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静谧午后,层层叠叠的佛殿堂,影斑驳的回廊曲巷,墙壁和窗棂上,随可见都是历百年风霜雪雨的沧桑。红,是扎寺布寺随可见都是耀目的彩,僧侣上着鲜红僧服,穿赤红僧鞋。
但阮昭所有的心神和目,都被佛殿内那道清冷黑白影牵扯。
此刻大师指着挂着的唐卡似乎在给男人讲述来历,虽然隔着窗,听不见他们之间低声谈的内容,却似乎能想像到。
藏地高僧晦涩而有些难懂的汉语,缓慢而认真的叙述着过往。
男人微垂着头,神冷淡,但眉眼带着显而易见的虔诚和恭谨。
殿内的长明灯烛火,摇曳在他们之间。
颇有中星火相承的调。
阮昭通文历史,对于藏传佛寺里的传承亦有所了解,在古代时,高僧活佛教导弟子,所传之法奥义,皆采用耳传口授的方式。
不言不语,阮昭脑海里已脑补了一出大戏。
依旧那样直白而执拗的盯着殿内看,可这次男人再未转头。
刚才他扭头看过来时,两人之间的视线只汇了一秒,对方立刻冷淡的转了回去,仿佛窗外的阮昭,就如同佛寺里的一片叶,一丛草,无足轻重。
压不值得他浪费一丝眼神。
终于,阮昭看够了。
因为老喇嘛带着那个男人,离开了那间佛殿,收回视线的时候,才察觉自己脖子都有些僵,旁边扎西见从定般的状态里出来,不由松了一口气道:“阮小姐,您看好了?”
一般来说,导游讲解时间是在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
有些导游为了多接几单生意,会尽量加快节奏,压时间。
扎西觉得在这里太耽误时间,想尽快继续下去。
“看好了,”阮昭抬头看着扎西,眼神里着兴味,淡声询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扎西有些反应迟钝:“啊?”
阮昭手指抬起来,朝佛殿里的轻点了两下。
“刚才那个男人。”
扎西这下才反应过来,合着这姑娘在这儿站了半天,是看里头的人。亏他还以为,阮昭是因为刚才没能进这间佛殿,才对佛殿内部很兴趣。
他就记得有个老喇嘛领着一位年轻男人,那个人长得很高,很瘦,于是扎西立捧场道:“好看呀……”
话还没说完呢,对面已打断他。
“我和他般配吗?”阮昭语气淡定的问。
扎西:“……”
这话问的,直接给扎西整不会了。
不过要说般配,阮昭的漂亮是显而易见的。
肤白而水灵,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雾江南里走出来的。
书上有一种描绘,水做的人。扎西这种常年生活在藏地高原,看惯了周围黝黑糙的面容,真正头一次在一个人上,真真切切明白了,书里才会出现的描写。
纤细而羸弱,软而水润,阮昭活生生的现了这种形容。
唯独那双眼睛,太通,仿佛把什么都看穿,让人不敢靠近。
只是这样的姑娘,也需要来西藏玩偶遇爱那套?
不过扎西可太懂这些来西藏的文青了,在他们眼里,藏地是圣洁之地,是无数偶遇和好故事的开始。
佛塔、幡、大昭寺、格桑花,这些东西早已被各种文章歌曲传颂的烂。
既然客人喜欢听,他何乐而不为。
于是他声音低沉道:“阮小姐,佛说,下一个转角,都可能会是一种偶遇。说不定刚才殿里的那个人,就是你此行的偶遇,你的有缘人。”
阮昭听罢笑了起来,扎西也赔笑。
然后在彼此的笑容中,阮昭淡声问:“哪位佛说的?”
扎西:“……”
扎西之后没敢再乱说话,因为他醒过神,才想起来阮昭可不是那种随便能糊弄的不懂行游客。
人家虽然话,可是对历史典故,信手拈来。
好在阮昭也没追究他的信口胡说,问道:“这里有可以求神拜佛的地方吗?”
