沒有人敢放松一瞬。
閃電劃破大地,天地間陡然亮如白晝。
這刺目的瞬間,黑人連殺兩人!眾人駭然!
可隨即看出,黑人已經接近力竭,強弩之末了。
眾人呼喝著,配合著圍攻,一點點地將黑人到了懸崖邊上。
終于,黑人退無可退。而來路又看見火和人影,更多的追殺者追上來了。黑人看到他們持著手/弩,他知道面前再無生路,而背后……背后是懸崖。
黑人一刀橫斬出去,刀鋒在暗夜里劃出一道亮,退了近前廝殺之人。借著這一瞬的空隙,黑人縱躍下高崖——
當然不是自殺,急速下墜中,他已經自腰間出了鋼爪。鋼爪疾出去,穩穩抓住了崖壁巖石,減緩了他下墜的速度。
可就在這時,又一道閃電照亮了大地!詭異的白大作,裹住了半空中正墜落的人。
驚雷響徹世間,黑人的形再看不到,就這樣消失了。
而另一個時空里,無風無云,夜空倒是晴朗,有星星閃爍。
遠離市區的喧鬧,郊外靜謐的河灘上斜斜地停著一輛車。
阮卿坐在空曠的河灘上,把最后一口茶吸進里。用力把珍珠嚼碎咽下去之后,站起來,把癟了的茶杯狠狠地砸進河里!
“我發誓!再也不會給男人花一分錢!”
“再靠臉看人,我就是狗!”
“不守男德去給我死!”
男朋友小好幾歲,還是在校生,高長有腹長得帥。阮卿被他的臉迷住了,養了他兩年,吃的喝的花的,學費都是給的。
自己滋滋地覺得是養小狼狗,結果小狼狗劈了。
不管對方怎麼花言巧語地認錯求原諒,阮卿今天抓了現場,暴怒地把那家伙從自己的房子里趕出去了。
離開家鄉在江城獨自生活,這邊只有同事沒有朋友,明天公司還有個會要開,也玩不來失買醉那一套。這一份怒火只能跑到無人的郊外來發散。
傷倒是不深,原也就是干柴烈火的都市男。只是做人不能不講武德,既然吃的喝的,就得給守男德。
否則錢白花了?
這就跟偶像靠養活,所以不能談,是一個道理。
大學時的校園靠不住,后來爹媽派的相親也靠不住,本想著這次自己養一個,哪知道也是坑。
痛定思痛,對著無人的河面發誓,再也不養小白臉了!狗狼狗都不要!
在空曠漆黑的夜中喊出來,有回聲。怒氣能發泄出來,就覺痛快多了。
今天開始恢復單,明天又是一個新的開始。
阮卿長長吐出一口氣,緒發泄出去覺好點,準備回去了。一瞥眼,看見剛剛扔出去的茶杯卡在了淺岸的石頭里。
扔垃圾好像不太好。
阮卿磨磨牙,終究是抗不過多年的素質教育,甩了鞋子,赤著腳踩著水過去撿。
盛夏城市里的自來水都是溫的,可這種自然河流里的水還是冰涼涼的,尤其是晚上。
阮卿麻利地彎腰把茶杯撿起來,就趕回到岸上。把腳上的水甩一甩,穿上涼鞋。左右看看,這也不是什麼風景區,就是郊外公路下面的一條野河,別說垃圾桶,連燈都是借遠公路上的。
阮卿只好著茶杯,想著先放車上的垃圾袋里,待會到家下車再扔。
正朝自己的車走,天上忽然白大作!
說“亮堂堂的夜”總覺不對,可這一刻阮卿的眼前的確是亮堂堂得如同白晝——一團紫的云在半空翻滾,刺目的白從漩渦中心出。
在這麼清晰的照下,阮卿眼睜睜看著一個人從云渦中直落而下,“砰”地一聲砸在的車頂上!
然后被彈起,摔落到引擎蓋上,繼而滾落到地上!