扎西想把人往前带,说道:“有、有,就在前面呢。”
他也没说谎,寺庙里除了和尚之外,当然是佛殿最多。
往前没走几步,就有一间佛殿,扎西正想领着进去,就听阮昭开口:“我想一个人进去祈愿,你就留在外面等我把。”
因是旅游淡季,扎什布寺又位后藏,比不得大昭寺那样热闹。
进了佛殿内时,四下只有一人。
头顶是佛像,远似有若无的传来着人声,但这殿内却寂静的只能听见一个人的呼吸声。
阮昭突然轻嗤一声,抬头着眼前这尊慈眉善目的佛像。
只是阮昭并不知的是,在轻嗤之后,佛像后侧,有一扇矮门悄然打开。
佝偻着背的高僧,正领着年轻男人而来。
“佛祖,如果真有前世因果之说,我想我前世一定是个十恶不赦的大罪人吧,若不然现在怎么会落得这么一个孤绝独的下场。”
“都说我佛慈悲,佛渡众生,不如您也大发慈悲一次,渡我一回。”
“保佑我此番所求之事,心想事。”
听到这戏谑的声音,原本已抬脚准备往前走的傅时浔站定。
子的声音明明清泠又干净,可说话的口吻却着一种说不出的玩世不恭,即便再凶神恶煞的人,进了佛殿,都会生起恭敬之心。
偏偏说是来祈愿,却仿佛在说着什么好笑的事。
还是那种说出来,并不太相信的。
全然一种,就是来讨个乐子的口吻。
傅时浔并非以貌取人的格,况且两人之间隔着佛像,他也没看见对方的长相。再加上他一贯冷淡待人,对谁都一样,绝不会第一见面,就对一个人有所偏见。
可这一刻,他却轻易断言。
虽然的声音很好听,但这样一个人
——绝非善茬。
阮昭并不知道佛像后面有过道,更不知那里有人,自顾自的着佛像,从来随心所惯了,这次终于双手合十,认真祈愿。
“第一愿,若是让我见到刚才那个男人第二面,我一定跟他要联系方式。”
殿内安静的除了的声音之外,就只剩下旁边长台上摆着的满满一排长明灯在摇曳,明明无声,却似有声。
“第二愿,若这男人日后落到我手里,我必好好待他。”
原本已准备从矮门出去的傅时浔,正巧将这两句话,一字不落的听进耳里,他脚步微顿,随后毫不犹豫的大步离开。
阮昭出来的时候,直接问道:“如果在寺内逗留到很晚,大概会从哪个门离开?”
扎西一怔:“应该是走西南角那个门,那边直通停车场,方便。而且很安静,要真是逗留到关寺时,都会从那边离开。”
“那行,你带我过去吧。”
虽然不知道想干嘛,但是客人既然提出要求,扎西也没有不同意的。
到了地方,阮昭看见确实有一个门,通往外面停车场。
于是阮昭直接拿出手机,说道:“讲解费我直接转给你吧,我上没有现金。”
可讲解还没结束呢,”扎西有些瞠目。
阮昭一笑:“不需要了,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扎西挠了挠头,又不敢立即走,再次问道:“这后面还有好几个佛殿没去看过呢,您真不需要了?”
“不用。”阮昭再次肯定回答。
扎西走后,这个地方只剩下阮昭一个人,好在附近有个长椅供人坐。
阮昭刚在上面坐了一会儿,结果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只大橘猫,虽然是长在佛寺里的猫,却一点儿都不瘦弱,相反它橘的皮在阳,金灿灿,别提多惹眼。
大概也是因为养在佛寺,习惯了寺庙里游客如织的场景,这大橘猫一点都不怕人。
居然一下趴在了阮昭旁边的椅子上。
一人一猫,倒也和谐。
直到好友顾筱宁的电话打了过来,铃声打破了这片祥和宁静。
大橘猫突然从趴着的状态,有些警惕盯着手里拿着的手机。
阮昭接通电话,铃声消失。
于是它再次瘫软在椅子上,又为绒绒的一坨。
顾筱宁问道:“还在西藏呢?”