就,覺……很痛。
隨即白消失、紫云消散。唯一的源來自遠公路的路燈,黑夜又恢復了它該有的昏暗。仿佛剛才的詭異奇景從來不曾存在過。
阮卿目瞪口呆。
傻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看了一眼什麼都沒有的夜空,匆忙跑過去察看地上的那個人。
剛蹲下去就聞到了濃濃的腥氣。那個人裹著一黑,臉朝下趴著。
“喂?喂?”輕輕了地上的人,“你還好嗎?喂?”
一黑的人完全沒反應。
阮卿沒辦法,只好握住他的肩膀,用力把他的扳過來。
手腕卻突然被一把捉住!那力量大得像鐵鉗子!
有那麼一瞬,阮卿差點以為自己的骨頭要被碎了。
昏暗中,看到一雙亮的眸子。阮卿愣住,人的眼睛怎麼可以這麼亮。
臉上蒙著黑布的男人看清眼前不是追殺者,而是一個子,有一瞬似乎出了如釋重負的神。
下一刻,他眼睛一閉,捉著阮卿手腕的手也松開垂落到地上。
這場景特別像電視劇里面待完最后半句言蹬兒的橋段,阮卿差點以為他死了。
抖著手了他的鼻息,確認人還活著,阮卿趕掏出手機救護車。
待清楚了位置,掛了電話,再看看眼前橫躺在地上昏迷的男人——
這個男的格修長,穿著一黑的……這是漢服嗎?反正就是那種領右衽的古裝。全都是黑,從頭到腳。看起來像電視劇里的夜行。
不,不是像,他還蒙著臉,這肯定就是夜行了!
再凝目看去,他不僅穿著一黑夜行一樣的古裝,他甚至還梳著發髻。
就是那種古代的男人發髻!
阮卿的心臟忽然怦怦跳起來,覺得,自己這次攤上事了。而且可能是那種只在小說里發生的事!
站起來走到車子旁邊看了看。車頂都被砸變形了。這是得從相當高的一個高度自由落才能有的沖擊力。
但抬起頭,今天是個月朗星稀的晴朗夏夜,半空中什麼都沒有。
再轉頭四,這是一片公路下面的空曠河灘。因為是郊外,也不是景區,沒什麼人工綠化。靠近公路的地方還有些泥土和野草,靠近河邊的地方都是鵝卵石。
連棵樹都沒有。
他連從樹上跳下來的可能都是0%。
剛才也并沒有任何的飛機飛過。客機就不可能往下掉人,直升機不可能沒靜。戰斗機……戰斗機就別扯了。
排除了一切的不可能,唯一的答案,這個一古裝打扮的男人,他……真的就是憑空出現的!
阮卿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同時還后退了一步。腳下忽然踩到了什麼東西。
低頭看了一眼,俯把那東西撿起來了。
長長、窄窄的,是劍嗎?
不是。劍是直的,雙開刃的。這一把整看著偏直,實際上有一丟丟的弧度,而且單側開刃。
這是刀。
是的,阮卿知道,真正古代的刀,不是黑白老電影里或者舞臺戲曲里那種形狀的大刀片子,真正古代有實用的刀就是這樣的。
這柄刀刀上還帶著。
阮卿握刀的手微微有點抖。
看了一眼地上的黑男人,抿了抿,打開車后備箱,把那把刀先放了進去。
再過來蹲下看那個男的,扯掉他蒙著面孔的黑布,出一張好看的臉。眉長長,鼻梁拔,下頜的棱角也非常有味道。
憑空出現,一古裝,挽著發髻,拿著鋼刀。
阮卿深深地吸了口氣。
會是想的那種可能嗎?
那天假若不是星期天。那天假若不是晴朗的好天氣。那天假若不是衛仰賢在高雄開會,沒有回家。那天假若不是一羣喜悅的小鳥,在衛家姐妹的窗前吱吱喳喳的喧鬧,把那對小姐妹吵醒。甚至,那天假若不是春天,那種溫柔的、寧靜的、燻人欲醉的春天,連微風都帶點兒酒意的春天,使人在房子裡待不住的春天。綠樹陽光原野白雲都在對人呼喚的春天…那幺,整個衛家的歷史都要改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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