阮昭懒洋洋靠在椅背,嗯了一声。
“你干嘛呢?”顾筱宁听着这声音,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阮昭:“在跟一只大橘猫一起晒太阳,然后等人。”
“你怎么还跟猫混在一起了,你不是平生最讨厌麻烦的,说但凡要照顾的都是麻烦……”顾筱宁笑着打趣,突然声音好像被截断,陡然停住。
直到几秒后,再次开口问道:“你等谁啊?你不是一个人去西藏的吗?”
“一个男人。”
阮昭言简意赅的四个字,不仅没打消顾筱宁的好奇,反而让越发想要刨问底。
顾筱宁大惊:“什么男人?该不会是你在西藏遇见的男人吧?什么况,这可不像你,你不是从来不近男的?你们认识多久了,在哪儿认识的,对方靠谱吗?”
顷刻间,顾筱宁化十万个为什么,隔着手机都能觉到排山倒海的疑问。
阮昭仔细想了下,很严谨的说:“暂时应该还不算认识吧。”
顾筱宁:“???”
“一见钟知道吗?”阮昭余瞄着旁边再次瘫一团的大橘猫,手在它软而的上了:“我好像对他一见钟了。”
顾筱宁:“…………………”
要不是顾筱宁太悉的声音,只怕都要怀疑对面换了个人,要不就是被人魂穿了。
静了一瞬后,顾筱宁郑重问道:“我先声明啊,我不是歧视单。但是你确定你一个母胎单,单了二十六年的人,真的知道什么喜欢?”
一见钟,顾名思义,就是第一眼看见,就心动了。
喜欢是什么,阮昭以前还真不知道。
没喜欢过别人,也没尝试过。追的人犹如过江之鲫,拿钻石、开豪车,甚至直接往面前放别墅钥匙的人都有,可是阮昭对那些人从来,没有,哪怕一丝的旖念。
不管对象长相如何,价背景如何,阮昭没兴趣就是没兴趣。
连顾筱宁都慨过,阮昭这幅长相,居然还有孤独终老的可能。
可见这个世界也没什么不公平的,老天爷虽然给上好的皮相,却也给一颗对全世界都通冷漠的心。
不想要靠近任何人,也不许别人靠近。
现在,顾筱宁居然亲耳听到,阮昭说对一个男人一见钟。
“还有,你刚说你们还不算认识,”顾筱宁依旧不敢置信,“你不会是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闻言,阮昭笑了起来:“我会知道的。”
顾筱宁要不是这会儿北安,离的太远,恨不得马上打飞机过来看看,这男人到底长了个什么三头六臂,“你该不会是直接去问吧?”
“为什么不?”阮昭反问。
顾筱宁被震惊之余,又觉得这确实是阮昭的行事风格,直接,不拐弯抹角。
忍不住出谋划策道:“你这样会不会太直接了,你知道的,有些男的他就喜欢那种害含蓄格的,万一这个人就是呢。要不你写个小纸条,找个小和尚给他送过去。当然你还千万要让他看见你的脸,没有男人会拒绝你的脸,信我!”
阮昭想了下,先前站在廊下,那个男人转头过来时,他的眼神就那么从脸上过,冷淡而漠不关心。
只一瞬,对方就立即收回视线。
“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顾筱宁微微得意。
阮昭:“不怎么样。”
顾筱宁还有工作,没办法跟继续聊下去,赶紧说:“我的仙昭,等你旗胜归来。”
搭讪这种事并不稀罕,顾筱宁刷各路社软件的时候,总会看见,基本上只要孩是,男生没朋友,最后都会就一段酸死无数单狗的甜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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